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并不相信如今的自己能将心智发育不齐全的亚历山大完全掌控,亦不相信他当真有能力杀了祖国人——即便是通过操控能同他进行心灵感应的泽诺。但我就是这么做了,心中下意识地冒出了这个想法,而我本人还情不自禁地向他传达。
  切了你父亲的腿。
  削了你父亲的手。
  割了你父亲的喉咙。
  弄瞎你父亲的眼睛,别再让他能够看到你们与我。
  各种同此般一样恐怖甚至更为可怕的想法在我的心间接连涌出,祖国人因此而深陷痛苦的画面也在我的脑海内疯狂上演。
  话虽如此,孩子们的房间里依旧安静得出奇。祖国人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两个相貌可爱的小朋友同样不哭不闹不出声。鉴于窥视欲莫名强烈的亚历山大不可能没有感知到我的想法,我感到更加奇怪,也难免变得有些焦躁。
  就在这时,连灯都未打算打开的约翰突然开了口,突如其来的言语声中带着刻意为之的温柔:“他们都睡着了。”
  我眨了眨眼,尽量以一种自然的方式将绝对在装睡的亚历山大瞅了瞅——尽管夜视能力不佳的我不一定瞅清楚了:“是呢。”
  他轻笑了一声:“出去吧。”
  “嗯,好。”
  “你很失望?”
  “……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从我们走进这里开始,你就变得很激动。”此时此刻的他没有对我做成任何肢体接触,甚至都没有再进一步靠近我,只是异常冷静地站在原处,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何况你这回没把自己的心跳频率好好控制住,这确实很难得。”
  哦豁。
  我承认我慌了,毕竟他又讲出了些相当出乎我预料的台词,还表现得更加捉摸不定。
  但无论如何,认输是不可能的,放弃亦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在又将某些不能明讲的话在心中暗自重复一次后,我依然没有等来亲生儿子的回应与配合,而祖国人已经开始以双手环胸的姿势等我。并未亮起的灯光让我无法辨明他的表情,更是难以感知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那这会是我与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于是我干脆选择离开,同时不忘暗自在心中继续言语,“等到爸爸明早离开这里去工作,我也会离开,永永远远地离开你们。”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亚历山大突然发出了一阵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他哭得夸张却真挚,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蹦出的话也因多种因素而显得粘粘糊糊,可怜兮兮,让急忙上前的我和祖国人都听不清。他努力地想往我身上挨,想向我怀里钻,也在祖国人触碰到他的瞬间便做出相当激烈的反应。
  真像啊。
  我微微上扬了嘴角,就觉得他当初压根儿不该叫亚历山大,反倒该叫小约翰。
  他们真的不愧是血亲,不愧是父子。
  忽然之间,当初没取对名字的小约翰就停止了哭泣。他那更为强大却远没他有存在感的妹妹则猛地摆脱了地心引力,平稳无比地飘浮而起。
  各怀鬼胎的我和祖国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泽诺,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的泽诺同样盯着我们,随后毫不犹豫地红了眼。
  压迫感与威力皆远胜于之前的恐怖激光立刻出现,顷刻间便完全穿透了约翰的肩。但他若是没有下意识地冲过来保护我,受到此番伤害的绝对不会是他,而是可谓手无缚鸡之力的我。
  最让我感到难以置信的是,是他俩都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定会来保护我。毕竟此时若直接对祖国人发动攻击,多半会被瞬间识破,反倒不如利用我来当缠着饵料的鱼钩。这名的确颇为强大的两面派英雄因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分了神,一次受伤后又接连中招,身心上皆遭受了无与伦比的苦痛。终归是个父亲的他没有选择攻击泽诺,还完全不明事理的泽诺却可以毫不留情地攻击他。
  我稍微站远了一些,十分安静地看起了戏,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祖国人自顾不暇,泽诺威风堂堂,亚历山大则照旧乖乖呆在我的怀里,一脸期待地等候着夸奖。
  可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因为我不假思索地空出了手,毫不犹豫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面无表情地疯狂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