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的山头已然被一片炮火完全笼罩。城上城下的炮火交织穿插,上万甲士漫山遍野展开血战。与之前一触即溃的明军不同,仅有两千六百人的稷山城守军将整个第三军团牢牢阻住,并且将先头部队以近乎残忍的方式击溃。
黑田长政震惊于明军强悍战斗力的同时,亦意识到了眼前的对手非比寻常。不管从任何方向进攻,亦不管炮火如何猛烈,稷山城巍然不倒,反倒是进攻的队伍被杀得四处败退。
“井上大人被杀了!”忽然黑田二十四骑之中的林直利惊慌来报,“几名明军忽然从埋伏的地方跳出来,把攻到城下的井上大人斩杀了!”
“什么?伏兵?”黑田长政惊呆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吧?明军只有两千四百人守一个山头,对抗第三军团一万人,还有余力伏兵?这是自第二次对朝鲜用兵以来,各家第一次折损大将。何况井上之房是黑田二十四骑之首,同时也是黑田八虎之一,怎么会如此大意?
黑田八虎中公认最强的母里友信放下酒葫芦,将嘴一抹,喷着酒气问道:“怎么死的?不是你们几个跟着的吗?”
林直利惊魂未定道:“明军大将穿有绘成树叶色的罩衣,躲藏在陡坡的树丛之中。一直等到我们开始攻城,忽然从背后跃出猛砍。一转身的功夫,人就都死光了!有个人穿着飞甲,越过前队头顶直取井上大人。井上大人虽然发现了,但是对方的刀实在太快,只招架了一下就被砍杀了!”
“你是说招架了一下却还被砍杀了?”母里友信吃惊强调。一般来说,对手从远处发起突袭还是比较容易被发觉的,但是已经接下一刀,却被第二刀砍杀,那就是实力的差距。井上之房作为黑田八虎,所穿的甲胄可以说是最精良的天照大铠。
“是的,对方一刀把井上大人的枪劈断了!明军上下夹击,我们几个只有立刻退下来!”林直利回答。
“这么说对方持有宝刀。”母里友信能够接受井上之房是死于宝刀之下的理由。母里友信提起大枪,这把枪寒光闪闪,精美无比,正是被称为“酒吞之枪”的“日本号”。此枪乃是三大名枪之一,由秀吉赐给麾下大将福岛正则。
有一天福岛正则请客的时候喝多了,听说母里友信乃是天下第一海量,于是用爱枪“日本号”立下赌约,如果母里友信能满饮一大钵酒,就可以赢取此枪。结果母里友信一口喝干,拿走了这杆枪,福岛正则酒醒之后想反悔也没机会了。因此这把枪就有了别称“酒吞之枪”。
与此枪一样锋利的宝枪只有两把,一把是本多平八郎的蜻蛉切,一把是结城晴朝的御手杵。
母里友信跳进魔将机“酒吞”,挺枪向着稷山城攻去,黑田长政心头狂跳,恐怕有失,让另一位先锋大将栗山利安从另一路一起攻上去。这样一来,黑田家最强的八虎阵容就全都派出去了。稷山城势在必得,不然黑田军一定会成为朝鲜八道军团的笑料。
母里友信沿着井上之房殒命的攻路率领左翼先锋队再次顶着炮火攻上去,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到了城下。
“就是那里。”林直利指着一边的茂密树丛说道。
母里友信定睛望去,只见那树丛位于陡坡,也藏不了几个人,很难想象会有甲士藏在里面。不过现在肯定是没有了,母里友信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对着树丛下令开枪,将那片树丛轰秃。
城头忽然传来一片大笑之声,几名明军大将踏着垭口,居高临下望着母里友信。
“看,我说什么来的。”其中一人甲胄之上遍涂油彩,青绿交错,就跟树丛一个颜色,指着母里友信道,“有厉害的报仇来了。”
另一人吹了一声口哨:“看这甲胄,厉害了,是魔神将!”
母里友信大怒,挥枪道:“明军下来!与我赌上人头,分个高下!”
“爷爷朱钰!先试试你的头硬不硬!”那明军大将一震背后铁翼,轰然冲上半空,当头一刀如晴天霹雳震空烈响,掀起巨浪塌天压落,方圆数丈内的黑田军武士竟被刀风压得头都抬不起来,齐声尖叫。
母里友信一声大喝,魔将机引擎爆震,奋力一枪向着天空迎去。日本号的枪刃之上一道寒光一闪,朱钰的陌刀应声而断。朱钰吓了一跳,旋身在空中一顿,两声风炮疾响,将身形拔高,回到城头,背后的铁翼已经被斩去了两根铁羽。
母里友信一声冷笑:“算你逃得快!”
却见城头几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来了精神,叫道:“喂!下面有把宝枪!倭狗送礼来了!”
城头升起一柄阔如门板的血红色巨斧,形状狰狞无比。那明军大将身材更是高大,面甲如金刚怒目,目光冷漠无情,随口说道:“我去抢过来给你!”
一声大喝,那人掌中掀起斧风,卷动狂澜从城头压落。母里友信大吃一惊,不敢硬接,以免折损枪刃,急急驱动魔将机瞬间跃开。地面一声爆震,四周黑田军武士都被震得翻倒在地。大斧劈开地面,斧风卷着飞沙走石向酒吞机甲猛撞过来。一片飞沙走石之中,母里友信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到冰冷的杀气铺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母里友信一声大喝,大枪瞬间回刺了数击,将身前狂风刺破,忽然惊见斧光已经飞旋到了头顶。母里友信忽然扭头喷出一道浓烈的酒气,身影也借着狂喷之力倒退开来。方圆十丈一片酒臭,令人作呕,连黑田军武士都落荒而逃。
母里友信一声大叫:“你是何人?”
对方被酒臭熏得头晕眼花,连退了好几步,火大道:“你也配问老爷的名字!”
城头上却一片大叫,一起把他出卖。一个胖子叫道:“楼楠,快把他弄死!太臭了!大家伙儿都吐了!呕——!”
楼楠刚要靠近,只觉得呼进一口气都是臭的想吐,提不起神,接连后退几步,大叫道:“还是你来吧!”
母里友信提起一只酒桶,狂饮两口,对着四周猛烈喷出。酒雨随着狂风横空洒落,平地酒雾弥漫。酒吞机甲的隆隆声中,气孔中排出一片酒气在城下弥漫开来,酒量不佳的人闻到就被熏得当场醉倒。
母里友信哈哈大笑:“酒量不好的人就死吧!”
忽然一道狂风从城头拍落,将酒气硬是扫得散开。一柄比巨斧更加巨大的长柄兵刃出现在城头,一个狰狞的巨大豹子头出现在城头,身后两名巨人一般的亲兵力士高举大旗,分别写有:“备倭总兵官麻贵、提督朝鲜”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