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濂起身去见周父,将李家的事儿、何文轩的事儿都详细说了,周父叹息半晌,催周濂,“你快些动身吧。早些把消息送到,若真如你所言,何大人在德州也算是有功的,说不得圣上会许他暂时回乡探母。”
周濂点头应声,又向周父告罪。周父气笑了,训斥他,“早年你离家一去一年半载,何曾想过为父在家里年节里孤单?现下我有孙女陪伴,有儿媳在跟前侍奉,有什么不放心的?再有,你那小舅子也极可爱热闹!”
周濂听父亲提及往事,也有些赫然,再次行了大礼,告了罪,回到院中时,春柳已命人将马匹打点好,仍叫阿贵一路跟着,阿贵跟着周濂四五年,现下处事圆滑,极为得力。
周濂也不及多说,只逗了逗五福,“爹爹一个月必回来,五福要替爹爹孝敬祖父,逗你娘开心!”
五福扳着小手指,闷头不理他。周濂知道是气他刚回来又要走,歉意笑笑,带着秋生策马出城,一路向安吉州而去。
何文轩能不能回乡他不知,但是孟家那边儿讯儿是一定要送到的,儿子与孙儿哪怕是只见上一个也是好的。
几人快马加鞭,直跑了两日才到安吉。李薇窝在正房里与孙氏说着年节下自己家的吃食。大菜小菜汤汤水水,干果茶点,酒水卤味儿的。听人说周濂回来了,她很是诧异,已是十二了,这边的铺子到二十日便要歇业,这几天贺永年已带着大山和秋生在安排伙计封铺子发红利以及回乡等事宜,计划是过了正月十五才开重开铺子的,他怎的还往安吉跑?
她思虑未定,麦芽儿已跑了过来,回道,“小姐,姑爷请您过去。”
李薇笑了下,站起身子,“好,我这就去。”麦穗与孙氏赶忙将她的大毛披风取来,严严实实的将围好,犹自不放心,“屋里暖,外面却极寒,小姐从里揪着些,别让风钻进去,受了凉……”
李薇应了一声,听话的用手从里面将棉披风紧了下,使之贴了身子。沿着抄手游廊向书房而去。
书房里,周濂倒是没瞒贺永年,一五一十的将李薇姥娘的情形说了,贺永年心下吃惊,心头也极难过,小舅舅现在身陷囹圄,母子最终不得相见,这……可他也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何文轩十有八九是出不来的,得想个什么说法儿暂时瞒过家人。
两人正想到一块儿去,周濂道,“以我的想法,是与姥娘和家人都说,小舅舅在德州正查一宗要案,正是紧要关头,有圣命在身,一应官员均不可擅离……至于小舅母和孩子,我这次去京中必接来的。”
贺永年只觉不妥,可又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忠孝,忠孝,忠字在前,这么解释也能说得过去。况且一入公门哪里还能由得已身。
叹了一声点头,又道,“进京之后,三姐夫能不能求着关系,将姥娘的情况透与圣上知道?”
周濂思虑半晌,点头,“我知道了。上次还你的银两还给我吧。单是传这一句话儿,没个两三万的银子,如何能使得动人?”
贺永年点头,立时起身,将周濂刚送还的银票取了来交给他。又问周濂要走什么样的门路,周濂苦笑,“自是太监的门路。能借孟先生的名头搭上话儿,再送了银子,能不能在圣上跟前儿透信儿,至少也能传与小舅舅知道……”
两人说到此处,李薇已到书房门口,听得两人在屋中低语,却听不清内容,隔帘笑道,“三姐夫说的可是什么机密的事儿?”
周濂朝着贺永年苦笑了下,心说,可不是机密的事儿!
李薇一脚踏了进来,却见两人神色凝重,脸上笑意落了下来,抬头让麦穗几个丫头下去,远远的候着。
缓缓走到贺永年身边儿,坐定,才问道,“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自打何文轩出了事儿之后,她私下里什么样的最坏打算没想过?不知不觉中,神经也跟着坚强起来。
周濂点了头,这事儿本没打算瞒她,便简要含糊的说了,只说李薇姥娘身子骨不好,现下要去京中送信儿。
李薇心头霎时明白过来,尽管她强作镇定,脸色还是不由的变了变,把手悄悄握在宽大的披风之下,半晌点头,“我知道了。往京中之事,便有劳三姐夫了。路上寒冷,你要保重身子。”
转头又对贺永年道,“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何家堡过年吧,爹娘两个在那边儿,怪冷清的。正好也陪陪姥娘。”
贺永年隔着披风握了握她的手,点头,“好。”
周濂站起身子道,“我与你三姐说,你我分头去报讯儿。你若回去,便说已让柱子去了德州。”
贺永年点头,送走周濂后,李薇立时让丫头们收拾,当天便要往回赶。贺永年担心她的身子,先请了郎中把了把脉,确定无事,才在第二日一大早出了城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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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何氏与李海歆急忙匆匆赶回老家,因到何家堡,一向要先路过李家村,冬日里天黑得极早,两人到时,天色已昏暗。
何氏本是要立时去何家堡,李海歆却说,大家也是担心梨花姥娘才这般的,她自己并没觉出有什么不妥来,这么急惶惶的回去,岂不是让她自己也生疑?再者天也黑了,何家那边儿又有京中孟家来的几个下人要安置住处,他们去了,少不得又麻烦一家人张罗床铺被褥的。不若先在自己家住一夜,左右不过五里的路,明儿早早起了身,只两三刻钟的功夫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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