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伍清钰虽然在床上也算放的开,但还算有节制,这次再见时,简直就是索求无度,一晚上没完没了的要,弄得秦珑第二天走路都腿发抖。
“可有证据?”秦慕天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
秦珑说:“三皇子的墓被烧当日,当值的是千户马墉。马墉的父亲曾在蔺敛帐下,在边关大战中是蔺敛亲手救了他的性命,马墉一直对蔺敛言听计从。太子大婚之前,蔺敛回京的时候,马墉还曾和他父亲去大将军府拜见蔺敛。之后,马墉的父亲在一个南边来的商人那里,买了一大桶的鲛人油。”
“鲛人油?!”秦慕天猛的站了起来。
鲛人油是一种极为容易燃烧的油脂,传闻是用海中鲛人的脂肪提炼出来的,这种油脂燃烧不需要多少空气,而且燃烧的时候几乎没有油烟,所以常常被用来做陵墓里的长明灯。
“这消息确切吗?”秦慕天有些紧张的问。
三皇子的陵墓被焚案一直没有破,秦慕天曾看过调查的卷宗,上面记录了勘察的信息,有人怀疑是有人进陵墓盗窃,不慎碰倒了棺木旁的长明灯,这才引发了火灾,因为棺木虽然被焚,但是在炭化的棺木上找到了未烧尽的鲛人油。
“啊?”秦珑想了想,说:“清钰到是给了我一份资料,我放书房了。”
“去取来。”秦慕天急忙道。
等秦珑取来那份资料,秦慕天细细的看完,上面记载了马墉父亲如何受蔺敛大恩,蔺敛回京城时,两人是如何拜访,之后又如何在商人那里购买了鲛人油。资料十分详细,何年何月,甚至买鲛人油用了多少银两都写了。唯一没写的只有那个商人是谁。
秦慕天放下资料,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他多少明白伍清钰的意思,这些资料绝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有买鲛人油这件事是假的。可是只要他找一个商人来证实,马墉的父亲的确曾买过鲛人油,那么这份资料就全成真的了。
“要不要做呢?”秦慕天的手指继续在膝盖上敲着。
说实在的,现在不是弹劾蔺敛的好时机,边关有三十多万胡子虎视眈眈,自己唯一能掌兵权的孙子又被弄到太子身边做了护卫,即使扳倒了蔺敛,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而且,伍清钰为什么现在把这份资料给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秦慕天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喧哗,声音大得他在内宅的书房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瑜龟儿子,给老娘滚出来!”
秦慕天额角猛的一跳,梅氏?!这母老虎居然追到自己家里来了?她喊秦珑是龟儿子,那自己成了什么了?
没等他做出反应,管家已经一路小跑着过来,一头一脸的灰尘,说:“老爷,不好了,那个梅氏把咱家大门给砸了!”
“什么?!”秦慕天大怒,带着管家就向大门走。
秦珑呆立了一会儿,见自己父亲头也不回的走了,想到伍清钰那越发柔软的腰肢,干脆拍了拍衣袍去找伍清钰了。
秦府的大门口,两扇大门被人踢得倒在当地,二十几个护院、小厮呲牙咧嘴的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不停咒骂喊疼。
梅氏手持一杆从护院手里夺过来的木棍,旁边还站着一个黑熊般的男人,口里大喊:“秦珑龟儿子,你再不出来,我就拆了你家!一把火全给你烧了!”
☆、第86章
蔺岳天生神力,当年梅影子能和他打个旗鼓相当,又怎么可能是个力气小的,梅氏虽是女子,但她十五岁就上战场,对着千军万马都毫无惧色的,又怎么可能没有依仗。
没错,梅氏绝对不会仗势欺人,她也不会以理服人,她只会以力服人,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力气不输蔺岳的女力士。
只一脚就踢碎了秦府的大门,紧接着一拳打倒了一个护院,抢过他手里的木棍一个横扫,围上来的护院和小厮就全倒下了。
梅影子在旁边看得老怀大畅,不愧是自己的女儿,这功夫快比得上自己了。
而秦慕天却是气得手脚发抖,这京城里的秦府大宅虽然不是祖宅,却也住了二十多年了,现在居然被人把大门都拆了。被其他几个家族知道了,还不把嘴巴都笑歪了。
“梅氏,你……你……”秦慕天哆嗦着嘴唇皮,指着梅氏,半天才喊道:“老夫要去皇上面前告你!”
梅氏自幼就不懂什么叫害怕,闻言翻了个白眼,抬腿就往里走,秦慕天虽然讨厌,可是那个敢污蔑自家公爹的秦珑更可恨,这次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秦慕天哪里肯让梅氏进去,立刻给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心神领会,一边叫家丁、护院阻挡梅氏,一边派人去吏部通知自家的大少爷。
梅氏虽然冲动,但毕竟在京城这么久,到底知道分寸,只是把阻拦自己的家丁护院丢出去便罢了。梅影子可不懂这些,但凡有人靠近就是一掌拍飞,运气好的掉进花丛、水塘,也就受点皮外伤,喝几口水,运气不好的撞在墙上、柱子上,直接头破血流晕倒在地。
秦家的家底丰厚,秦府占地面积极为广阔,大大小小的房间足有上百,连花园都有六七个,梅氏一边打架一边找人,哪里还寻得到秦珑,况且,这时候秦珑早就从后门溜了。
一时间秦府里鸡飞狗跳,家丁的惨叫声、女眷的惊呼声、物品的破碎声不断响起,真是怎一个热闹了得。
就在这一团热闹中,一个公鸭嗓子在秦府大门响起:“皇上驾到!”
皇上?
秦慕天眼珠子一转,往后一倒,跌在管家的怀里,坐在地上开始两眼翻白,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模样。
“老爷~”管家立刻扯着嗓子哀嚎了一声,一边为秦慕天揉着胸口,一边斜着眼睛向大门外看。
于是梁洪烈走进大门的时候,就见内宅之中人声喧闹,秦慕天倒在不远处的花坛边,一个管家在旁边哭天抹泪,仿佛他已经没救了。
梁洪烈其实在门外早就看得真切,这会儿努力憋着笑,一脸着急的问道:“秦翁这是怎么了?”
秦慕天到是想起来告状,奈何现在他正装晕,只好由旁边的管家代劳。
那管家也是个伶俐人,连忙把秦慕天放下,膝行了几步,一边磕头一边说:“皇上万岁,求皇上为我家老爷做主啊!那梅氏胆大妄为,今日不知道发了什么癫,不仅将我秦府大门踢烂,打伤秦府下人,现在还带了个男人闯进后宅打闹,惊吓女眷,更将我家老爷给气成这样。想我家老爷对皇上忠心耿耿,大少爷忠公体国、清正廉洁……现在却被一个无知妇人如此羞辱,求皇上开恩做主啊!”
他涕泪交加的把这一番话说完,不知道的说不定都要为秦府上下拘一把同情泪,可是梁洪烈却是恨不得一把把他提溜起来,捏着他的脖子怒吼:“你这混蛋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秦慕天忠心耿耿?他要是忠心,大梁国就再没有奸诈之徒了!秦琚要是清正廉洁,我大梁国就不会有那么多尸位素餐的无能大臣了!”
奈何即使是一国之君也不能肆意,有时候甚至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梁洪烈脸上满是怒意,说:“王骞。”
“奴婢在。”
“去把蔺梅氏给朕带过来。”
“奴婢遵旨。”
王骞低眉顺眼的带了两个小太监,寻着那吵闹声找了过去,沿途的女眷和丫鬟连忙躲进屋内,家丁小厮立刻垂手站在一边,也有那机灵的过来带路。
刚走到一个院子门口,就见院门内接连飞出几个家丁,紧接着一个大汉走了出来,只见他皮肤黝黑、满面虬髯,虎背熊腰的仿似一头黑熊,把王骞和两个小太监都吓了一跳。
只听他嘿嘿一笑,说:“就你们这点小胳膊腿,也敢来挡你爷爷的路,再敢挡道,爷爷把你们的胳膊腿全给卸了!”说完还捏着拳头,一副下的肌肉高高的鼓了鼓,直把王骞看得两眼冒光。
这大汉正是梅影子,他陪着自己女儿一路打进秦府内宅,身为一个山匪,他可不懂什么内宅不能擅入的规矩,正打得高兴,突然感到一股炽热的目光,扭头一看,只见旁边立着一个身穿团花衫的男子。
“你是谁?也要来挨爷爷的拳头吗?”梅影子眼神不善的打量着王骞,嗯,小白脸一个,身无二两肉,一捏就碎了。
王骞痴迷的望着梅影子那宽阔的肩膀、健硕的体格、精干的腰身,在心里不断的赞叹,这世间竟然有如此雄壮威武的汉子,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是咱家的年纪也不小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压,咱家这心都快跳出来了。
梅影子见那人望着自己半天不说话,正想着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就见自己女儿走出来喊了一声“爹”,连忙扭头说:“找到那个龟蛋了吗?”
王骞这一下到是醒了过来,听梅氏喊这汉子为“爹”,立刻知道这就是山匪梅影子,轻咳一声,说:“皇上召见蔺梅氏。”
梅氏不认识王骞,不过看他的衣着也知道是宫中的首领太监,听到皇上召见,倒是有些惊讶,眨了眨眼睛,说:“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王骞巴不得她问,连忙说:“咱家姓王,单名一个骞字,在皇上身边伺候。”说完,又低声补了一句“也不过刚刚过了而立,未曾结食”,说着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梅影子。
在大梁国,太监是可以结婚的,只不过如果结婚了就必须出宫,不能继续在宫中伺候,出宫的时候宫中还会给一笔聘礼或嫁妆。如果想在宫中伺候,又觉得寂寞的,也有一个选择,就是与宫中的宫女或者太监“结食”,其实和结婚区别不大,宫中也会立档,安排两人同住,也有贺礼。
梅影子听不懂什么叫“结食”,梅氏是懂的,不过她并不在意,自己母亲去世得早,如果父亲想再娶,男人、女人、太监并无不同,只要两人相亲相爱一辈子就行。
“劳烦王公公带路。”梅氏说着拉了一把梅影子。
“好。”王骞笑眯眯的一边带路,一边把前门的情况说了,还很体贴的说:“蔺少夫人不用担心,皇上心里明白着呢,只是一会儿千万别顶着他就行了。”他这儿还没和梅影子对上话呢,已经开始关心起人家的女儿了。
“多谢王公公。”梅氏见王骞的目光一直粘在自己父亲身边,干脆把梅影子拉过来,说:“这是我爹,今天刚到京城。”
“知道,知道,早就听说蔺少夫人的父亲是梅影寨的大头领,今日一见,果然是威武霸气啊。梅头领是专门来看蔺少夫人的吗?”王骞的笑容更加灿烂。
梅影子被他那灿烂的笑容弄得连打了两个哆嗦,舌头都开始有些打结,说:“啊,不……不是,我是帮太子妃送东西来的。对了,也有送给皇帝的。”
“太子妃?”王骞一愣,刚想再问,已经快到大门口了,只好按下话头。
大门处,秦慕天悠悠“醒来”,见到梁洪烈就是一顿的哭诉,一张菊花般的老脸上满是泪水。
“皇上啊,那蔺梅氏实在是可恶,无缘无故的毁我大门,殴打我家人,必须严惩啊,皇上。”
梁洪烈看着他在那里唱作俱佳,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天一早他就收到消息,秦家嫡子秦珑在倌馆里说,三皇子的墓是蔺敛烧的,之后就有人来报,梅氏去倌馆里找麻烦去了。那时梁洪烈就开始等,等着梅氏的更进一步动作,他知道倌馆里的人为了不惹麻烦,一定会把秦珑送走,以梅氏那护短又冲动的性格,肯定会去秦府大闹。
自从梁熙失踪,梁洪烈把秦瑜调到北陌县充任护卫,秦慕天已经老实快半年了,虽然下面的小动作不断,但只要不影响大局,梁洪烈也听之任之了。
而这次秦珑突然说出三皇子的墓是蔺敛烧的,梁洪烈立刻警觉了,这莫不是秦慕天又有什么计划?
所以梅氏往秦府走的时候,梁洪烈也出宫向秦府而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梅氏居然如此彪悍,把秦府的大门都给砸了,嗯,可惜不能直接奖励梅氏,那就回头得给太子妃送点赏赐过去。
“皇上,蔺梅氏带到。”
“臣妾蔺梅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洪烈点点头,扭头去看,只见梅氏依礼跪下磕头请安,到是旁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不仅不磕头,反而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善。
王骞在旁边急得一脑袋汗,连忙在旁边解释说:“皇上,这是蔺梅氏的父亲,今日刚到京城。”
梁洪烈当年起义时,也多有和草莽打交道的经历,对梅影子到并无恶感,转而看向梅氏,说:“蔺梅氏,你可知罪!”
☆、第87章
“皇上,臣妾不知何罪。”梅氏一副坦荡荡的表情,看着很是无辜。
梁洪烈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蔺敛那个老家伙家里没一个是简单的,就连这个一向以冲动闻名的二儿媳也那么会装蒜。眼角扫过旁边一边抹眼泪,一边恶狠狠盯着梅氏的秦慕天,说:“你砸坏秦府大门,又擅闯秦府内宅,打伤秦府家人,你还说不知何罪?”
梅氏一听这话,立刻一脸气愤的指着秦慕天说:“皇上,这秦老头派他儿子四处造谣,诋毁我公爹,我上门评理,他不仅不交出他儿子,还不许我进门!”
秦老头?
秦慕天顿时瞪大了双眼,气得满面通红,要不是梁洪烈在旁边,他就要破口大骂了,想他堂堂秦氏一族的家主,嫡长子更是官拜吏部尚书,嫡女是贵妃,就连皇上都要叫他一声秦翁,这疯妇居然叫他秦老头?!
梁洪烈却是忍笑忍得辛苦,这秦慕天老奸巨滑,平日里没少给他找麻烦,要不是因为当初起义时受了他的支助,秦家的关系网又太过强大,岂能容他到现在。今日能看到他吃瘪,梁洪烈只觉得全身舒畅,特别想仰天大笑,只可惜还必须忍着。
“咳咳,你说秦翁的儿子诋毁大将军,可有证据?”
梅氏说:“当然有,就是秦珑那个龟儿子,昨天晚上在墨香阁说三殿下的棺木是我公爹烧的,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现在市井之间都流传开了。皇上,我公爹冤枉啊!求皇上为我公爹做主!”
梁洪烈虽然在听到“龟儿子”几个字的时候,几乎要笑出声了,脸上却是一脸愤怒,说:“秦翁,可有此事?”
秦慕天知道这事瞒不了,又被梅氏这一通欺辱,顿时恶向胆边生,一咬牙,说:“皇上,却有此事。”
“哦?”梁洪烈双眼一眯,看向秦慕天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可是秦慕天正弯着腰,没看到那丝寒光,继续说:“老夫前几日刚刚得知了一些消息,因为还未完全证实,所以没有禀告皇上。”
“是何消息?”梁洪烈的话语里仿佛带着寒冰。
秦慕天却是心中一喜,看来皇上对三皇子棺木被烧一事,依旧是怒火冲天,连忙把伍清钰所给的资料上的事情说了,又说:“因为那个商人还没有找到,所以才没禀告皇上,偏偏犬子知道后,心里为三皇子殿下鸣不平,酒后无意中说了出来,还请皇上恕罪。”
梁洪烈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许多东西来,梁洪烈没见过马墉,可是却知道马墉的父亲马峻。马峻是起义后期加入起义队伍的,伍清钰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及这一段,秦慕天只知道蔺敛救过马峻的命,却不知道马峻也曾受过梁洪烈的大恩。
马峻原本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几次赶考都因为科场舞弊而名落孙山,那年再次落榜,正好因为梁洪烈起义而被困在京城里,他家中清寒,考试完身上的盘缠也用完了,只好在京城里为人打工赚钱,谁知道梁洪烈起义打了好几年,马峻等了两年,毕竟挂念家中的妻儿,只好冒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