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高山坐在那间四面密封的房子内。
没有很不满的大吼大叫,根本不像一个被围困住的人。
要知道在这样四面封闭,连扇窗子都没有的狭小环境,一般人都会变得非常烦躁,继而发飙暴走,就跟被笼子困住的野兽一样。
像监狱里就有一种很残酷的刑法,关禁闭,就是把人锁在一个小黑屋里面,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关上几天,就是那些最凶神恶煞的杀人犯,最后都要哭天叫地,精神崩溃。
这个审讯室虽然没有小黑屋那么可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成虎就是抱着这个心态,要煞煞叶高山的锐气。
他们这些重案组的刑警,掌握了国家合法的暴力执照,整天接触的都是一些杀人犯,抢劫犯,强奸犯,每天搞的都是这些人,脾气都很不好,叶高山虽然不是传统的罪犯,但是杀了人,在跆拳道馆对警察也没有半点畏惧。
在成虎眼里,就太刺,是刺头儿。
现在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搞搞他,但煞煞他锐气还是可以的。
反正只要不打不骂,都是“文明执法”,就算叶高山最后没定罪,出去了也找不了他们麻烦。
叶高山在房子里转了两转,就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试过铁板厚度,就知道这个大门的密封性很好,就算他用尽全力也不容易打开,而且这里是警察局,是国家的暴力机构,除非他打定主意要造反,不然就是打开门也没用,在警察局里和一帮全副武装的警察起冲突,不是明智之举。
他眼睛微微眯着,气血上涌,对周围的感知提升。
“心神不宁,总有被人偷窥的感觉,这里肯定装了摄像头。”
他脑海里转念了一下:“这些人把我带进这里,又不闻不问,在暗地里监视我,不晓得打什么鬼注意了,我打死了日本人,肯定是外交事件,说不定给自己惹来麻烦,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最多不过逼上梁山。”
他只是随意的想了想,就不再耗费精神。
叶高山直来直去,做事情只按本心,心神绝不肯浪费在一切杂念上。
哪怕是进了警察局,前途未卜,在他心里也没有多一丝牵缠,改变不了他的心意。
这事若能和他心意,公正的处理下去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学那林冲夜奔,蛇化蹯龙也不过一念之间,拳意直达,无拘无束,正是拳法化神,宗师气度。
他静坐椅上,体内气血循环,密封的囚室也阻止不了他心意与天地融合,随着时辰变化游走气血。
静室之中没有干扰,反而入神更深入,对气血变化更细微掌控。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成虎走进监控室看了看,审讯室里,叶高山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纹丝不动。
“昨晚情况怎么样?他没有闹?”他问那个值了一夜班的警员。
“没有,他一晚上都很安静,一直坐在椅子上。”
成虎咦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在那种小黑屋里坐了一夜,不但不闹,而且一直坐在那里,凭这份忍耐力,让同样学武的成虎已经隐隐产生不安的感觉。
值班的警员换班离开了,他坐在监控室里一直看着,很快警察大楼里人越来越多,都陆续来上班了,成虎看了看表,叶高山在审讯室里已经呆了10个小时左右,他走出审讯室,弄了份早餐,直接去审讯室。
打开封闭了一夜的门,虽然审讯室里有排气管,但是封闭了一夜,里面的空气依然浑浊,扑面而来的闷热。
门一打开,叶高山放在膝盖上的手就啪的张开,他眼皮撑开,露出一丝精光四溢的眼眸。
道家养生桩越站到高处,神光越湛,其实是气血纯净,五脏新鲜,像刚出生的婴孩,眼睛就十分的明亮,叶高山虽未踏入先天化境,但是身体已经洗伐得越来越干净,皮肤,毛发,眼神都越来越接近本来面貌。
成虎走进来,将那几样早餐放到桌子上,盯着叶高山,皮笑肉不笑:“怎么样,昨晚住这里还习惯吗?”
叶高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肢一撑,体内发出一阵阵骨骼的颤动,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平静。
“你们把我搞进这里,事情也问明白了,却不放我走,难道是搞死日本人让你们害怕了。”
成虎笑容僵硬,面色不善。
叶高山一语直中红心,道破天机,让成虎也下不来台。
“嘴皮子倒是利索,这是我们的办案程序,我们有理由扣押你直到事情完全调查清楚。”成虎冷声道。
叶高山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练拳,练出我们中国人的精神,站桩,站稳我们中国人的脚步,古往今来,练武之人,最重精神,我看你也是练武之人,只可惜修身不修心,心中没了曲直,这拳,白练了。”
他说完这话,似乎连看一眼成虎的兴趣都没有了,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成虎却差点被叶高山的话气得吐了血,伤了肺。
他也是自小练拳之人,小时候跟随师父,听的最多的就是武术家的精彩过往,广东十虎,程廷华,杜心武,孙禄堂,也曾经是他的偶像。
练拳,练出我们中国人的精神,站桩,站稳我们中国人的脚步。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他师父教导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只是,十年前他师父死了,死在了枪下。
甚至连谁杀了他师父都不清楚,从那以后,成虎渐渐不再相信拳法,他开始迷恋权力,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不是拳头,而是权力,有了权力,就可以支配一些,他用从师父那里学到的拳法拼命的在红尘中打滚攀爬,终于到了今天这个地位。
他一直相信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练拳,练出我们中国人的精神,站桩,站稳我们中国人的脚步……
十年之后,这句话再次从一个他眼里应该屈服在他权力之下的阶下囚嘴里听到,是多么的刺耳。
太可笑了!
成虎忽然大笑起来,神色阴晴难定,他在心里怒吼着:“师父,就让我证明给你看,你以前的一切都是错的,我才是对的,我才是对的!”
他忽然双拳紧握,全身的肌肉都猛然膨胀起来,上身的一颗扣子“啪”的爆开。
成虎脚步一踏,地面震动,喉咙里冲出爆裂的声响,右手已经如同一根大铁棍劈扫向叶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