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典君轻轻叹了一声,拍拍景韬的肩道:“能在尸山血海里捡回一条命来就好。我先出去给上京递消息。”
吴典君一走,李承平便快步走到景韬身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景韬。
李承平哽咽着道:“我还是来晚了。”
景韬却没有伸出手抱住她,而是严厉道:“战场是什么地方?你想一个人来就一个人来?我以前说你是最不惜命的人,现在我发觉,你是天底下最任性的人!”
李承平不顾一切,费尽千辛万苦赶到战场,就为了捞回景韬的命,却被这样训斥,一时竟愣住了,刚才抱着景韬的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从不知道自己也会因为这严厉的几句话,眼眶微微发烫。
景韬却还是继续严厉道:“我让你和我一起去边境的时候,你不是还知道自己的立场吗?现在你把整个南桓牵扯进来,你就不要自己的立场了?你让天下人如何评判你?”
李承平再也忍受不了的哭出声。
景韬见她这模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现在是什么局面你还不清楚吗?战场不是你待的地方,快跟着南桓的军队回南桓去!”
李承平仰起头,极近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云琛,你是在赶我走吗?你不想见我?”
看着他日思夜想的那双眼睛含满泪水,景韬的话到此处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景韬道:“你太冒险了。”
李承平双手捧着景韬的脸,让他的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你说我任性,说我把南桓卷进来,我都认,哪怕南桓说我祸国殃民,我不在乎。你不是丢了可以再收复的江山国土,你死了就没有了!你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李承平向来是以天下为先,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痛苦全都可以抛掷脑后,可是这一次,景韬的一切都排在了她曾经最在意的东西前面。她愿意付出一切。
“你赶我也没用,我绝不回去。你伤成这样,要让我丢下你不管,自己跑回淮安去享福?景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觉得可能吗?”
景韬:“我——”
李承平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你什么?天塌下来,已经是你这种最坚强的人在顶着,可是藏在你身下的人,还有气力在你身上捅刀子。你命悬一线,已每日刀口舔血,还想一个人承担所有的重负,熬尽你所有的心血,连我你也要推开?”
景韬身边最亲近的流光战死,最信任的流云背叛,他自己要落下终身残疾,再不用说现在一团乱麻似的西境战场和岌岌可危的上京政权,这里的随便一项,都足够让一个人崩塌,可是景韬却偏偏要故意说重话赶走李承平,既是为了不让李承平深陷在这场死局里,也是为了他自己仅剩的尊严。
即使捡回一条命,他已经是一个残废,他背后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国境,他不再是李承平最好的归宿。
他不敢让李承平留在他身边。
可承平搂住景韬的脖子,将下巴轻轻搭在他肩膀上道:“云琛,我好想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所谓不离不弃,便是如此吧。
景韬的喉头动了动,眼底尽红。
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话的人,必定是没想过这种境况吧。全军覆没,死里逃生,千里重逢,自以为聪明的斥责,对方回应的却是不离不弃的坚定决心。
他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遍布全身的伤痛,也无暇去想未来的危险与绝境,只被眼中充斥的这种幸福烫得眼睛生疼。
他俯下身,用唇吻了吻她的眼睛,代替受伤的双臂替她拭去泪痕。
“好,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分开。”
景韬问道:“不过,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看承平言简意赅道:“我本是写了一封信,想知会你贺磊可能反叛的事情,可那信却被你身边的内奸毁了。我没有办法,只好亲自来找你,本想告诉你有内奸,而且还有猎鹰计划,可事情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赶到战场上。”
李承平与紫夜在客栈里知道景韬身边有内奸后,便立刻让西一阁派出所有人收集西楚军的部署,当时只知道西楚在潭峡关和靶子滩均有动向,却一直对他们的计划百思不得其解。
西楚明明是在猛攻甘州,却为什么要在南边埋伏军队?为什么要让南桓在这个时候在西境集结兵马?
直到李承平想到了猎鹰计划等同于“猎杀英王”,西楚一切反常的行为才有了合理的解释。
景韬是西路军主将,多少人盼着他伤,盼着他死,好把北列拧下一只胳膊来。便是李承平自己,不是也曾搭箭拉弓,要射死景韬么?与南桓一战,要不是北列先皇归天,新皇登基,景韬不得已返回上京,南桓又怎么能扳回一局来求和?
再给景韬十几年,他便能真真正正地成为北列的战神,成为一国主帅。成为主帅,便是将铁骨钉在了战旗上,光是将那旗子亮出来,便要让人心惊胆战了。
所以,西楚要吞并北列,首先要解决掉景韬。
西楚出动了深埋在景韬身边的内奸,引景韬带领化州军去支援甘州,为的就是把景韬从后方引出来。而在甘州北边有化州作为大本营,想要成功围攻景韬是不太可能的,那么便要想尽一切办法将景韬往南边引,位置大概会在潭峡关与化州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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