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砚等人将太傅秘密迎回京城疗伤后,便按着他的吩咐按部就班的实行,却不曾想伤口被海水感染,高烧不退,一脸昏迷了几日差点送了性命。后来当他醒来,知道龙珠子的身份危机按着他事前安排算是暂时解除了,便是可以些个时间疗伤。
可是不曾想,那吴阁老竟然又出了幺蛾子,竟是异想天开想重演前朝昭容女帝的荒诞。那个昭容女帝是个什么样的污烂货?面首成群,践踏多少大好男儿脸面?亏得老不死的吴景林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他倒是想要做个扶持女帝的千古贤臣,可也还要看看他卫侯给不给那小果儿广开后宫,翻牌子的机会!
不过他还是吩咐邱明砚等人暂时且不动,静观其变,待到他养好了伤势自然会去朝堂上收拾了那个糟老头捅出的烂摊子!只是这伤势恼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休养妥帖,幸好这虎狼之药甚是有效,只有这二日的功夫竟是能勉强站起来了,便是要再努力些,尽早恢复了。
要知道他在那娇人的眼中一向是英明伟岸的,岂可拄着拐儿,若瘸子一般出现在佳人的眼前,总是要休养妥帖了才好长伴在佳人左右,像现在这副狼狈模样可是打死不愿意让果儿见到的。
可是未曾想,办事不利的单铁花二人,竟是招呼不打,就将永安公主一路领到了这里来。想起自己刚刚摔倒的困窘模样,尽数落到了佳人眼中……若非那二人都是忠心的部下,受的惩罚岂有五十军棍那么简单?心里正憋着火呢,没想到这小果儿竟然当众下了自己的脸面,便是面色一沉,正待要发火,便听见“啪”的一声响——
大魏帝姬永安公主脆生生的一巴掌打在了定国侯那张帅得惊为天人的俊脸之上!
☆、第109章
只这一响之后,满院寂静。侍女的头俱是压得低低的,刘管家不等太傅吩咐,只是一扬手便鱼贯般都退了出来,散场得干干净净。
太傅慢慢地转回脸,一脸阴森地回瞪着敢在太傅脸上动土的小女子。
几日不见,倒是厉害了手爪,扬手便打人,堂堂的公主成了乡间悍妇吗?就算是长了脾气,她也要看看自己打的是不是能打之人!
可是当他刀子般的目光落到那小悍妇的小脸儿上时,才发现那双大眼儿里竟是积蓄了了泪花,竟是不用眨眼,便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不多时嫩豆腐似的小脸沾满了水汽,倒好似她是挨了巴掌的那一个!
似乎是这一掌并不解气,那小小的拳头挥舞起来,竟是雨点般又向自己的胸口袭来:“为何还要回来,若是去了,倒是免了许多牵挂……”
这话里包裹着的难过不舍竟是一记重拳狠狠地击向了太傅那毫不防备的心。此时再感觉脸上那一巴掌便如春风拂面般的令人心旷神怡,便是铁臂一搂,用力地将那撒泼的小人紧紧地搂在胸前,下巴亲昵地在那湿滑的脸颊上来回的蹭着:“本侯若是不回,小果儿岂不是要肝肠寸断?”
聂清麟也是被这太傅激得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她便是自打懂事起从来没有将内心表露的如此淋漓尽致,如开山泄洪一般一时也收拢不住闸门,一时用力过猛,太傅本就艰辛地维持着平衡,这下子又是抱着小人儿栽到了地上。
谪仙般的大人这下子滚落了尘埃,一身的白衣沾惹得很是狼狈,本来药效便上来了,此时因为重重一摔,更是疼得钻心刺骨,许是那疼痛映在了脸上,倒是让怀里的侠女收了拳脚,抽着气儿冲着门外喊:“来人,扶太傅起来!”
可是连叫了三声,那院门竟是静悄悄的,压根没人过来。
方才太傅被个弱女子掌掴的情形,实在是不能外泄的大魏天机!想起太傅睚眦必报,极重脸面的性子,单嬷嬷等二人竟是领着下人走了个干净,若不是太傅亲自传唤,决计是不会现身自讨没趣。
既然叫不来人,龙珠子便是只能自己勉强撑起了太傅,要将他扶,偏偏方才还中气十足的太傅,此时倒是虚软无力得很,一身的重量竟是朝着她压了过来。
聂清麟便是拖着这昂扬的男儿身,一路吃力地终于将他扶进了屋内。幸好这几日因为太傅要练习走路,院子里的门槛俱是被砍掉了,行走起来倒也顺畅。
当好不容易将那高大的身子放到在了床榻上时,突然太傅大掌一收,将那小果儿也带到了床上,再一翻身,将那娇躯压在了身下。
“当臣被打落下海的时候,海里风浪汹涌,海水一股脑儿的往口鼻里惯,当时臣真的以为便是要葬身在这海底了,可是想到公主还在凶险万分的朝堂上,若是本侯一去不返,我的果儿又该如何?于是便是吊着口气,终于拼死地游上了岸……”
太傅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武艺高强的他受了如此重的伤,怎么让人想象不出当时战争的惨烈程度呢?
这么一想,聂清麟的小手便是慢慢摸上了太傅的脸……方才自己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是下了那么重的手……
太傅怎么会不知这小珠子心中所想?便是大掌轻握住了柔夷说道:“猫儿样的手爪挠一下而已,不痛的,可是果儿这么发恼,倒是说明心里牵挂着夫君,便是多打几下才好,也是该打,这么点子伤,却是迟迟未能痊愈,听着单铁花说着公主这几日心绪不佳,夫君也是放心不下,也是打算过几日就去宫中相见……”
聂清麟被他一口一个“夫君”烫得小脸微红,便是小声道:“哪个是本宫的夫君?走了这么些时日,不是在龙宫里做了龙王的快婿了吧?”
太傅瞧着身下小人的娇俏模样,再也忍不住,在那鲜艳的檀口上附着了过去,密密实实地亲吻了一会,那舌尖品尝的便是让人魂牵梦绕的甜美滋味,待得两人唇舌分开,俱是有些旷男痴女,呼吸紊乱。
太傅只觉得双腿的疼痛算不得甚么,这肚脐之下三寸之地才真真是揭竿而起之处。
便是伸手去扯那公主的衣服,嘴里胡乱说道:“这几日里臣的清白,还需公主凤体亲身验证。”
聂清麟哪了扛得住这般的无赖?便是拢着衣领急切地说:“都受了伤,怎的还不老实,倒是真的要折腾得双腿俱废了不成?”
那太傅见扯衣不成,竟是转而只攻向了下衫,听公主这么一奚落,竟是顿悟了一番,开口说道:“臣受伤太重,无法服侍公主周到,还请公主一会怜惜微臣,行个方便,且分腿坐在臣的身上,来个策马扬鞭可好?”这种大大咧咧的粗言,便是只有太傅这种军营里出来的浪荡子才会毫无羞臊地讲了出来。
小公主光是听一听,都觉得两个耳蜗滚烫得好像灌入了化开的铁水一般,直冒热气,便是羞恼得要推开他起来。
可是太傅哪里是肯放手?心里也是暗自懊恼自己只是想着成全维护男儿的脸面,竟是没想到受伤的羸弱反而激起了果儿一腔真意,平白地舍了这么多骗得美人垂怜的好处,顿时扼腕不已,竟是想着若是不行,大不了敲碎了腿骨再重新长上一边才好。心里做着盘算的同时,又亲吻又是柔情蜜意地调哄着美人在重重帷幔里,解了罗衫里裙,卸下了扶摇金钗,披散着及腰的乌黑浓发,一身香泽雪肌微颤,扶蹬上马,便是一路癫狂地共赴风头浪尖……
只要想着小果儿的那颗心里竟是有着自己,那等滋味,竟是如同初次揽着这娇滴滴的公主入怀一般,只恨不得淹死在红浪锦被里……
待到了第二日,太傅揽着佳人睡到了日上三竿,终于精神怠足地唤着人进来端水送帕子时,单嬷嬷才领着侍女进了内室。
因着昨日的情形,她也是替那小公主悬挂了一宿的心,也不知太傅要如何惩罚着公主。昨儿退出外院时,听着昔日的同袍战友刘管家绘声绘色地讲了些太傅在自己府里时对待妻妾的雷霆手段。
莫说给太傅大人一个大耳光了,就是稍有触犯了太傅脸面的女子,俱是严惩不贷的!曾经有个妾室一意想着争宠,曾经在侍寝时偷偷在太傅的脖子上留了一枚吻痕,累得太傅在接待宾客时,被一干宾客瞧见耻笑,便是让太傅大人恼火得罚了那侍妾在院中跪了足足一个时辰。等到准了起身时,娇滴滴的女子愣是跪得双腿发木,双膝肿起来了老高,打那儿以后见了太傅,如同小鼠见了恶猫一般,彻底断绝了争宠的心思。
这番话,只听得单嬷嬷的心一路下沉。虽然先前也有公主胡闹,伤了太傅脸面的时候,但是俱是没有旁人在场,那太傅怜惜公主年幼娇弱高抬了贵手也是有的。
可昨儿乌压压站了一院子的人,就那么眼睁睁地被罩着脸颊给了带响的一巴掌。就是一般的府宅老爷也万万不能任由妻妾如此跋扈……可那小公主连着些时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身子骨可是娇弱得很,但愿着太傅怜惜她年幼任性,行驶起雷霆手段也要高高抬手些……
可是单嬷嬷端着水进了内室时,屋子里竟是静悄悄的。
龙珠子许是精神一松懈,又是跟太傅一夜的扶腰上马胡闹,这一夜竟是睡得水深不知处,待到太傅起身时,便是闭眼儿赖床混混沌沌地喊着口干。
那太傅听了,竟是等不及侍女们进来服侍,自己下了床,拄着椅子去亲到了一杯茶水,又是一路艰难地端着茶盏回了床上,半卧着擎着公主的脖子喂了一口茶水。
那小祖宗也是个被人服侍惯了的,竟是喝了一口后,脖子一歪径直又睡了过去。
单嬷嬷木着张脸端着湿手巾帕子立在一旁,隔着帷幔,看着太傅低着头,爱如珍宝地直盯着公主睡颜,心里竟是痛彻心扉,觉得自己昨夜略有些吃得发撑,想得真是太多。
于是又过了几日,一直隐而未现的太傅终于班师还朝,让各路谣言不攻自破。只是太傅在巡营的时候,不下心坠下马来,摔断了腿骨,还要将养些时日。
转眼儿便是冬至,按照大魏风俗,这天是要吃娇耳、喝鹿血酒的。放在民间,百姓们虽然喝不起鹿血酒,但也是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富裕的花些银子割些肥肉回来做馅包娇耳;清贫的人家,也少不得剁些青菜包些素馅的。
朝堂宫苑里上则要讲究就多,皇帝要邀请各位臣子到皇宫聚餐,各府的夫人和陛下的妃嫔们一起动手包娇耳,到了入夜,还要围炉开鹿宴,饮了新鲜的鹿血酒驱散寒气,祈祷在寒冬时节身强体壮。还要亲自宰杀公鹿,给皇帝和大臣们享用。
所以冬至一大早,太监宫女们已经将慈安殿收拾出来,排上了几排长桌,准备了面粉,肉馅。日头刚刚升起,各府的夫人们就进宫来到慈安殿,和面的和面,拌馅的拌馅,一边说着家长里短一边抱着娇耳,殿内一时非常热闹。
小沈后和几位尚书的夫人围着一张长桌包着焦耳,这桌便安静不少。按照太傅的心意,小沈后是断然不能留的,只是因为聂清麟的一再暗示求恳,才暂时留了下来,但也被软禁在院中不得走动。
可是既然现在朝臣都已经心照不宣,知道皇帝和永安公主是同一人,杀不杀小沈后也就无关紧要,太傅觉得这种小事上惹龙珠子不痛快太不值当,也便松了圈禁。
小沈后原是懵懂无知,但是松了圈禁后,沈府也来人探望,她才知道其中的曲折,自然嫁的却是公主,一时间真是犹如五雷轰顶,万万不能接受良人竟是女子的事实,一时间夜夜泪雨漫枕席,就是今日厚厚地施了颜粉,也还是遮不住红肿的眼圈。
聂清麟今日是着了女装来包娇耳,走到慈安殿前,略一犹豫,便踏步走了进来。
永安公主的进入,像是一头猛虎踏进羊圈,殿内之人都低下头忙着手里的活,再无一点动静。
各府的千金贵妇们实在无法想象,这看起来明艳无双的公主居然就是皇帝陛下。一时间内心的震撼,早已经是将八卦长舌震得粉碎,想起这皇帝、公主、太傅的关关节节,可是是说错半个字便是累得自家的老少跌进万丈深渊。
聂清麟心内苦笑一声,她实在是不想这样的,看着大家噤若寒蝉的样子,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这里还有小沈后,更是她无颜面对的。她唯一愧对的就是这个信任陛下全心为陛下着想的皇后了。看到聂清麟走了进来,小沈后一时也是手足无措,满脸通红,想到自己以往竟然在自己的公主丈夫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陛下的喜爱尊敬,实在是羞死人了。
可是,看着永安公主和陛下一模一样的明亮面庞和那温柔望向自己的眼神,突然间,她的心便安定了。只觉得这些日子的苦恼竟庸人自扰,公主也好,皇帝也罢,都是那个温温柔柔的人,就连那眉眼也是一般的好看顺眼,若是想永远守护着那呵护自己的那抹温柔,至于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都是她一心敬仰爱慕之人!
这般想来,小沈后望向永安公主的目光复又炽热起来。直烫得聂清麟羞愧得有些睁不开眼儿,捡了个离得小沈后远些的桌子便坐下了。
可是苦了与公主同桌的几位夫人,俱是战战兢兢地捏着娇耳,一口大气儿也是不敢多喘。
☆、第110章
永安公主对于手工活计向来是不大灵光的。只是捏了一会儿,那手指就是酸痛不耐了。于是便是起身先行告退,待她走出大殿,复又听到身后传来热络的碎语说话声。
咳,平白竟是少了多少旁听闲话的乐趣?
恰在这时,小沈后也起身跟了出来:“公主请留步。”聂清麟慢慢地转头一看,便见那小沈后立在身后欲言又止。
“皇后唤妹妹可是有事?”
小沈后从身边侍女那接过了一条绣满了龙纹的腰带:“想着天儿转冷了,腰带要宽泛些才好束住冬装,前些日子新绣了条,还请公主……转交给皇上。”
聂清麟接过这套腰带便是有千斤之重,轻启朱唇道:“皇后娘娘以后不必如此劳神,总是保重自己的身子为好,且在宫中放宽心过活,以后的事情,皇上自然会要替皇后想到的。”
以后若是太傅替皇帝“驾崩”,这位沈家的女儿岂是不要在宫中长守青灯?她直觉心里对这位年轻的姑娘有所亏欠,以后一定会替她想个出宫的好法子,总是不能成为这宫里的活死人不成?
小沈后却是不大介意:“若是能与公主一起俱在这宫中,如以前一般每日在一起说话刺绣打发时间,有什么不好?”在她小小年纪看来来,这般的亲近便是心情愉悦,寻常夫妻不也是这般的举案齐眉,整日相处?
可是聂清麟却是有一阵头痛,为何小沈后知道了内情,不但没有半点痴怨,反而是热情更胜……这可如何是好?
便是匆匆地与皇后告别,一转偏殿过了几条长廊,便是来到了书房。太傅的伤腿每天都要定时热驱散寒气,因为公主的劝阻,步行自虐倒是暂时停歇了,可是那虎狼之药却是说什么也停歇不了的。
永安公主进了书房时,看见便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衣衫半解图。因为是冬至,太傅身着一声华丽的黑貂滚边团花棉袍,下身的衣裤尽解,小侍女正红着脸儿将巾帕子敷在太傅大人的腿根处。也难怪侍女脸红,那两条那腿就算是布上了狰狞的伤痕,也是健壮修长,称得上是条秀外慧中的好腿。
永安公主稳稳地在门口站了站,觉得真是不宜未出闺阁的女子入眼,便转身要走。
“公主且留步!”太傅叫住了公主,又让那小侍女先行退下。
“既然来了,可否请公主代劳,替微臣按摩下腿脚,若是公主玉手推拿,臣必定康复得神勇飞快!
永安公主微微红着脸,低声说道:“又不是没有侍女,平白叫本宫干什么?”
恰在这时,太傅浓眉微蹙,大掌忍不住抓握着手边的玉石镇纸,似乎是药劲儿上来了,疼痛难忍。见此情形,聂清麟连忙走上前来,弯下腰来伸手去抚摸那大腿:“怎的?还在发痛?”
太傅微微闭眼,轻轻地哼了一声,聂清麟连忙伸手替他按揉着大腿,软糯的小手按摩在伤腿上,真是比涂抹了灵丹妙药还要舒爽。此时书房里点着上好的沉香,怡人的气息萦绕,可是还是掩盖不过身旁佳人传来的香气。微微睁开眼儿,便是佳人在侧,乌云堆鬓映衬得侧脸更是姣好明媚,此时她正专注地揉捏着膝盖,低垂着下额,露出一截柔嫩光亮的脖颈,顺着线条再往下……世间便是独有他卫冷侯一人知这锦缎包裹之绵软了。
平日里被单嬷嬷服侍按摩得多了,聂清麟也是有些心得,下手的手法竟是依样画葫芦,除了力道不够,倒是也算凑合,可是按了两下,微微一抬头,却发现太傅衣袍下的不老实,平白的竟是隆起了老高!
这下公主便是腾得站在身子,还未等羞恼,太傅已经大掌一握将那娇人儿扯进了怀里:“公主按得不到位置,怎么就要走了,最是需要人疼的那一处怎么就单单冷落了?”
聂清麟哪里肯与他胡闹,便是要挣扎着起身。
就在这时,门外有太监来报:“吴景林大人求见太傅!”
若是旁人还好,只管叫他在外面等着,可是一想到吴阁老那不依不饶胡搅蛮缠的性子,前一刻的柔情蜜意竟是一下子烟消云散了,终是松了手,整理好衣物。
聂清麟自然是先进了内室,总是不好这么孤男寡女地被阁老撞见。
当吴阁老进来后,看了看书房里并无公主的身影便说道:“圣上下圣召着令公主辅理朝政,批示奏折,可是怎么自从太傅归来后,却不见公主来了书房公务,莫不是被人阻了不成?
太傅冷着脸望着吴景林,对着这个老头眼里第一次冒出了蒸腾的杀气。阁老却是从来未有怕过太傅的。平日里佝偻的腰竟是微微直了起来,毫不示弱地回瞪着太傅。
“阁老年岁渐大,也该是归乡养老的时候了,本侯自然是会启奏皇上,请圣上恩准阁老还乡,以后朝堂的事不必太过操心,”
闻听此言,阁老不慌不张,突然开口说道:“老朽与太傅大人同朝为官已有数载,当初侯爷左迁边陲,臣也是在朝堂上与其他臣子为侯爷据理力争,只因为觉得一腔爱国的有志之士不该被埋没冷落,只是后来的事情,老朽竟是不知当初是否是错了?”
太傅微微冷笑:“阁老倒是有何指教?”
“如今这书房之中自有你我二人,倒是不妨老少敞开心扉说些子话,先帝一味贪图享乐宠幸奸佞之辈,乃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就算没有定国侯力挽狂澜,也是会人取而代之。可是在老朽看来侯爷您心里装得是比野心还重的东西,且不说改朝换代的民心动荡,就是那高居在宝座上的皇帝,太傅真是觉得许一个后宫平庸女子的丰衣足食她便满足了?在老朽看来真是生生的折杀羞辱!可是太傅英明,应该想到还有一种选择,若是太傅肯高风亮节,既救民于水火,又能给聂氏皇姓留下该有的体面,到时候,满朝文武会感念太傅的贤德,公主的心里也必定会感谢太傅,那么史书中的定国侯大人才真正称得上是心怀百姓,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千古贤臣!老朽不才,愿在有生之年为太傅著书立传……”
“够了!”太傅冷冷地打断了吴景林没有说完的话,冲着门外高声喊道,“阮公公将吴阁老好好送出宫门去!”
接下来便是膀大腰圆的侍卫们进来,不由分说夹起那干瘦的老头一路拎出了书房去。
聂清麟在内室听着恩师不依不饶的呼喊声,暗地里摇了摇头,夫子还是太过理想了,魏朝的千古女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有那样一个男人立在龙椅之旁,又是有谁敢跨过去稳坐其上呢?
当她走出内室时,男人脸上郁色尚未化开,凤眼微微地调向了她,却是双唇紧抿。聂清麟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出了书房……
入了夜,便是冬至晚宴的时候,晚宴的重头戏,便是饮鹿血酒。与一般富户王侯家中不同的是,宫里的宴鹿俱是专门豢养的药鹿。这些小鹿俱是打从出生便食用专门的草药长大,这样的鹿血更是药性十足,喝起来益寿延年很是温补。
因为这一夜会有人放开豪饮,为免酒后失仪,便是男宾女眷分开两席。两处宫殿各不相干。
卫侯的弟弟卫云志也前来赴宴,因为南岛沦陷时,货船损失得厉害,太傅大人安排着他与一干卫家的船工下人们都入了京城暂时等待船厂新造出来的大船出埠。卫云志自然是要先进宫,向自己未过门的公主小嫂子请安,另外赶在宴席前,将卫府传给长媳的传家宝贝一并呈给公主。
“爹娘嘱托云志这是传给卫府长媳妇的,民间东西鄙陋,还请公主不要嫌弃。”卫云志跪在地上双手恭敬地呈送一只木盒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