“高侯爷!”站在窗前,萧青戎远远地望着大内宫内重重宫阙。忽地幽幽一叹:“站在这里望入宫中,我总是想:或许,官家现在正躺在床上等着吃药……”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含着什么特别的情绪,可李玉娘却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必是极为复杂。
虽然,令萧青戎家破人亡的不是官家,可要是没有官家贬斥一事,或许事情会有很大的不同吧?说到底,心里还是怨的吧!
伸手握住萧青戎的手,她也不再多说,只是抬起头冲着提着茶壶走进雅室的博士笑道:“过来说说你们潘楼都有什么好吃的。”
那博士见问,立刻陪笑上前:“娘子可是来对了,咱们潘楼乃京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这吃食最是用心,什么鸡鸭鱼肉都不在话下,论山珍海鲜那更乃京中一绝。酒蟹、鹿脯、葱泼兔、虚汁垂汁羊头、野狐、鹌鹑羹……小的特别一提,咱们楼里的蟹黄馒头那是扬州名厨所出,绝对的美味。”
这时候的酒楼可不时兴菜谱,若是普通小店,食客自在墙上挂的水牌看便是。大店里那就是全指着博士的一张嘴,上下两片皮那么一碰,如何劝得你动了心点上几道好菜才是厉害了。
听着这博士一张嘴就报菜名,李玉娘听得也有些糊涂。挥了下手示意他打住,想想又道:“这时候螃蟹正好,来两只肥蟹蒸了便了。另外再配上几道清淡的小菜便是。还有,你说的那个蟹黄馒头一笼几个?”
她知道这蟹黄馒头便是蟹黄小笼包。正盘算着要叫上几笼,那博士也不知怎地突然解释道:“我们楼中这蟹黄馒头乃全城中最地道,都是用上好的肥蟹剔肉剥黄,不比别家以小蟹充数。一笼一贯钱实在是极便宜了。”
李玉娘闻言,险些没被一口茶噎到。这一贯钱是什么概念?一两银子可以买多少米面了?才几个小笼包你就敢要一贯钱?这是想要讹诈不成?
虽然不差那个钱,可李玉娘的心里却一时转不过弯来。抬眼瞪着那博士,还没等她厉喝出声,萧青戎已经笑道:“先来两笼,添个鹌鹑羹,先送四味时鲜水果、蜜饯,再打上两角银瓶酒。”
李玉娘知道这一角酒差不多就是二两,因知道萧青戎的酒量,四两酒算不得什么,也未说话。只在那博士关门后忍不住嘀咕道:“果然是京中,一笼馒头便这么贵!这酒楼还不知赚了多少呢!”
萧青戎闻言一笑:“京中富庶,物价自然是高的。便是一角银瓶酒尚要七十二文。”声音一顿,他又笑道:“你可知姓蔡的设宴待客,不过寻常数人,一席便要千贯。咱们吃的这一顿,又值得什么?”
李玉娘这回真是啧舌不已了。一顿饭就要上千两银子?就是把银子融成汁灌进肚里,也得撑起几十个了。真难为这些人怎么吃出来的。
看她一叠声的惊叹着,萧青戎便笑道:“好教你知道,京中上乘酒楼多半一早便被人预定好了席位。若不是这次借了高侯之名,怕咱们还上不来呢!”声音一顿,他又低声道:“这高侯,便是太后之侄高公绘。”
“高太后?”李玉娘闻言一怔,“可是当今官家的生母?”还记得朱子钰说过什么旧党之类的话,难道这位太后便是旧党身后靠山?莫不是她竟是反对着官家的新政吗?
萧青戎点头应是,“这位太后亚细亚喜欢苏学士之词,又不喜新党的那一套新政,所以若朝中旧党想要翻身,便只得依靠这位太后主政……”声音突然一顿,他扭头看着门,听到敲门声时出声应下。待那挎着竹篮的“厮波”放下装着蜜饯鲜果的小碟,得了赏钱退下后,他也不急着继续说下去。反是把那蜜饯一样一样喂于李玉娘:“这芭蕉干,杭州却是少见。多吃几片?”
就着他的手吃了几样蜜饯,李玉娘便笑着摇头不吃。他这才放下筷子又说道:“官家子嗣不兴,最大的延安郡王也未到十岁。若官家立其为嗣,那势必会由太后监国,新党失了最大的倚仗,自然也就成了强弩之末。”
李玉娘挑起眉来,皱眉道:“那朱子钰说的那个什么王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他说得好象很有把握似的啊!”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朱子钰说的是谁,可他幕后之人不出官家同母之弟雍王与曹王。此二王,论身份、地位与声望,确有继位的资格。只是二王俱已年过三旬,又与新党走得很近。不论是旧党还是太后,都不会乐于看到他们登基称帝的。”
忽然挑眉一笑,萧青戎看着李玉娘道:“你可知朱子钰运那些钱来京做什么?那是蔡确与他幕后的主子想要向诸位大臣行贿的……”
李玉娘闻言一愕,续而发笑。大宋朝果然是读书人的天堂,就连想做皇帝也要和那些高官大臣商量通了才行啊!偏着头想想,她忽然道:“青戎,你是不是也要和那些朝中重臣好好协商一下呢?如果是的话,我……”她还未说完,萧青戎已经笑着轻嘘了一声。
“真是傻,就算要和那些重臣协商,也用不着咱们这些小人物啊!你的钱还好好留着吧!要不然咱们要回了可乐,你拿什么养他啊?”语气轻松,声音带笑,李玉娘听着也不禁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不免有些担忧,“要是那蔡确和雍、曹二王败了,朱子钰被连累失了产业也就罢了,会不会还……可乐不会被连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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