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大脑一片茫然、滞涩感觉,想要抓住什么,却转瞬即逝的空洞感觉,让碧霄盯着烛龙看了半晌,只面无表情说出一句:“龙鳞你拿回去,我不要。”
烛龙伸手在她胸口一点,只见龙鳞发出一阵金光,然后便从她脖子上消失不见。
碧霄皱眉:“你做了什么?”
烛龙笑得十分得意且讨打:“现在,它可是跟你绑定在一起了,你要是强行取下来,就得先损我半条命,小霄儿不会这么狠心吧。”
“我再狠也比不上你狠。”碧霄一脸佩服,能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
送出自己’半条命‘,烛龙却高兴得不得了,嬉皮笑脸道:“行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
说完,烛龙转身出了房间,只留给碧霄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碧霄干坐半晌,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决定继续打坐。
正待她刚要运气入定,屋子的门再次被敲响。
打坐频频被人打扰,碧霄蹙眉,并未睁开眼,没好气喝了声:“谁啊!”
门外,玄清迟疑地站在小师叔殿前徘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敲了门,却听见小师叔不耐烦的声音。
顿了半晌。
屋外才想起玄清歉意的声音:“小师叔,是我,玄清。”
“您已经睡下了?那,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玄清正要转身,殿门吱呀一声从里推开,碧霄站在房里头疼地看着玄清:“你有什么事?”
玄清不敢直视碧霄,他垂着头道:“弟子,弟子叨扰小师叔休息,还是明日再来吧。”
“来都来了,有什么话就一并说了吧。”碧霄转身,直接让玄清进来。
今天就不是个修炼的黄道吉日,一个二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好的还是中了邪,怎么都往她这儿跑?
还专挑她修炼时候。
进了屋子里,玄清显然就要比方才来的玄庚和烛龙要显得局促许多,他甚至连眼神都不敢直视碧霄的,只敢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块地砖。
碧霄见他磨磨蹭蹭半晌,就是不开口,打了个哈欠道:“玄清,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数你脚下那块地砖有几条纹路吧?”
玄清脸上一郝,见小师叔并未对他下午说出要参加他招亲大会那番悖逆不道之言有什么反应,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苦涩。
小师叔并未生气,但同时也可见她并未把他的话当回事。
在她眼里,他始终还是三千年前那个青涩稚嫩的小玄清,并未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男人看。
“小师叔,玄清多年来蒙你教诲,受您庇护……”玄清酝酿着开口。
碧霄打断他:“好了好了,感恩的话就不用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玄清一顿,抬头看一眼碧霄,见她眼底乏困,单手支颌,半瘫在榻上,浑然没有当时在天宫见她时的高贵雍容姿态。
显然,与白泽帝君和离后,小师叔终于卸下了天后沉重压抑的身份包袱,做回了那个无拘无束的自己。
这更加坚定了玄清的决定。
他抬手召出问心剑,青色的剑光嗡锵一声划过殿中,本已困意上头的碧霄立刻清醒,诧异地看着他:“玄清,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师叔,我的问心剑已修成剑灵。”
碧霄来了兴致:”哦?竟有此事,快让我看看。“
问心剑是当初碧霄亲手送给玄清的成年礼,比碧霄手里那把大师兄太昊送给她的沉影剑岁数小多了,没想到,玄清竟然都已经练出剑灵了。
碧霄不由反省,她这些年都在干些啥,白白虚度了光阴,竟然被自己小师侄给比了下去。
“这把问心剑是当初小师叔送给我的,今日,玄清斗胆,想请小师叔再赠玄清一物。”
二师兄和烛龙来,都是不由分说送她东西,只有玄清来,是找她讨东西。
碧霄欣慰,果然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懂事,她颔首:“你且说,想要什么,只要是小师叔有的,都赠你。”
玄清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抹坚定:“想要小师叔的一滴血。”
说罢同时,青色剑锋在碧霄指尖轻轻一划,一滴血珠落到问心剑上。
碧霄眼眸霎时划过惊疑,但她凭着对玄清的信任,没有动,只定定盯着他,看他如何解释。
玄清半跪下来:”问心剑剑灵认了小师叔的血,以后只要小师叔有危险,问心剑便会警示,玄清便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小师叔身边保护您。“
他竟让自己的剑灵认了碧霄为主。
唉,碧霄颇为头疼,捏捏指尖,被划破的微小伤口转瞬修复。
“你起来吧。”
“我这些年虽然疏于修炼,但还不至于让你担心到这个地步吧。”碧霄道,”剑灵可是神器之魂,你把它契在我身上,你自己怎么办?“
“小师叔的安危,比我的命更重要。”
玄清却异常执拗,他知道,以白泽帝君的行事作风,是不会就此对小师叔放手的,要想保护小师叔,他唯有用这种办法。
他今日的一切都是小师叔给的,区区一个剑灵,又算得了什么。
碧霄愣愣看着玄清,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被自己忽略了,但那到底是什么,她又一头雾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玄清走了。
碧霄也没心思再继续打坐,她开始盯着那堆东西出神。
今晚出现的三个男人,都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了碧霄。
这实在碧霄很困扰,好端端的,他们为何这样???
不知道她现在神脉受损么,一个人承三条命,她压力很大啊。
作者有话说:
三人对着一个榆木疙瘩表白了个寂寞……
第26章 模仿
洛英一身伤痕从归墟离开后, 无处可去,最后只得回到落霞峰。
可玄清已经放话要将她逐出宗门,洛英知道, 舅舅此话不仅仅只是说着碧霄听的, 他是真的动怒了。
洛英也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 为了挑衅碧霄, 却让舅舅寒了心。
可洛英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从头到尾她又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
落英坐在洞府里给自己上药, 身上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沁着泪水的眼里放出仇恨的光芒。
忽然,洞府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穿着黑色斗篷, 来得悄无声息。
落英余光发现黑影,却并不惊讶, 只淡淡转过身来盯着他。
“洛英神女,我奉尊上之令将前来将此物交给你。你看后便会明白该怎么做。”黑色斗篷的人显然用了什么变声的法术, 使人听不出他本来的音色。
洛英显然不是与这名黑袍人第一次打交道, 她讽刺地扯扯嘴角结果黑袍人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行,我知道了。”
黑袍人压着嗓子冷冷道:“这次失败, 全因你擅作主张, 尊上说了,若再敢有下次坏了尊上的计划, 后果你自己清楚。”
洛英掩下眸光垂头, 恭敬道:“请尊上放心, 这次我一定照计划行事。”
黑袍人见警告到位, 满意离开,身形诡异转瞬消失在洞府。
洛英幽幽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洞府,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突然悲哀地惨笑两声。
就不过因着她和碧霄上神年轻时的模样有三分相似,所有人就都把她当做替代品来对待?
上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这些男人一个个的,是真以为她洛英愚蠢到如此地步,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不知情吗?
舅舅以为她不知道,他打小疼爱她,不过是因为她眉眼有几分跟他一心濡慕的小师叔相似。
白泽帝君破格将她提拔成洛英将军,也不过是因着她身上有几分碧霄年轻时的锋芒。
就连黑袍人效忠的那位神秘尊上,也不过是利用她和碧霄有几分相似这个巧合,来对付白泽帝君。
洛英本以为,她可以将计就计,假作懵懂无知,借着这些男人不为人知的心思,反过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充其量不过就是一场阴暗的、你情我愿的相互利用罢了,既然他们可以利用她,那她又为何不能利用他们?
可洛英现在才明白过来,她从头到尾不过是这群男人局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当伤及到他们真正在乎的人时,她原以为最疼爱她的舅舅可以二话不说将她逐出落霞峰,原以为天神一般光明的白泽帝君会毫不犹豫杀掉她,那个隐在暗处的幕后推手也选择让她当弃子。
洛英抹去眼泪,抬头,眼中悲哀逐渐化去,一点点浮上阴冷和疯狂。
既然如此,她就让他们统统陪葬!
原本洛英已打算收拾包袱离开落霞峰,但现在,她勾勾嘴唇,凭什么因为碧霄,她要落得如此境地。
她要从哪儿跌倒,便从哪儿爬起来。
洛英不紧不慢给自己上完药后,重新换了一套干净衣衫,她选来选去,抛弃了以往最爱的鲜艳亮色,选择了碧霄爱穿的素雅浅色,换上衣衫后,她又照着碧霄的妆容发型给自己打扮了一番。
揽镜一照,果然,在她精心的模仿下,表情神态刻意的拿捏,变得跟碧霄更肖似了几分。
洛英满意一笑,叫来洞外弟子。
上回,她从玄清给她圈下的禁闭室逃了出去,选了一条错误的路,现在,她重新回到那个禁闭室,这一回,她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再说那黑袍人秘密离开落霞峰后,几番掩盖行踪,确认无人发现后,便驭行来到归墟。
在归墟结界外,黑袍人取下斗篷,露出一身湛青修袍,抬手一拂,竟毫无阻碍进了归墟结界。
一直来到瀛洲主殿,湛青修袍的男子在殿外叩了叩,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守门弟子将其请入。
“师尊,东西已交到洛英手中。”他对着上首坐在轮椅中的男人揖了揖,“但弟子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轮椅沉沉转动,在地砖摩擦中发出咯咯的声音。
坐在轮椅里的男人微侧过身来,意味深长道:“此女野心不小,若是肯就此认命,倒算本尊选错人。”
青袍男子心头一动:“莫非师尊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