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遵命。”
夏问很清楚,将军只给人一次失职的机会,再有便永不会再用。
将军离开后,夏问径直走到邢愈身边,丢了一小包什么东西给他后便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守着。
邢愈感觉出那是金创药和纱布,他并未推脱,接过后便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抱歉,让你受罚了。”
他也是护卫,很清楚失职一定会有后果。
夏问目不斜视道:“技不如人,这次我认了。”
言外之意,邢愈不会再有下次机会。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上山?你也看见了,上来之后将军也不会让你见公主。”
邢愈正色道:“各为其主,你要完成临将军的命令,我也要确保殿下的安全。”
他们都知道公主与将军关系亲密。将军要求过夏问,对待公主要比对他更加忠诚。邢愈也一直记得,公主曾吩咐他要听从临将军的命令。
但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的主子不是同一个人。
作为公主和将军的亲卫,两人已算彼此熟悉。但此时他们也都看得出来,将军的确把公主和别的人隔绝开来了。
不会有危险,却也绝不算正常的处境。
同为护卫,夏问很清楚,一旦找到机会,邢愈仍会亲自向公主禀报。
这是他的职责。
一个要维持现状,一个要打破表面的平静,他们两人的立场便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临清筠想早些回到江殊澜身边,便足尖轻点,身姿矫健地在山林间穿梭,很快便下了山往宫城的方向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熟睡的江殊澜额间便开始隐隐升起了热意。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
感谢为澜澜和小临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伯利亚二哈 1个;
第七十七章
宫城内。
去见皇帝之前, 临清筠看见那些百姓仍跪在宫门外。
见他们情绪平静,临清筠猜出皇帝应是做了些什么暂时以作安抚。
临清筠不动声色地朝守在一旁的禁军统领石森点了点头,石森也心领神会地予以回应。
石森寻找上山的突破口未果, 准备回约定的地方等邢愈时看见他留在那儿的暗号,得知他已经有了头绪便先回了城中。
得知有百姓在宫门前跪求一个说法,石森便意识到,这件事还可以闹得更大。
公主未出面, 但之前公主曾吩咐过,是以石森会全力配合临将军。
石森避着人朝一个属下动了动手指, 那人便很快退出去, 消失在人群中。
天上乌压压一片,眼看着就会有一场大的风雨降临。
跪在宫门外的百姓看见戴着面具的临将军出现, 有人忍不住出声道:“临将军, 你能帮帮我们吗?”
除了纪相外,此时或许只有大将军会愿意帮一帮他们了。
他是护卫边疆的战神,应也能为那些惨死的人讨回公道。
临清筠顿住脚步,看向这些他素不相识的人。
这些都是江殊澜和先帝时时记挂于心的百姓, 也是他前世为君时的百姓。
但他仍毫不犹豫地引导了他们, 利用了他们。
“此事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外,但大家放心, 陛下定会秉公处理。”临清筠温声道。
人群中有百姓立马顺着临清筠的话说:“对,世间一定会有公道, 陛下也定不会徇私枉法,漠视人命,大家再耐心等等。”
“除了等, 我们也做不了别的了。”
“刚才禁军不是说了吗?陛下已经派人去彻查此事了, 应很快就会有答案。”
“但愿如此, 眼看要下大雨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临清筠继续迈步往宫城中走去。
这一次临清筠没有急于杀了江黎。
他要把江黎的所作所为都公之于众,名正言顺地替江殊澜报仇,也还那些直接或间接在江黎手里惨死的人一个公道。
临将军离开后不久,正为即将到来的大雨而隐隐担忧的百姓们便看见有一个面容娇好的女人带着些人朝他们走来。
那人到了之后什么都没说,便让跟在她身后的人把带来的伞和刚熬好的姜汤一一分发给大家。
“这是来给我们送伞的?”
看出领头的人所穿的衣物并不普通,有人问:“不知是哪家的贵人?”
“是纪府或者将军府吗?”
“这纹饰……”
有人想起来什么,立马道:“这是唯阳公主府的东西!我记得公主府的马车上就有这个纹饰。”
叶嬷嬷温和地笑了笑,“我是公主府的嬷嬷。公主担心大家淋了雨会受风寒,便命人拿了些伞过来。”
“真的是公主!”
“多谢公主!多谢嬷嬷!”
得知京都内还有人看得见他们,已跪了许久的百姓都有些激动。
“多谢公主体恤!”
见大家都面露疲色,叶嬷嬷又温声道:“公主知道大家都有想做的事,便不多劝你们,只希望大家能得偿所愿,早日归家避雨。”
“这些伞勉强能遮挡风雨,但双腿若一直浸在水里恐怕不好,趁着雨还未下来,大家可以先喝些姜汤暖暖。”
“公主府会留一些护卫在此,若有人觉得不适或是撑不住了便向他们示意,会有人送你们回家。”
“多谢!”
“我们撑得住!今日一定得等出个结果来才行!”
“那么多人命,总得要有个说法。”
“劳烦嬷嬷替我们向殿下道一声谢。”
“对,劳烦嬷嬷了。”
叶嬷嬷微笑着回应大家,等伞和姜汤都发完后,她才神色自然地带着部分护卫先回了公主府。
公主不在府中,但听闻这里有不少百姓在跪求后,叶嬷嬷便决定过来一趟。
江柔成为众矢之的,也是唯阳公主府收拢人心的机会。
临将军带公主离府前曾说让她见机行事,叶嬷嬷几番考量之后,觉得此事可做,便带着人和东西过来了。
此时事情做完,她便不需要继续待在这里了,以免显得太过刻意。
邢愈也已离府几日,不知是去查何事了。
但愿他们都能帮公主分忧。
*
殿内。
临清筠已到了有一会儿,但江黎只和他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直到殿外传来瓢泼大雨落下的声音,江黎才话锋一转,忽然问临清筠:
“临将军近日可曾留心东宫的动向?”
临清筠平静道:“君臣有别,臣子探查太子动向乃僭越之事,末将不曾做过。”
江黎似是十分相信,点了点头后道:“那朕便说与你听。”
把东宫里的人以采买为名,实际外出清点私兵的事告诉临清筠后,江黎沉声道:
“太子恐生了反心。”
“不知临将军,可愿助朕平此风波?”
临清筠用一贯沉静如水的声音答道:“若真有人行谋逆之事,末将定会恪守职责,拨乱反正。”
江黎赞赏地笑了笑,“临将军忠肝义胆,朕自是信你的。”
但临清筠和江黎心知肚明,对方都并非真的相信自己的话。
只是表面上,君臣之间仍是和睦的。
江黎以为临清筠是还不敢贸然动作,却不知临清筠只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
果然,江黎执起茶杯浅饮一口后又转而问道:“你与唯阳公主,近来可还好?”
“多谢皇上挂怀,殿下一切都好。”
“那你呢?”江黎追问道。
“殿下安好,末将自然也一样。”
“那朕便放心了。”
见临清筠并不掩饰他对江殊澜的一往情深,江黎又道:“范明真已死,她暂时也没有其他人在身侧,你可以多陪陪她。”
临清筠心底闪过浓重的不悦。
江黎竟还把江殊澜和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牵扯在一起。
见临清筠唇角微绷,江黎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心事,又说:“你待公主情深,朕心甚慰。”
“但有件事,朕不知是否应当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