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也倔,撞这么一下,哼都没哼一声。
荆谓云沉着脸,右手成拳,直直朝傅云礼面上挥过去。
傅云礼知道这一下躲不过去,条件反射用手臂挡脸,不曾想荆谓云居然在最后一秒改变了动作,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前一扯。
他脚下一个踉跄,要反击时,已然晚了。
“砰”的一声被人过肩摔,摔在地上。
打过架的基本都知道,倒地了,一般就意味着没啥翻身的可能了。
输了。
荆谓云一手把傅云礼的手臂往后扭,另一只手则按在他脑袋上把人往下压。
动作维持了约两三秒,他才松开手。
傅云礼不是输不起的人,就是有点烦,支起上身,坐在地上抓了抓被汗浸湿的头发,一言不发。
整个过程很快,连一分钟都不到,却耗费了很大的体力。
脑海里的系统简直要急哭了,【宿主,我们是要救他,不是揍他啊!】
【你怎么打架还下死手呢?】
荆谓云额上也出了一层薄汗,抬手把头发往后捋了捋。
他想揍傅云礼很久了。
尤其是从系统那里知道傅云礼和时郁的事情以后。
荆谓云没体会过什么浓烈的亲情,他知道傅云礼过得不好,也有心理问题,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如果不是傅云礼,时郁的病不会那么严重,一想到那个蜷缩在角落,不敢触碰阳光的少女,荆谓云就心疼得不行。
正因为曾经遇到过温暖的家人,所以才在失去时,那么绝望。
荆谓云不敢想时郁在傅云礼死后,那段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他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在傅云礼面前蹲下,手肘搭在膝上,平静地看着他。
“傅云礼是吧?”
傅云礼抬起头看向荆谓云,眼神中还有点茫然,不晓得这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没有你这么保护人的。”
“……什么?”
傅云礼愣了愣,明显没听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你对时郁的控制欲太强了吗?”荆谓云淡声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
话说了一半,傅云礼身子忽然一僵,脑海里浮现出时郁面无表情的样子。
时郁一向什么都不在意。
所以他就总觉得,要帮她处理好这些事,哪怕时郁从来没有说过需要他做什么,他也会做好这些。
要让时郁远离所有危险的事才行。
就好比儿时捉迷藏遇到的那条蛇,他第一反应是拉开时郁,然后再也不让她有机会触碰到蛇。
而不是在事后问她,为什么要摸那条蛇。
其实,小孩子在那个年纪,都是充满好奇心的,也许……
她只是有点好奇。
不是时郁走不出封闭的世界,而是傅云礼一直以保护之名,把人困在了一片天地。
这么多年来,保护与叮嘱,已然形成了习惯。
荆谓云垂着眼看傅云礼,眼眸晦暗不明,蓦地问道:“你为什么看到时郁和我在一起那么生气?”
“啊?”傅云礼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闭嘴不说话。
“因为你不信,你不觉得时郁会幸福,在你看来,她永远都待在黑暗里,活该被人欺负,也只会被人欺负,所以看到我的时候,你第一反应是我欺负她了。”
荆谓云不怎么会教育人,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再加上看傅云礼不爽,语气不太好,没有半点委婉。
这话一出,傅云礼顿时瞪圆了眼睛,像只被激怒的狮子,全身紧绷,随时可能冲过去,“你他妈——”
“你敢说不是时郁一直在迁就你吗?”荆谓云厉声质问道。
不是傅云礼救赎时郁,而是时郁承担起了姐姐的责任,一直都在努力救弟弟啊。
只不过她在情感方面不太懂,只能笨拙地护着傅云礼,随着他的想法来。
心理问题严重的那个,从来都不是时郁。
是傅云礼。
傅云礼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骂过,他一向是别人口中优秀的孩子,成绩好,人缘好。
可在荆谓云这里,却被说得什么都不是。
这让刚成年的少年很不适,有种强烈的落差感,有恼怒,有不甘,还有点委屈,感觉都要被说哭了。
他耸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蔫了吧唧的。
“你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但这不是你干涉她选择的理由。”
荆谓云知道,傅云礼能听进去,这小子虽然有点一根筋,但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
傅云礼抬手按住眼角,沉默了很久,最后低声道:“我姐和你说了我们俩的事。”
不然荆谓云不可能说出来这些话。
荆谓云眉梢微扬,没说对,也没说不对,随他误会理解,日后被拆穿,也可以理直气壮说,“我可没说过,全是你自己认为的。”
又过了一会儿,傅云礼心情似乎平复下来了,用手背蹭了下眼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幽幽道:“你完了。”
荆谓云:“???”
紧接着,傅云礼继续说道:“我回去就告诉我姐,你打我,你别想进我们时家的门!”
荆谓云:“……”
小孩子吗你?打架还找家长。
————
甜品店。
时郁面无表情看向风尘仆仆的两个人,眼中带着几分嫌弃,眉头微蹙。
“你俩小学生吗?”
小学生一号傅云礼控诉道:“姐,这个男人绝对有暴力倾向,你看我身上这鞋印,就是他踹得。”
脾气坏,打架狠,说话凶,一看就不是会疼人的,傅云礼直接在心里给荆谓云画了个大红叉。
和这种人谈恋爱,那不得天天被气死?
小学生二号荆谓云垂了垂眼,上身俯低,小声道:“抱歉,我没想弄伤你弟弟……”
傅云礼看呆了。
很想指着他骂,没想弄伤个p啊!哪招下得不是死手?这得亏是他,换了个人估计已经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
傅云礼比较要强,哪怕浑身都疼,也不会表现出来。
在他看来,男人打个架哭唧唧的太娘了。
但今天,荆谓云让他长见识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只见荆谓云紧抿着唇,手臂微乎其微地轻颤了下。
他和傅云礼的小麦色皮肤不同,他是冷白皮,非常显伤,此时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满是红肿淤青。
时郁看到了他的伤,眉头皱得更紧了。
荆谓云低着头,“我想,这里面应该有误会。”
傅云礼:“……”
你有毒吧?
误会你大爷,不是你在巷子里骂我的时候了?
傅云礼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恶狠狠瞪了荆谓云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时郁打断了。
她问:“你们谁先动的手?”
傅云礼瞬间熄火了,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还真是他先动的手。
行啊,在这等着他呢。
他就说这狗东西怎么会让他,一步一坑,简直防不胜防,有苦说不出。
时郁见傅云礼不吭声,心中了然,无声叹息,再看两人明显在地上打过滚脏兮兮的衣服,更无奈了。
“你们要不要回家换下衣服?”
荆谓云没意见,随口道:“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衣服有几套新的,你弟应该也能穿。”
傅云礼有意见,一字一顿道:“不要!”
时郁:“……?”
时郁疑惑地看了看傅云礼,饶是情感迟钝如她,也看出自家弟弟对荆谓云的敌意。
傅云礼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我不穿他的衣服。”
闻言,时郁想了想,总麻烦荆谓云确实不好,更不要说俩人现在的情侣关系有名无实。她本来也想婉拒他的好意。
最后衣服是在路边摊买的,十元一件的白t,俩人一人一件,时郁付的钱。
本来是想只给傅云礼买的,让荆谓云回去换衣服。毕竟富二代,可能穿不惯这种便宜货,谁曾想他看到傅云礼穿,直接和老板也要了一件。
傅云礼和人家打架了,时郁哪能再让他掏钱,便买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