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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晞这胎和怀慕珏时一样,在孕初之时, 食量比以往大了不少。虽然这食量看在慕淮的眼中, 仍是过小,但她现下的食量已然比平日大了两倍。
  翟太后的事终于落定,容晞终于为自己的友人和亲人报了血仇, 现下慕淮和她都很期盼腹中孩儿的临世, 她心绪释然,今夜这食欲也自是比平日更好了些。
  她喜食的那道云林鹅, 以往是要配梅子酱, 但今夜容晞却嫌那梅子酱不够酸, 竟又唤下人端来了一碟姜醋, 将鹅肉沾着醋吃了数块。另一道食的最多的菜, 是宫里尚食局学着御街酒楼的庖厨制的一道醋搂鱼。
  虽说民间都言酸儿辣女, 但容晞却觉得这种说法也不一定可取。
  她还是盼着自己,能生下个女儿,让慕淮这个做爹的能够儿女双全。
  原本宫人都觉翟太后从钟楼摔下去这事过于晦气, 容晞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阖宫上下, 还未出宫修行的太妃都暗道这位容皇后属实是个有福气的人, 也觉得新生儿的来临冲散了翟太后摔死这事的晦气。
  雍熙宫里, 没几个人为翟太后感到惋惜。
  她这一死, 旁的太妃竟还都有种解气的快意。
  原本伺候翟太后的兰若姑姑, 也因旧主的离世而沉池身亡, 但也有太妃怀疑,兰若的死法和从前那位周司医的死法太像,她的死并非是自尽, 而是有人在暗属意的。
  而这日, 还有一个人也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阴冷的宫里。
  这人便是染上风寒已久的惠太妃,而今夜皇上刚得知皇后娘娘怀有身孕的喜讯,一个生前并不得宠,还得罪过皇后的太妃身故,自是不值得宫人特意去乾元殿跑上一趟,同皇上慕淮禀告这事。
  反正冬日天寒,惠太妃的身子放个一夜也放不烂。
  负责宫内丧事的太监总管便勒令棠玉宫的人都缄默闭嘴,待明日皇上下朝后,再将惠太妃病亡这事呈给皇上。
  另一处的乾元殿,气氛一派祥和温馨。
  待用完晚食后,慕淮又唤太监去了趟蜜煎局,提回来的食盒里装着蜜渍杏桃和海棠果,前日蜜煎局的奉御还从岭南钦州那处得了甜柚,那儿的膳人知道皇后娘娘刚有孕,害喜之症厉害,还特意让宫人做了一道清爽酸甜的杨枝甘露。
  慕淮入夜后便在御案后批折子,这番容晞有孕,他连磨墨这种事都不让她做了,反倒是让宫人抬了个红木胡床和高几,让她在书房里吃这些甜物和汤羹。
  容晞犹豫了半晌,都没躺在那堆砌了柔软裘皮的胡床上。
  慕淮简直将她惯得没边了,她爹容炳在世时都没这么宠过她。
  可这时她也不好拂了男人的面子,去摆皇后端庄知礼的架子。
  慕淮眼都未抬,却觉出了女人并未落座,他语气温淡地问:“怎么还站着?“
  容晞只得依言坐在了胡床上,迟疑了半晌,这才手握着暖烘烘的汤婆子,小心地躺倒。
  不得不说,宫人将这胡床整饬得很舒适。
  容晞渐渐阖上了眼目,心中虽惶恐着,却也是甜丝丝的。
  慕淮处理政务时本不喜欢旁人打扰,容晞不敢发出多大的动静,其实平日慕淮政务繁冗,并不能抽出很多时间来陪她,二人亲.密的时刻多数都是在敦伦之时。
  像这样什么都不做,只她和慕淮二人平平淡淡的相处,也是容晞一直心存期许的。
  乾元殿的大太监进内呈了一次茶,他贯是个有眼力的,所以并不敢将眼瞥向胡床之上那绝色貌美的皇后娘娘。
  却觉,皇后这待遇倒像是宠妃的待遇。
  说像宠妃待遇,并不是降了皇后的身价。
  而是古往今来的帝王,只有宠爱妃嫔时,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
  那宠妃承的宠爱,也往往要越过皇后数倍去。
  趁慕淮政务暂罄,蹙眉饮着清茶时,容晞小心地支起身子,略有些赧然地细声对男人道:“这乾元殿的宫人应该都知道臣妾…躺在皇上理政的书房里。八成她们都会觉得,臣妾这是恃宠生骄。虽说乾元殿的宫女太监嘴都严,不敢将殿里的事往外传。可若真遇上了几个不畏权贵的言官,知道皇上待臣妾这样,可得上道折子谈疏了。”
  话落,慕淮掀眸,看向了半倚在华贵胡床上的慵懒美人。
  她容色秾丽,就如工笔画中的绝色佳人一般,顿让这周遭布局都明曳生姿了许多。
  他的小晞儿如今总算有种承获盛宠的姿态。
  慕淮倍感赏心悦目,便嗓音温淡地回她:“朕就没听过哪朝的皇帝因为过于宠爱皇后,还要被言官上道折子。”
  容晞耐着唇畔渐冉的笑意,却垂下了双眸。
  慕淮确实是宠爱她,她也确实没听过哪朝帝王会对皇后这般宠爱,还不设后宫的。
  想到这儿,容晞用手抚了抚尚不算平坦的小腹。
  慕淮过了年节才二十三岁,正值血气方刚之龄,她生下珏儿出完月后也没过多久。
  而这么短的时日内,慕淮又东巡了两月。
  慕淮是皇帝,是拥有至尊身份的天子,有三宫六院再正常不过了。
  容晞心绪略有些寥落,她现在仍存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若慕淮过段时日真准备纳几个妃嫔入宫,她也要强迫自己接受这事。
  容晞想事先问问慕淮对选秀纳妃的想法,她也想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暮霭沉沉,皓月高悬于汴京天际。
  入睡前,男人没唤宫女入净房,反是亲自伺候她沐了浴,且慕淮待她,就跟待易碎的瓷器似的,动作珍重又小心。
  容晞怀着身孕,身浸热汤时便觉得格外的疲乏,待意识昏沉地被男人横抱在身后,险些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内殿的布置很华丽,里面置的龙床由昂贵的沉香木而制,床板和拔步围都被精雕了六爪蟠龙,其外的床柱还镂刻着生动的盘龙。
  容晞未进宫做事前,便听闻宫里的皇帝临.幸位份低的宫妃时,是要将她们裹着衾被,由大力太监抬进这龙床内的。
  她从前也从未想过会与皇家的人有什么牵扯,也就想着做好自己的差事,却没成想如今这上龙床,竟是皇帝将她抱上来的,自己还成了大齐的皇后。
  慕淮为女人拢着华衾,见她一躺下,便迫不及待地阖上了双目,一副娇弱困乏的慵美模样。
  香腻温软的帐中娇实在是太让人心生怜爱,慕淮情不自禁地亲了下她的额头。
  容晞这时却清醒了过来,她艰难地睁开双目后,便看向了眼前年轻俊美的帝王。
  慕淮抚了抚她的发顶,低声道:“困了就先睡下。”
  “皇上。”
  容晞唤完慕淮后,见他眸色稍沉,复又改口,又唤他:“夫君。”
  慕淮的态度尚算温和,问道:“何事?”
  容晞探出纤白的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道:“夫君年后若要选秀纳妃…在此之前,能不能同臣妾先说一下…也好让臣妾有个准备……”
  慕淮并没立刻回她,反是缄默了片刻。
  他深邃的墨眸里掩着不明的情绪,容晞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便又探寻似地小声添了句:“臣妾会尽量做一个贤德大度的皇后,也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善妒……”
  ——“为何要贤德大度?”
  容晞被这句话问怔。
  慕淮又语气幽幽地道:“朕不喜欢晞儿贤德大度。”
  容晞暗忖着他这话的言外之意,慕淮的口味有够独特,莫非就是喜欢她娇蛮任性?
  宠妃可以做一朵娇蛮任性的富贵花,但皇后不能。
  容晞无奈,复又问道:“那臣妾若一直娇横善妒,夫君是希望臣妾同日后进宫的妃嫔相处不睦吗?”
  慕淮伸手捏了下女人的软小的耳朵,容晞立即像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他半坐在床,俯视着她这可爱又惹人怜的模样。
  前世他没有任何女人,齐国在他手中,虽不算被治理的多好,但齐境百姓还算安居乐业,他虽穷兵黩武,可却也攻下了数座城池。
  伐邺之后,归顺于齐的原邺国官员也曾将当地美女进献于他,可他却并没有收用。
  好大喜功的君主总会将战俘美女当成是一种胜利品,那些邺国美人虽没有容晞生得貌美,但放在常人眼中,已然是顶尖的绝色。
  古往今来,就算是有断袖之癖的帝王都会有一两个妃嫔,所以旁人无法理解他,就连尹诚也无法理解他。
  慕淮却清楚,午夜梦回之际,那个萦绕在她心头的女人到底是谁。
  容晞前世虽然已逝,但慕淮宁愿一辈子无任何女人,也要在梦中,同她相见。
  前世他梦到她都是难事。
  梦里的容晞怨念还格外的重,他说错一句话,这女人就会幻化成一团云雾消失不见。
  慕淮那时就怕,他若真纳个别的女人,容晞说不定就再也不会在他的梦里出现了。
  而今世,这女人还好好的活着,他哪还会置办什么选秀?
  转念一想,容晞却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
  这女人还是个醋坛子,适才同他讲的话貌似柔婉温顺,实则却透着几分酸意。
  ——“朕不会选秀。”
  “不是近几年不会,而是永远都不会选秀。”
  容晞被慕淮的这句话弄得心中震.颤,一时语塞:“皇……”
  慕淮打断了她的话,复又语气恳切道:“朕不会要别的女人,也不会再纳什么妃妾。”
  “朕只要晞儿一个女人,后宫也只会有你一个皇后。”
  见女人的表情因过于震惊而变得发懵发怔,慕淮用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又道:“你没听错,要不要朕再说一次?”
  美人儿皮肤凝白,慕淮并未使多少力气,她的额上便落了个红印。
  那红印在额间中央,看着倒像是个梅花烙。
  似晓霞斜红,看着竟有种残缺美,冶艳又靡丽。
  容晞吃痛,边用指抚着额头,边细声道:“但…但臣妾又怀了孩子,陛下…陛下……”
  慕淮是个如此重|欲的人,这番又要至少素上三个月。
  待她这胎做稳后,慕淮也只能稍尝些甜头,随后便又是漫长无边的茹素之日。
  慕淮躺下后,便将薄唇轻覆在容晞眉心上放的红印,随后语带宠溺地回道:“朕愿意为晞儿忍着。”
  容晞却掀眸看了男人一眼。
  她不大确信这男人是否能忍得住。
  容晞生得绝色貌美,且是那种聪明相的美,看人时若带着怀疑,却似目露精光。
  慕淮见此不悦,又问:“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朕,你不信?”
  容晞用那副甜柔的嗓子,以极低的嗓音问道:“夫君…你能忍得住吗?”
  慕淮深邃的双目微露凶光,又伸手捏她的脸蛋,愤愤地回道:“朕百事缠身,且心系大业,怎能天天都想着这些事?你也太不了解你夫君了。”
  容晞推了推他的大手。
  慕淮掐她脸时,简直是太疼了。
  容晞额上一个红印,梨靥那处又是一个红印,皮肤过于细.嫩,且不可欺捻。
  慕淮无奈,暗道真是个娇气的女人。
  容晞心中清楚一事,当男人向女人承诺时,在那一瞬,定是出于真心的。
  可若真要遇上什么变故,又会将对女人的承诺抛在脑后。
  但慕淮这样性情的人,肯跟她承诺这些,容晞已然是很感动了。
  她柔声道:“没事的,就算夫君到时真的有其余女人了,也是应当应分,臣妾若真妒忌起来,夫君到时就……”
  慕淮倏地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讲下去。
  容晞一要讲话,他便眼神凶恶地亲她,边亲着,边道:“朕只要你一个,信不信?”
  ——“为何不信?”
  ——“真是个磨人的女人。”
  ——“就知道磨缠朕。”
  容晞实在是被他亲得受不住,嗓音微高了几分,忙道:“信、信、臣妾信陛下……”
  慕淮方才松开了她,他用微粝的指腹抚着她的眉眼,眼神很恳切,又道:“我真的只想要晞儿一个人。”
  听慕淮没自称朕,反倒是用的我,容晞的双眸不禁微瞪。
  “晞儿若很难相信,那朕便用一生向你证明。”
  容晞半晌方才重重颔首,低声回道:“嗯。”
  而她在这时,却不需要向慕淮证明自己的忠贞。
  毕竟在齐境内,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没人敢觊觎她。
  便也语带郑重地向男人承诺道:“臣妾也会一直守在陛下身侧,会照顾好陛下,也会将这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慕淮眼神终于温和了些许,他奖赏性地扳着她的脑袋,将她往怀中又拥紧了几分,嗓音低沉道:“真乖。”
  容晞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还是声如蚊讷地又问道:“但这几个月,夫君…夫君……”
  慕淮会出了她的心思,便将薄唇附于她的耳侧,眉梢轻挑地同她讲了几句话。
  容晞听罢,双颊一烫。
  “嗯…臣妾知道了。”
  容晞心中安沉,在慕淮的怀里渐渐阖上了双目。
  可一想起适才的话,却还是在心里埋怨了他一番。
  慕淮还是慕淮,他可真够坏的。
  ******
  承章三年,初春。
  去年齐境虽逢大旱,但大齐却并未发生流民无依,人吃人的惨案祸事。
  武帝运筹帷幄,亦似是神算般,有着超乎寻常的先见之明。
  齐国各郡各县的仓廪早在他初登基时,便提前备好了充足的粮谷,他命当地官员事先修建好的堤梁和水渠也可从无旱之地引水。
  原先的户部度支陶畅东巡有功,早便在承章二年年初被武帝慕淮拔擢为大司农。
  这陶畅做着自己喜欢的差事,在任期间更是异常勤勉。
  他原本就在武帝东巡时,提出了甽垄相齐的代田之法,此法可防水土流失,亦可耐旱抗风,
  陶畅同时改良了各地的作物,解决了齐境早春跑墒的隐患。
  因而,齐国在逢旱时,损失极少。
  而北方的燕国却被涝灾打了个措手不及,国力大损。
  承章三年初春,天公作美,齐国大丰收。
  武帝嫡次子慕琛,恰逢旱事将毕出世,彼时齐国国运恰有好转。
  武帝慕淮宠爱皇后容氏,亦贵其子,嫡次子慕琛满月时,便被武帝封为颍亲王。
  皇后容氏之弟为鹘国世子,知其姊平安诞子,便送齐战马数千为颖亲王诞辰礼。
  大齐隐隐有盛世之兆,却与邻国邺国不睦。
  齐国开朝君主成帝慕祐在中原四分五裂之时,曾与邺朝君主为知交,成帝为诸侯,邺君为其部下。
  后邺国君主叛变,于中原自立国家。
  承章二年初,邺国君主违背盟约,并未如数交付齐国所需的华绸锦缎。
  承章二年末,齐国逢旱,邺国君主却于宴,辱成帝慕祐。
  二国接壤之处亦多有争端,武帝慕淮遂欲于承章三年春末伐邺。
  春末的汴京烟空气清,云物俱鲜。
  容晞活了十八年,却从未出过齐境,她出生时,庄帝已然在位数年,她也只经历过慕淮伐缙的那次战争。
  几年前,她对慕淮也只是微有好感,她那时还是他的奴婢,慕淮出征后,她在汴京宫城,就已经无时不刻地都在牵挂着还是她主子的慕淮。
  那时她就日夜担忧,生怕慕淮会死在战场上。
  虽然慕淮那年归齐后,身上并无大伤,但臂膀和后肩却仍有些小伤,也留了几道疤痕。
  如今这些旧伤旧疤早已变浅变淡,快要消弭。
  可如今,慕淮又要御驾亲征,这身上难免又会添上几道旧伤。
  虽说慕淮是皇帝,纵是御驾亲征也有万人护着,但慕淮的性情容晞清楚,他绝对无法忍受躲在他人的庇护下,定是要冲上前去同邺国的主帅厮杀。
  再一想到,他这番伐邺,少说也要用个数月。
  容晞清楚两国的实力,齐国若攻不下邺国,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撤兵而返,她若和两个孩子一直待在汴都,是很安全的。
  但与其在汴日夜牵挂着慕淮,她倒很想同慕淮一同上战场。
  可在慕淮的眼中,她就是个娇弱易碎,吃不了任何苦的女人。
  还有不到五日,慕淮便要率军离汴,容晞近日心情格外的沮丧,亦总是会梦魇。
  丹香见容晞站在书案旁已有良久,却一直在凝神静思,也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在惦念皇上的安危。
  ——“娘娘,小太子过来了。”
  丹香的思绪打断了容晞的思绪,她话刚落,慕珏便进了书房。
  慕珏刚满三岁,慕淮便迫不及待地将相国严居胥拜为太师,待他每日下朝后,便要到东宫为慕珏开蒙。
  慕珏进椒房宫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向容晞请安。
  他小小的一只,却穿着华贵的锦衣,头发刚养到可束发的程度,还不可戴过沉的金冠或玉冠,只单用了小巧的犀玉簪束发。
  慕珏的表情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像个小大人似的,嗓音却是奶声奶气的。
  他边向容晞揖着礼,边道:“儿臣问母后安。”
  容晞一看见慕珏,眸底便温和了不少。
  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询问道:“今日同太师治学,可还疲累。”
  慕珏一本正经地答:“回母后,儿臣不觉疲累。”
  容晞微抿着柔唇,无奈地回道:“珏儿回母后话时,可以不用这么严肃的。”
  慕珏表情未变,语气反倒是比之前更严肃了,回道:“儿臣知道了。”
  容晞只得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语气温和道:“罢了…你去看看你弟弟罢。”
  去看慕琛前,慕珏还同她揖了个礼。
  容晞见此无奈摇首,暗觉慕珏真是越来越像慕淮了,长得像,性情也像。
  他对他这个母后是恭敬万分的,但容晞最是了解自己的孩子,慕珏实则在私下,性情也是稍有乖戾,喜欢同人斗狠。
  慕琛虽年岁尚小,但却一直是个性情温和的孩子,容晞总觉得,或许是因为怀慕珏时,慕淮待她仍很凶蛮,这孩子的性格才会同他爹一样。
  而怀慕琛时,慕淮却对她很温柔,他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所以慕琛虽仍处于牙牙学语的阶段,却仍能让人看出,他将来会是个性情温和的人。
  好在慕珏对自己的弟弟并无任何排斥,每每来椒房宫后,便踩着摇篮的横木,亦探着小身子,用拨浪鼓逗弄着慕琛。
  容晞刚想着去内室陪陪两个孩子,耳畔却倏地想起了金属甲片微微碰撞的声响。
  她面色微变,待转过身后,便见刚从军营回来的慕淮并未卸甲,仍穿着那身玄铁甲胄,阔步进了内殿。
  他手持着凤翅兜鍪,脚踩云头乌皮战靴,墨黑的锋眉蹙着,瞧上去英朗又飒然。
  慕淮身上虽无那次从缙国回来时,带着刀痕和血污。
  可眼前的他,却足以让容晞心生震.颤。
  阖宫诸人总说皇上要打仗、要伐邺。
  可事到如今,直到看见慕淮穿上了甲胄,容晞心中方有了实感,却愈发恐慌了起来。
  她真的放心不下他。
  她一定要想法子让他带她一起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