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声剥啄之声,惊醒了半梦半醒间的李玉娘。坐起身来,她侧耳听了一会儿,只隐约听到外室中小红轻微的鼻息。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又或是风吹枝动刮在窗上。可就在这时,窗棂外又是轻轻一响。
披上衣裳,她撩开帐子,起身下地,待看清窗外绰约的人影时,不禁面露一丝喜色。
这半个多月来,所有的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准备。虽然不知道萧青戎那边都在准备什么,可侯府中却聚了一群手工精湛的绣工日夜赶工,飞针走线,缝制嫁衣等物。又有高敏坐镇侯府,整日里应对那些负责采买的婆子和商贾,细细挑选那些将成为嫁妆的物事……
似乎府中人人都在忙,可是身为主人公的李玉娘却反倒是清闲了下来。几次想要插手,又与高敏商量所需费用之事,却都被高敏驳了回去,只要她安生养胎便是。
一恍时间过得飞快,已到了腊月,距定下的亲迎之期也没有几日了。这些日子,李玉娘一直都没有看到过萧青戎,只从小红手中接到过几张字条,心里既是惦记又有些抱怨。
近了窗前,她正待打开窗子。却听外面一声低语:“不要开窗。”动作一顿,李玉娘还未说话,外面萧青戎已经又道:“你身上可穿得暖?去把被子抱来裹上便是。”
“我不冷……”淡淡轻了声,李玉娘皱眉道:“你怎地不进来?外面应该很冷的。”
萧青戎闻声低笑:“你没听他们说过婚礼前,未婚夫妻是不能见面的吗?若是见了,怕是以后便会日日相厌的。”
李玉娘笑问:“若是此刻见了,你便会日日厌我吗?”
“我只怕你会厌烦我才是。我又怎么会厌烦你轴线?”萧青戎一声低笑,忽然道:“从前,我本不相信这些,可不知为何现在却是有些慌神……玉娘,你莫要笑我……”
李玉娘低垂浅笑,抬起手来却没有开窗,只是把手轻轻附在窗上,隔着一层窗纸,两人的手渐渐重叠。虽是隔着一层纸,却仍然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一般。
她柔声道:“青戎,可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句词:若是两情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虽然此刻不能相见,但想到再为几日,我便是你的妻,我很欢喜……”
听到她这样说,萧青戎便笑了出来。虽然并未说话,却是低头把额头抵在窗上,久久无言,只是这样静静偎着……
时光似水,没过几日,便是婚礼前一日,男方催妆、众女添妆时。李玉娘原本还以为又不用她多做什么。可一大早,高敏便拉着她一起到了那些绣娘住处。这会儿,这些绣娘的工作早已完成,正在检验装箱,一袭如火似霞的红衣挂于架上,华美的金纹银饰夺人眼目。
李玉娘还想再看,却被高敏拉到桌前,递给她一把剪刀,“虽然原本不该让你此刻支剪刀的,可用来回礼布置新房的剪纸却要新娘亲手剪出。”扭头看李玉娘一脸懵懂,又知李玉娘不是个手巧的。高敏只得叹息一声道:“你只剪一幅就是。剩下的我叫别的人剪便是。”
虽然只剪了一幅双喜字的剪纸,可对李玉娘来说,却还是太难了。跟着一个绣娘学了一个时辰才剪出象模象样的。再看别的人也不知早剪出了多少。不只是喜字,又有并蒂莲、双枝花、莲子成双、戏水鸳鸯、麒麟送子、牡丹富贵、年年有余等等,手工精美得让李玉娘啧舌。
高敏亲手将李玉娘剪出的喜字贴上一只朱漆饰金的箱子上,吩咐高婆子道:“‘铺房’时,这幅喜字一定要摆在婚床上。切不可弄错了,把别人的贴上去。”
高婆子点头应是,领命自去。这头高敏还未细验了余下第二日带往男家的嫁妆,便有各府送来的添妆礼。李玉娘听着婢女一一回禀各家名姓,除了她见过的几位夫人外,竟有大半她是不认识的。虽是不认识,可光听这些名姓,却也知必是京中有名望的豪门世家。自知这些人不过是看在太后赐婚与高敏的情面上,便也不多说什么。
虽然如此,可是听到“雍王府”三个字时,她还是有些惊讶。看到那匣中装着的一副足赤金头面,又并一副点翠头面,金的那幅倒也罢了,可那副点翠头面却委实算是珍品,不禁迟疑地问道:“夫人与雍王妃莫非竟是旧识?”
高敏一件件相看着,笑道:“从前未出阁时倒是有些交情,只是你知道我自生了旭哥儿后便甚少会客,这庞氏却是很久未见过了。”
便是高敏不如此说,李玉娘心里也已经有了成数。张七,想说莫要说了。可看着高敏喜气洋洋的神情,再细想想她要是拒收不只是打草惊蛇,更是损了对方的面子,便也不再说话。只暗里使小红把消息传出去,叫萧青戎注意着点雍王与王相或是高侯府之间是否有什么接触。看来,蔡确损了面子后,雍王终于耐不住要自行出面了。
因着明日便是亲迎日,这一晚却是早早睡下。第二日李玉娘还在睡梦中,便听到外面传来高敏的声音,竟是起了个大早赶过来。虽然这时候迎接新娘多半都是在黄昏,可仍然是要一早起身便开始收拾的。
正午已过,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满屋的奴婢在喜娘的指使下忙前忙后,李玉娘心底五味泛杂,既是感慨又是欢喜,几欲落泪。那过来为她梳妆的喜娘瞥见,便笑道:“娘子快莫要落泪,这会儿哭了,便不好上妆,再说了,您这会儿哭完了一会上‘花檐子’时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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