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捏阿不猛然从痛苦中惊醒,身子不由自主地跳动一下,这才渐渐恢复了清明,从军士冲进府的刹那,他毅然吞下了毒药,但仍然被救了回来,“水!我要水!”他痛苦地呻吟一声,随手摸到大片冰凉湿漉的石壁,他摒着手指在石壁上刷了一把,贪婪地将手指放进口中允吸,连续允吸几次,这才缓缓睁开眼,这是一间昏暗的石房,除了墙角的一堆干草,再没有别的东西,俨如一间马厩。
“李思业,你果然没有放过我!”他低低地一声咒骂,完颜霆灭亡后,他一直待死,不料却象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在他自欺欺人地以为无事时,天却突然塌了下来。
习捏阿不艰难地爬起来,一步步向门口挨去,他刚才听见外边有动静,他现在需要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一个踉跄,肚子里猛然一阵剧痛,痛得连他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得变了形,正当他蜷缩得如一只大虾时,突然,门开了,如风一般冲进来二十几个强悍地军士,架着他的肩膀,将他拖了出去,塞进一只马车上木笼里,任凭他在笼里痛得死去活来,马车却辚辚开动,近五百骑兵在囚车两旁护卫,紧张地盯着道路两旁愤怒的百姓,惟恐有漏网的余党暴起劫囚车。
“你这个恶贼!”
“杀了他,千刀万剐!”
两旁的百姓怒吼叫骂,不断有石头和臭鸡蛋向习捏阿不砸来,他一边忍受着腹中剧痛,一边绝望地望着死神的来临,不容置疑,他要死了,他已经看见前方搭起的高台,一根三丈的木桩高高耸立,木桩上挂着个冰冷的铁钩,这将用来挂他的人头,一脸横肉的人屠正细细摩挲雪亮的砍刀,他们甚至连围幔都不给他,就这么光天化日下当着千万人的面砍下他的人头,再把他钉入历史的耻辱柱上。
囚车在高台前停了下来,习捏阿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凭几个军士将他拎上高台,跪到在地,迎面是充满了汗臭味的热风,不用睁言他也可以体会到台下的喧嚣嘈杂和极度兴奋,南京已经几年没有公开杀人了,而且这一次杀的竟是当年的宰相,现任枢密院副使的习捏阿不大人,从前在大街上是要人听锣下跪的大人物。
“人犯带至,请监斩官大人验明正身!”
轻微的脚步声从习捏阿不身边走过,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你还有什么最后要交代的?”
习捏阿不蓦地睁开眼睛,眼前之人正是一同与他进宫,一同与他共谋大事的完颜白撒,曾是同席友,今为相恶人。
习捏阿不死死地盯着他,半天才冷冷道:“我只问一句,我的家人怎么处置?”
“女人没入教坊,男子全部问斩!”
“你这条狗!你会不得好死。”习捏阿不突然暴怒起来,他紧握拳头,死命朝完颜白撒冲去,但他身子只是一动,立刻被士兵死死按住,随即一团破布塞进他嘴里。
“呜呜—!”如果说眼睛也可以吃人的话,此时的完颜白撒早就被习捏阿不撕成碎片,连皮毛都不会留下一片。
“人犯身份无误,可以开斩!”完颜白撒最后看了一眼习捏阿不,低低地咒骂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蜻蜓真能撼得动石柱吗?”这是习捏阿不在人间听到得最后一句话。
中兴三年春,习捏阿不、完颜霆、完颜白撒、刘益、高显等十五人为最后挽救金国的灭亡,企图刺杀李思业,不料由于完颜白撒的叛变,导致此次暗杀失败,除完颜霆战死外,习捏阿不被满门抄斩,其余十二人纷纷写了悔过书,终保得一命。
但此次暗杀事件却反被李思业集团所利用,声称被刺成重伤,引导全国舆论向终结金国统治方向发展,中兴三年五月,李思业伤愈复出,此时已经大势已定,金国灭亡在即,六月,完颜白撒率先向太后献万言书及朝中、地方数千名官员的签名簿,要求将帝位禅让李思业,当天夜里,太庙里阴风阵阵,不断传出“让位!让位!”的低呼声,闻者无不毛骨悚然。
大庆宫里气氛悲凉,金国的最后一百多个宫女、太监正自发地聚在一起等待最后的结局,一个时辰前,李思业带着十几个大臣已经去了太后的内殿,等他们出来时,便可知晓自己的最后归宿。
内殿里很安静,静得甚至有点可怕,十几个人都呆立在那里,俨如一尊尊雕像,他们表情严肃、眼睛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太后终于嘶哑着嗓子开口了,她最害怕的,但也是最期盼的一刻终于来了,她的内心很想痛痛快快地将太后的玺印盖下去,好让自己终于解脱,可她又是金国太后,代表着金国的最后利益,在解脱和责任之间,她焦虑彷徨,但所思所虑并不是金国的前途,却是该怎样应付眼前的僵局,她该怎样说,她就仿佛是一个居家的主妇,在为今天的小菜而伤尽脑筋。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莫不是始于血腥,终于灭绝,而唐王殿下欲行仁义之事,保全我完颜一脉,可如果太后拼死坚持,那也就是我完颜氏的灭亡之时,太后休要以一己之私,毁了我们整个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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