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风见她不愿意消气,倒是消停了两天,但是这日,颜钰却过来找她了。
萧宝姝警惕道:“是不是陆朗喊你来的?”
颜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颜钰哭笑不得:“我是来请你陪我去看皮影戏的。”
“皮影戏?为何不让霍青陪你去呢。”
“他今日和将军有公务。”
“这样啊。”
“七娘,你陪我去吧。”颜钰道:“我还没看过皮影戏呢。”
颜钰这样一说,萧宝姝也不好拒绝,只好陪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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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去了一个茶馆,里面摆了几十个座位,颜钰拉着萧宝姝坐在第一排的雅座,她兴冲冲对萧宝姝道:“听说这里的皮影戏是最好看的。”
萧宝姝心里有事,她兴致缺缺:“我怎么没听说过?”
颜钰疑道:“你又不是京城人,你怎么知道?”
萧宝姝噎住,她只好找补道:“我猜的,你看这里座位这么少,那些好的皮影戏,哪里不是几百个座位?”
颜钰笑道:“座位多的也不一定好看啊。”
萧宝姝只好应和说道:“也是。”
几十个座位都陆陆续续坐满了,皮影戏也开场了,一阵琵琶曲后,两个小小的木偶人儿在幕布后出现了,一个女声唱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配合着她的唱腔,两个木偶小人也做着曲中的动作,只是明显女的木偶动作熟练些,男的木偶动作却十分笨拙,连做骑竹马的动作都半天都弄好,简直不忍直视。
萧宝姝大跌眼镜,对颜钰说道:“是谁告诉你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皮影戏的?你莫不是被骗了?”
颜钰十分尴尬,随口道:“霍青说的。”
“不应该啊,霍青也是京城人,他怎么会推荐质量这么差的皮影戏给你。”
颜钰支支吾吾:“也许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这边皮影戏是还不错,但他去西州六年了,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萧宝姝想想也是,她道:“下次霍青再推荐什么,你别信了。”
第92章
说话间, 皮影戏已经开始下一幕了。
下一幕,是两个稚童木偶人儿在玩耍,小女孩指着桃树道:“这桃子好大, 肯定很好吃。”
小男孩有些犹豫:“但这是文太师的家,我们偷桃子不太好吧。”
小女孩流着口水:“可是这桃子肯定很好吃,我想吃。”
小女孩可怜巴巴地望着桃树,小男孩热血一上头,立刻拍着胸脯道:“那我上去摘给你吃。”
说罢, 他就爬上树, 摘了个桃子,再爬下来, 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脆生生咬了一口,忽然停住,小男孩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好吃, 你也吃一口。”
她将桃子递给小男孩,于是两人就你一口, 我一口, 啃了起来。
这段表演, 男童的木偶动作依然很生涩,但是萧宝姝却没有再嘲笑了,而是看着那个木偶,思绪陷入了回忆。
这段戏, 是她和陆从风儿时的经历,那时祖父带着他们去文太师家里拜访, 祖父和文太师议事, 萧宝姝两人独自玩耍的时候, 萧宝姝看到又大又红的桃子嘴馋,陆从风就爬树上给她摘桃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正欢的时候,文太师和祖父来了,祖父特别尴尬,但是文太师却哈哈大笑,说一个桃子算什么,还夸她和陆从风天真可爱呢。
但是,这木偶怎么会演她和陆从风小时候的事情呢?
萧宝姝将眼光盯向了那个执着男木偶的人影,可是那人隐在幕布后,她根本看不清他模样,而且他的声音刻意压低成木偶戏的表演调子,她也听不出他的声音。
又到了下一幕,那男女木偶已经换了个稍微大一点的木偶,女木偶似乎在生气,一直背对着男木偶,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男木偶很是焦急,说道:“娘子,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
女木偶道:“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男木偶挠了挠头:“错在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到后果。”
女木偶气咻咻地转过身:“你也知道你没有考虑到后果?”
男木偶道:“我现在知道了,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你拿什么保证?”
“就让在场的五十个人保证。”
“什么五十人?”
“喏,不就是在你身边的五十人吗?”
萧宝姝听着听着,忽然恍然大悟,她转头去看四周,果然周围众人都在偷笑,萧宝姝明白了什么,她站起道:“好啊,陆从风,你给我出来!”
幕布后,男女木偶停住了动作,男木偶道:“我不出来。”
萧宝姝气道:“果然是你!”
“你不原谅我,我不敢出来。”
周围座位上的众人也忍不住,一个个都笑出了声,萧宝姝又羞又窘,她看向憋笑的颜钰:“你们……你们合起伙来作弄我。”
颜钰忙站起道:“没有没有。”她指着周围那些人道:“这些都是将军此次带回京的将士,还有他们家眷,将军为了证明他不会再犯,特意请我们过来,做个见证呢。”
那五十男女也纷纷站起:“云姑娘,我们还从没见过将军这样给人赔罪呢。”
“是啊,他花了这么大心思,又是请我们来见证,又是唱木偶戏,还不是为了你吗?”
“你就原谅他吧。”
“他真的知道错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说的萧宝姝头晕,萧宝姝跺脚,指着幕后:“陆从风,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一辈子不原谅你!”
她话音刚落,手里拿着木偶的陆从风就急匆匆出来,身边是一个唱木偶戏的戏子,那戏子很是机灵,她快步走向萧宝姝,福了福身子,笑吟吟道:“云姑娘,陆将军此次真的是用心良苦,他特地找到我们,让我教了他三天的木偶戏,只为和你赔礼道歉,你看,他为了练木偶戏,手都磨破了呢”
萧宝姝瞧着陆从风双手,果然是道道血痕,她心里顿时软了大半,但嘴里仍然嘴硬道:“我瞧他练了三天,也没练出什么呀。”
陆从风见她虽然嘴硬,但眼里对他很是关切,估摸着是消了气,于是笑道:“打仗我行,唱木偶戏,我是真不行。”
萧宝姝道:“你知道就行了,刚才你那几嗓子,我都差点没吓跑。”
颜钰则对在场众人笑道:“咱们今日也不虚此行,还能见到陆将军唱戏。”
她这一句,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陆从风却丝毫不觉得丢脸,他笑道:“假如七娘一直不原谅我,只怕我要唱成台柱子了。”
萧宝姝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陆从风见她笑出声,于是道:“七娘,你这是原谅我了?”
“我……我没有……”
萧宝姝仍在嘴硬,但是陆从风却大笑着将她抱起:“我就知道你原谅我了。”
萧宝姝见颜钰等人都在笑,她羞到不行,于是捶着陆从风肩膀:“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我不放。”陆从风道:“你不说原谅我,我就不放。”
“你……”萧宝姝被陆从风抱着,她只好道:“好好好,我原谅你了,你放我下来。”
陆从风这才将她放下,众人又是哄堂大笑,萧宝姝羞的转身夺门就走,陆从风连忙追上去,有个将领云里雾里:“云姑娘不会还跟将军在生气吧?”
这将领不懂,但是他妻子却懂的很:“这是小两口在打情骂俏呢,放心,云姑娘不会再生气了。”
颜钰咳了声,她叫住木偶戏的戏子,从腰带掏出一锭银子:“给你。”
那女戏子麻溜接过银子:“多谢颜将军,颜将军放心,今日的事,奴家一定会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颜钰倒觉得无所谓:“这件事,你们想传就传吧,我们定北将军可和那些达官贵人不一样,他豁达的很。”
女戏子想了想,笑道:“倒也是,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这样哄未婚妻的,而且听说,这未婚妻,出身也不高呀,这陆将军,真的和京城其他贵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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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颜钰他们所说,萧宝姝被这么一哄后,终于也不再生气了,但是她仍然叮嘱陆从风:“梁珩为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你这次是将他得罪狠了,只怕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铲除你。”
陆从风道:“就算没有这次,他也会铲除我的。”
他一直执着于给萧太傅翻案,试问梁珩又怎么可能容忍呢?只是他现在尚未登基,羽翼未丰,所以才忍气吞声罢了。
萧宝姝思忖,如若梁珩登基,虽然西州军是陆从风的免死金牌,可难保梁珩不会像其父一样自毁长城,对陆从风下手,为今之计,只有将他拉下太子宝座,才能安枕无忧。
可是五皇子不像个好人,六皇子不像个聪明人,加入这两方阵营,只怕会死的更快,还会连累西州军,所以陆从风才不愿意和五皇子以及六皇子掺和吧。
萧宝姝叹气,但凡皇帝能生出像煦衍太子那样天下归心的皇子,她也不用在这里发愁了,也许陆从风是对的,如今还不如坐山观虎斗,等梁珩他们斗出个结果再说。
就怕,这三方阵营,都不愿意放过陆从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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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陆从风和好后,陆从风就准备张罗成亲事宜了,萧宝姝道:“圣上还没有同意咱俩的婚事呢,贸然成亲,只怕会惹怒圣上。”
陆从风道:“母亲说了,这件事她会尽力而为。”
萧宝姝好奇:“舅母要进宫求圣上吗?我记得舅母虽和圣上是一母同胞,但是和圣上兄妹之情甚是淡薄,也很少进宫去。”
陆从风道:“其实母亲未出嫁前和圣上关系甚好,只是出嫁后,才淡薄了些,虽是如此,圣上对她仍然比对其他公主要好上不少,她若去求圣上,想必圣上会答应的。”
萧宝姝想到皇帝对几个兄弟下的狠手,不由叹道:“圣上向来没有什么手足之情,只怕舅母此行也是徒劳无功。”
“他虽无手足之情,但对母亲向来是不同的,毕竟只有母亲和他是一母同胞。”陆从风道:“圣上登基之后,知道父亲与连朔交好,但却从来没有处置过父亲,只是让他回京担任闲职,这定然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萧宝姝点点头:“这样说来,舅舅未受到牵连,因是舅母的功劳。”
“所以圣上未必不会答应母亲的请求。”
萧宝姝微微一笑:“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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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临川公主进宫之后,皇帝也并未马上答应她的请求,临川公主再三央求,皇帝态度虽软化了些,但还未松口,毕竟皇帝还是想借联姻来控制陆从风和西州军,不会贸然同意陆从风娶萧宝姝的。
临川公主并未气馁,仍然准备再次进宫说服皇帝,她也能看出来,皇帝仍然是在乎和她的兄妹之情的,毕竟凌妃已死,他现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他可抓住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所以才会更在乎剩下的东西吧。
萧宝姝见临川公主一直在为她的事情奔波,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她知道临川公主喜欢兔子,于是便去市集买了只兔子,准备送给临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