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林谨说她有段时间曾忧思过度,还曾因此导致病邪入体,你是想让她醒来后又因你而心神不安,病得更重吗?”
林老先生很明显地察觉,自己的话说完后临清筠才仿若大梦初醒,配合地把带伤的那只手伸到他面前。
但临清筠凝满了占有欲的幽暗眼神仍一直看着江殊澜,不愿让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片刻。
林老先生这才发现,临清筠左手食指处的那道伤其实深可见骨,之前只是因未触碰用力,血肉浅浅合在一起才勉强止住了血。
此时他一开始为临清筠清理伤口,那处便重新裂开来,血流如注。
林老先生帮临清筠将那些混乱的血迹清理好后又用干净的银针把最深的那道伤口缝合了起来。
临清筠全程都仿佛无知无觉,任凭林老先生处理他的伤口。
看着临清筠此时失神的模样,林老先生丝毫不奇怪他能因为切药材而伤了自己。
处理完他手指上的几处伤口,估计着江殊澜快要转醒时,林老先生便带着药箱先出去了。
风寒或外伤他都能治,但更深处的某些隐痛,他无能为力。
门被带上,屋内只剩下临清筠与江殊澜。
临清筠看着江殊澜脸上的细汗越来越多,知道她正在退热,便反复放轻动作为她擦拭。
如前世的习惯一样,他还会不时为她搭脉。
确认她还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
江殊澜觉得自己像是被浸入了不断升温的热水里,浑身都被摆脱不了的热意包裹着。
微湿的衣物黏在身上,江殊澜有些不舒服,便下意识扯了扯衣襟。
感觉到些许舒服的凉意后她又继续动作,想更多地远离那些潮湿的热意。
但有人握住她的手阻止,江殊澜挣脱不开,蹙着眉嘤咛了一声。
还好那人很快便遂了江殊澜的意,不仅帮她把那身让她难受的衣物换下,还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
他的怀里也有微微的凉意,让江殊澜心底含混迷乱的焦躁慢慢散去,江殊澜很快便倚着他乖顺地静了下来。
江殊澜缓缓转醒时便知道自己正被临清筠抱着。
因为周围都有她十分熟悉和依恋的,属于临清筠的气息陪着她。
“我睡了多久?”江殊澜哑着声音问。
感觉自己嗓间有隐隐的不适,口中也有药的苦味,江殊澜愣了愣,很快意识到什么。
“我病了吗?”
她记得自己吃完饭后觉得有些困倦,便想小睡一会儿,怎么一觉醒来不仅衣服换了,还喝了药。
“是见风着凉了,林伯说出了汗转醒便好。”
临清筠把她拥得更紧了些,低声道。
方才担心江殊澜会觉得不舒服,临清筠一直克制着力道,此时见她终于醒来,临清筠便只想紧紧地抱着她,恨不能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江殊澜浑身都有些疲乏,但仍能听出临清筠的嗓音中蕴着还未散去的担忧和……
惶恐。
江殊澜心里一疼。
她侧了侧身,抱住临清筠的腰身,柔声道:“我已经不难受了。”
“嗯。”临清筠低低地回应她。
“抱歉,让你担心了。”
江殊澜知道临清筠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方才他应是想起了前世她病重时的模样,所以此时才仍久久未回过神来。
用午膳之前她还想着要慢慢让临清筠放下过去那些痛苦与不安,没想到紧接着她就病了一场。
恐怕他心里十分难受。
“不是你的错。”临清筠哑声道。
是他疏忽了。
江殊澜还未来得及接着说些什么,便听见临清筠埋首于她颈侧,声音喑哑地说:
“不要再离开我了。”
江殊澜心神一痛。
他的语气卑微至极,甚至像是在苦苦乞求。
“一步也不要。”
江殊澜心尖像是被狠狠掐住,疼得她眸中倏忽聚起了泪意。
“不会离开你的,绝不会。”江殊澜轻声道。
似是得到回应还不够,临清筠急迫地吻住江殊澜,在唇齿间不断向她索取。
接吻时江殊澜下意识阖上眸子,临清筠便一直凝望着她,以求确认她神色间并无任何不悦。
无论他如何用力地吻她,即便是让她疼了,她也从未躲避过,抵触过,排斥过。
她只是一如既往地纵容着,承受着,回应着。
好似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临清筠深藏于心的病态与阴暗悉数失控。
待江殊澜有些无力承受时,临清筠才稍稍退开些,含着她的唇.瓣轻轻碾磨。
“澜澜不会离开我吗?”
“不会。”江殊澜微喘着答他。
临清筠紧接着又语带蛊惑地问:“那澜澜愿意一直与我待在一起吗?”
“只有我和你。”
临清筠拥着江殊澜的手悄然加重了些力道,让她更加紧密地贴近自己。
临清筠不知道若江殊澜拒绝自己,他会不会失控做些什么。
江殊澜没听出他话里隐秘的危险,迷蒙着眸子点了点头。
“好。”临清筠声音低沉轻哑道。
“我命人在离百花泉不远的地方建了个小院子,澜澜想和我一起住进去吗?”
忽然听他提起这个,江殊澜微懵地眨了眨眼。
她从不知道临清筠何时有了要在这座山上建院子的想法。
“不与林伯他们一起住了吗?”
临清筠轻轻吻了吻她水润的红.唇,轻声道:“这里是林伯他们的家。”
“澜澜不想有个我们自己的家吗?”
临清筠目光一瞬不错地注视着她,温柔的眼神里掩藏着呼之欲出的狂热与偏执。
江殊澜自然是想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临清筠:“是不是那个小院?”
前世林老先生和林谨去各地为江殊澜寻药,这座竹院便空了下来。
临清筠带江殊澜远离京都去了别处静养。在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院里,他们成了婚,彼此陪伴着走过了最后能够共同度过的时光。
江殊澜猜临清筠应是建了个一模一样的小院。
“嗯。”临清筠点了点头。
自想起前世种种起,他便命人开始在前世那座山上搭建那个他和江殊澜都十分熟悉的小院。
但临清筠也知道,在尘埃落定之前,他还不能带着江殊澜远离这一切回他们的家。于是他便同时让人在京都城外的这座山上建了一模一样的院子。
同样的院子,只要江殊澜一直在他身边,即便不在同一个位置,也是他们的家。
“我们现在便过去吗?”江殊澜很快问。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临清筠和她的家。
见江殊澜毫无所觉地期待着,临清筠几乎按捺不住心里深不见底的暗黑情愫。
“乖,等你再好些了我们便过去。”
江殊澜刚发了汗,外面的雨还没停,临清筠再急切也不愿冒任何风险。
江殊澜知道临清筠在担心什么,便乖乖应下他的话,还撒着娇转移临清筠的注意力:“今日喝了药没有甜果吃吗?”
“有。”临清筠轻轻揉了揉江殊澜的头发,“我去端来,你等一会儿。”
这是江殊澜喝了药之后的小习惯,临清筠不会忘。
见临清筠起身离开时似乎刻意将左手避了避她在的方向,江殊澜心里升起一些疑问。
等他很快端着新鲜的甜果回来时,江殊澜发现他仍神色自若地把左手负于身后。她这才意识到,临清筠不知何时也换了衣服。
“你的左手怎么了?”江殊澜径直问。
临清筠顿了顿,知道瞒不过去,只好说:“切药材的时候划伤了。”
江殊澜立即蹙起了好看的眉。
临清筠前世与她一起住在竹院时便常帮林老先生切各种药材,他从未因为这个受过伤。
“我看看。”
临清筠笑了笑,温声道:“林老先生已经帮我处理过了,澜澜不用担心。”
但看着临清筠被纱布包扎着的那几根手指,江殊澜实在很难放下心来。
手指上的皮肉不算多,受伤之后也大多会自行止血愈合。若非真的有必要,伤口一般不会被包扎起来。
江殊澜意识到,临清筠又受伤了一次。
即便伤在手指上,对于常年在战场上拼杀的他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江殊澜仍心疼极了。
江殊澜轻轻托起临清筠受伤的左手,安静地凝视着那些白得刺眼的纱布。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