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忆,大多数已被我回忆起。但仍有一些,对我而言十分陌生。
我就像个旁人,以第三视角,看着一部电影。
但这电影的主角,却又不只是我一个人。
还有她,杜幽兰。
最开始我挺喜欢她的,至于为什么……
看不出理由,就像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一样。当然,排除那一身术法与虫毒不讲,我倒也的的确确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她倒是有意思,最开始,大概当我是个病人,有点什么毛病。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是个变态吧?
插手不该管的事,说着乱七八糟的台词。
但我很走运,那时她刚刚离开深谷,离开师父,面对陌生的世界,有寂寞,还有不愿说出口的恐惧。如果那时,她身边多一个人,任何一个,也许我都不会这么走运。
不过这是最初的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了……
可那变化,也许连那时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同样背负着寻找那颗人头的使命。但又不太一样,我不像那时的杜幽兰一样单纯,我每天都在好奇,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颗人头,为什么一定要将它毁灭,或者封印。
他到底会带来什么?
直到见他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那是我的脸。
但……
他又不止我的脸。
我与杜幽兰,共同看着面前距离我们最近的一颗眼球,那上面正浮现着我进入墓穴,第一次见不灭头颅的画面。可这画面,与沙海秘境中我初次见到的不同。他的确正脸与我相同,但那张脸的背面,还有一张脸。
是杜幽兰的模样。
那眼睛之中,不仅有画面,更在我们的心中,出现声音,是那时的对话……
“你……究竟是什么?”那是我,那时的魏恒见到这颗人头后的第一句话。
“如你所见,我就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的脸,还有兰,为什么我们的脸,会……会在你的头上。”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觉得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理解的事情,到另外一人的身上,也许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或许,连问题都算不上。”
“是术法,你在扰乱我……”魏恒手掐道印。
他想做点什么,可他不知道,那时左右着他的并非他自己,而是心中的好奇。
“你打算对我做什么?杀死还是封印?”
“都行,必须把你毁掉。”
“哦?那么为什么?”
“因为你是……”
“我怎么?是这个世界的毒吗?你为什么这么想,或者说,谁告诉你这些?为什么,你要按照别人口中的画面,去对应你眼前的世界?那不是善恶,只是一种答案。可你,根本不知道那答案的对错。我们生着同一张脸,如果我该死,你又该怎样?”
魏恒答不上头颅的提问。
他手上的道印逐渐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开口,问了个问题,“那你能给我什么答案?”
但头颅没有给答案,反而提了个问题:“你所见的世界,是痛苦多一些,还是快乐多?”
“为什么问这个?”
“你只要回答。”
“快乐……不,也许是痛苦,我不知道。”
“说你自己。”
“我?至少现在,还喜欢活下去。”
“呵……”头颅冷淡一笑,“可你终将面对痛苦,此刻的生活越是安逸,越是觉得这个世界美好,那还未到来的痛苦,就越是真实。你所爱之人,终将与你在无尽时空中告别,你无法追逐,永无相见之日。你喜爱的一切,也总会烟消云散。总会发生的,无论你现在活得多么自在。你会在痛苦与快乐的缠绕中苟延残喘,那才是永恒……”
“但你还算走运,至少,现在还能够活下去。”它的声音,突然将魏恒笼罩,同样的也包围了我与杜幽兰。
魏恒眼前的画面改变,是战火,杀戮,是这世界的一切阴暗面。
“我从未想过毁掉这世界,我的存在,是让它变得更美好。可凡人无法理解。”
“你要做什么?”
魏恒问。
面前的头颅突然扭曲,原本在背面的杜幽兰的脸孔,此刻与魏恒的脸并列。
两张口同时发出声音,“你我是同一人,这世界的亿万生灵……是同一人……但分裂的不同的意志,生出了无尽的痛苦。我,要消灭痛苦。”
“听不懂……”
“不需要懂,你只要照做。”
“我为什么听你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来毁灭我?总要选择一个相信,你自己的心里,就没有任何答案吗?”
魏恒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
头颅继续说道:“其实你心中有答案,否则你的道印,也不会放下。”
“我只是想知道更多……”
“那就代表你在怀疑。”
“那么我要怎么做,带你离开这?”
“不,你只需要……融合我的两种虫毒。”
头颅此刻一分为二,魏恒与杜幽兰的脸好似两条阴阳鱼,又同时发出声音,“我有左右两面,表对错善恶,互相制约,平衡,打破平衡便要吞噬对方。你与她,便是承载我虫毒的容器。若你与我想法一致,她便是你我的敌人。”
“我与你想法不一致……”
“可你到现在,都未曾对我出手。我告诉你,有能力,甚至不是封印,而是将我杀死。可你动手吗?你想看到的世界,不是想在的样子,你想看到的世界,和她想看到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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