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傻……王府卫队护卫大刘求见”
  “请进”
  大刘低眉顺目地跟在阿平后头进来,余光瞟见个白色身影靠坐在床头,朝着床的方向跪下行礼“奴才叩见安平王”
  “不必行此大礼……”以头叩地的男子没动。
  乐康心下叹气,猜想今天大概谈得不顺“免礼,请坐”。
  男子抬起头但仍然跪地不起“奴才身份低贱,不敢与王爷对坐”。
  屋内一卧一跪两主仆今日都有异状,一个过分客气,一个过分自持,大概都有各自的盘算和目的。
  “今日叫你来是有事同你相商”
  人上人的王爷有什么事儿值得和他们这种最底层的奴才商量的呢?
  “安平王府已修缮归置完毕,一些在我身边当差的老人儿已先搬过去了,你带先带小厚过去,那边人少安静便宜康复养伤”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话音落了几息男子没有回话,乐康略显局促地补充道。
  “砰砰砰”男子未开口先磕叁个响头,“公子是心善的大好人……”情绪波动思绪忙乱中又改回了原来的称呼“我和小厚几次叁番蒙受公子救命再造之恩,若不是公子,我们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本应随侍公子左右当牛做马且都无以为报……”
  男子顿住,抬头,双眼发红“但是……这次小厚差点没命……我……我想带她走!带她离开大都!求公子成全!”似下定了决心,一改前面的小心试探,急迫铿锵地说出自己的希冀。
  乐康盯着男子发红的额心,心下苦笑。
  成全,两情相悦的男女自己有什么资格谈成不成全,说得好听是个主子,其实,自己到哪里,都不过只是个局外人。
  柳絮飘到风里,旋转落地还有生根发芽的那一天,乐康飘了这么久,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皈依。
  “打算什么时候走”
  公子这是同意了?
  “等小厚伤好些了就走……谢公子成全”
  “砰砰砰 ”又是叁个响头结束了这场对话。
  ……
  百鸟归翠林,万树抽新芽。
  春天是真地来了,不容人质疑地来了。
  在这个充满明媚的春天,一辆破败简陋的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大都。
  刚出城门,小破马车停了下来,瘦削的老马原地踏着步子,赶车的精壮男子半撩开车帘问“咱们出城啦,要再看一眼吗?”
  车里人掀开窗帘,伸出头瞟了一眼,城门好似没有自己逃荒初来大都时那么高了,牌匾也被岁月侵蚀得更旧了。
  “好了,走吧!”女子声音欢快。
  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他们便是彼此的所有。
  留在身后渐渐远去的繁荣奢靡的“天成之都”,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空城一座。
  女子掀开车帘,半靠在男子身后,头靠在男子肩头轻抚着男子的腰背。
  “快进去,小心吹风了着凉”男子紧张。
  “已经这么暖和啦!刚出壳的小鸡也不怕了啊!我也不怕!”
  “听话!”
  “可是人家想和你坐一起说说话嘛,大牛哥~”
  女子一撒娇男子心就软了“那就坐一会,不能太久”
  “嘻嘻~”女子小心思得逞格外愉悦“大牛哥,咱们去哪儿啊~”
  女子过去月余都“忙着”躺床上养病,置办马车、干粮、药物,还有收拾行李都是大刘一人操持。
  “你想去哪儿,去南边好么?南边暖和,春天花也多。”虽说小厚不记得了,但听她口音应是南边人,那就去花草满坡的南方,天天给小厚摘花。
  “到时候咱们找个后面有山,前面有河的地方,盖个房子,夏天我就可以带你下河抓鱼,等到秋天我进山猎了大家伙,就给你做毛背心毛帽子,这样冬天你就不会冻着了”
  女子手往前伸,抱住男子肌肉虬结的腰,脸埋在男子的背上,闷闷地答了句“好”。
  她好像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真好。
  男子单手握住车绳,腾出来的大手覆上腰间的小手。
  他们快有自己的家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