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渊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将她又朝自己拉近些许:“可有想我?”
“当然。”两人四目相对,那种有情人间的默契与亲昵是想掩藏也掩藏不住的。周围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他们的目中只有彼此。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肉中,一滴血从指缝中滴落,卿怀胥却丝毫不觉疼痛。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两人,晦暗的情绪如滔天巨浪在眸中翻涌。良久,他嘴角挂起一抹冰冷至极的笑意,转身离去。
第120章 画像
自上次得知魔界出现在琉璃海渊是为乜缺门而去, 她便时而跑去琉璃海渊,企图先魔界一步找到乜缺门。
刈刍君知道乜缺门需要集齐其他四件魔器封印的力量才能找到乜缺门,水华可不知道, 她对乜缺门除了一个名字外一无所知。再次上天下海如无头苍蝇般寻找无果,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北辰之地, 洗了个澡坐在院中晒太阳休养生息,却见归人一脸无奈的走过来, 在她身边轻声道:“殿下,怀胥神君求见。”
水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淡淡说道:“我不是说过, 谁来也不见吗?”
归人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怀胥神君像是早有准备, 又递了封信过来。”
她说着拿出一封信。水华眉头皱了皱,终究是接了过来。
“你下去吧。”
“是。”
信上写着“元胥亲启”。水华表情不耐的打开, 快速浏览一遍信上的内容后,她表情微凝。
上面只有一句话:若想知道桓玉的事,便来凡界天镜。
桓玉的事?回想起最近这段时间,桓玉确实有些古怪, 可每当她想探求原因,总会被桓玉搪塞过去。她与桓玉每日朝夕相处,都不知道桓玉到底发生了什么,卿怀胥又怎会知道桓玉的事?
“卿怀胥, 你到底搞什么鬼。”水华秀眉紧蹙在一起。她坐在原地权衡了许久, 最终决定去一趟那凡界天镜。
比起回避卿怀胥, 她更关心桓玉的事。她曾算到桓玉的未来是一片空白, 她害怕桓玉最近古怪的变化将会是未来命运的开端。
如今六界大乱,这凡界天镜却依然如往昔, 不受外界丝毫纷扰。金色天瀑依然是那个金色天瀑,花海依然是那片花海,木屋依然是卿怀胥修建的那座木屋,秋千,菜田,甚至连鸡圈里的鸡都发展成了一个大家族。
这里是实打实的世外桃源。
一个着墨绿色长衫的男人从木屋中走了出来。在看到水华的那一刻,卿怀胥笑容满面:“小红莲,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朝水华大步走过去,脸上带着兴奋:“你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水华躲开他想要拉自己的手,直入主题道:“说正事吧,你知道桓玉什么事?”
卿怀胥收回手,淡笑一声,转身朝木屋方向走了两步,回头看她:“你想知道他的事,那就跟我来。”
水华皱眉:“卿怀胥,如今六界纷乱,战况吃紧,我没工夫跟你在这里玩故弄玄虚的把戏。桓玉最近越发古怪,你若真的知道他怎么了,麻烦请直接告诉我。”
卿怀胥闻言表情微微一愣,对她的话感到些许迷茫。水华当他真的是故弄玄虚,气的想要转身就走,却听卿怀胥轻笑起来:“兴许是记起前世了?”
这次轮到水华一愣:“你在说什么?”
卿怀胥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点头示意她跟着自己到木屋里:“跟我来就知道了。”
看着他的背影,水华思虑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卿怀胥带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入书房,当真是要跟她谈正事。他从书案上拿起一幅画卷,与水华保持着安全距离,将画卷递给了她:“打开看看。”
水华接过,缓缓打开画卷。随着画卷的展开,一幅男子画像映入眼帘。男子头戴飞云冠,身穿绛红色腾蛇锦袍,剑眉星目,左眼角下一颗红色泪痣十分灼目,衬得原本温润如玉的眉眼都妖冶了三分。
看清上面的人物,水华却有些迷茫,迟疑开口:“桓玉?”
卿怀胥摇头:“你再仔细看看,这是桓玉神君吗?”
不,他不是。纵使眉眼五官长得一样,身姿气度也相近,然而桓玉从未戴过飞云冠,从未穿过腾蛇锦袍,左眼角下也没有灼目妖冶的泪痣……过去是没有的。
水华抬眼看向卿怀胥:“他是谁?”
卿怀胥笑:“上古魔宗,甘庥。”
上古魔宗甘庥,无人知其来历,无人知其长相,只知他以黑纱覆脸,青面獠牙,创造出无数魔咒魔器,乃魔族史上最强大的魔。水华满脸震惊,无法置信:“无人知魔宗甘庥的长相,你又怎知这便是魔宗甘庥?”
卿怀胥幽幽的看着水华:“因为,画中此人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曰,”
——“伏羲。”
卿怀胥的话让水华完全听不懂。她摇头倒退两步:“卿怀胥你在说什么,伏羲他根本不长这个样子!”
卿怀胥幽幽道:“你可知甘庥的来历?世人只知甘庥乃是魔族史上最强大的魔,却无人知其来历。事实上,甘庥乃是师尊他曾经抛弃掉的肉身以及一魂一魄。”
“上古数万年前,始祖华胥氏生下伏羲。随着年龄的增长,伏羲发觉自己竟多长出了一魂一魄。凡世间生灵皆三魂七魄,而他却长了四魂八魄,并且这一魂一魄还是后天形成,此事过于古怪,伏羲便将此事隐瞒下来。开始这多余的一魂一魄十分正常,因此伏羲只当自己是天赋异禀,不再在意。后来随着时间的增长,伏羲发现这多余的一魂一魄并非神根,而是魔根,才骤然察觉到问题。”
“神魔本同源,可终归是两种灵根,这是从未有过的。伏羲算到未来他会因此而给世间带来灾难,便想炼化这一魂一魄,将它们彻底融入到三魂七魄之中。因此他塑了一个新的肉身,化名为‘甘庥’,意在想为天下带来庇荫。他以‘甘庥’的身份穿梭于六界之中修行,然而事情并未朝他所想的方向发展,这一魂一魄非但没有被炼化,反而越发强大。他时常会因这一魂一魄而变得心思狭隘气性大发。”
“伏羲别无他法,最终决定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强行剥离掉这一魂一魄,他决不能让自己毁了这世间。”
“一魂一魄最终被他成功剥离,伏羲抛弃了那具肉身,做回了原来的自己。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被剥离的一魂一魄竟然没有消散,而是回到了被他抛弃的那具肉身之中,并渐渐拥有自我意识,修行出了二魂六魄,补全成为一个完整的元神。”
“这便是魔宗甘庥真正的来历,他其实就是伏羲抛弃的自我,而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
听完他最后一句话,水华不禁质疑:“既然几乎无人知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卿怀胥挑挑眉:“我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时,是在师尊的房间里,这是师尊当时亲口告诉我的。我知你难以相信,但我说的是事实,你可以去问佛祖,他是知道的。”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幽冥界那个酆都或许也是知晓此事的。”
“其实桓玉神君与甘庥之间是否有关,我本来还只是怀疑,毕竟甘庥是魔,而桓玉神君是神,他脸上也没有那颗泪痣,他们之间除了长相相似以外,没有任何共同之处,更何况魔宗早在二十多万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但你方才说桓玉神君近来越发古怪……他左眼角下是否多了一颗红色泪痣?”
见水华不否认,卿怀胥笑了:“现在我倒越发确定了。”
水华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桓玉是魔宗甘庥转世不成?无稽之谈!”
“是否是无稽之谈,你心中自有判断,我只是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实。”卿怀胥望着她,眸光幽深。他不动声色的靠近了水华两步,而水华还在混乱之中,并没有察觉他的动作。
水华捏着画像,目光死死盯着画中之人。她无法相信桓玉会是魔宗甘庥转世:“不可能,桓玉不可能是魔宗转世,魔宗早在二十多万年前,在我都还没化形出世之前就已经魂飞魄散,而桓玉乃是太寒灵域里的一块晶玉,四万年前才化形,跟魔宗八竿子都打不着,他不可能是魔宗的转世!”
“甘庥是魔,且不说他早已魂飞魄散,即便他没有魂飞魄散,即便他真的转了世,也不可能转世成为一个天神!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桓玉身上与伏羲相似的气息又是为什么?
甘庥是伏羲抛弃的一魂一魄,甘庥与伏羲必然是有着相同的气息的。而桓玉与她熟悉的伏羲气息相似。
其实水华曾经怀疑过桓玉是否是伏羲的转世,但她很快就抛弃了这个想法。伏羲是她亲眼看着魂飞魄散的,即便她希望伏羲能够转世,而事实就是不可能。
可若桓玉真的是魔宗甘庥的转世,那他会有与伏羲相似的气息便说得通,毕竟甘庥就是伏羲的一魂一魄。
可一个魔转世成神,这根本就说不通,更何况魂飞魄散本就不存在转世一说。
即便桓玉和魔宗甘庥长的一模一样又怎样?世间巧合多的是。气息相似又怎样?也只是相似罢了,而不是完全相同。即便巧合再多,桓玉都不可能会是魔宗的转世。
水华越发坚定想法,她把画卷收起,抬眼坚定的看向卿怀胥。
只与卿怀胥对视了一眼,下一瞬,她便失去了意识。
卿怀胥接住她娇软的身躯,指腹无比珍重的轻抚着水华的脸颊,目中的光彩疯狂而灿烂:“小红莲,让我们把前世未完成的事,于今生继续完成吧。”
第121章 成亲
“贺——元胥神女与谦之神君, 新婚大吉!”
一只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牵起,与另一只陌生的手交叠在一起。
“元胥,谦之, 祝福你们。”这是水华在这世上最喜欢的声音。她抬头呆呆看着眼前这张世上最喜欢的笑脸,只觉得头脑发昏。
“伏羲?”她听见自己开口。
见她迷糊的模样, 伏羲忍俊不禁:“都这个时候了也能发呆。”
这个时候?
旁边牵自己手的主人晃了晃她,语带笑意:“小红莲, 我们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等拜完堂你再发呆, 嗯?”
拜堂成亲?看着周遭喧闹喜庆的场景, 水华了悟,是了, 今日是她与谦之的大喜之日。
“紧张了?”谦之突然低下头凑过来,与她近距离四目相对, 面上满是动人的笑意。水华脸不禁微微发烫,撇开视线。
“吉时到!”
“一拜天地!”
谦之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面朝天地,然后双膝跪下。水华心中虽隐隐觉得怪异, 却还是乖乖一起拜了天地。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祝福声。他们个个喜笑颜开,欢闹之声不绝于耳,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正常到让她感到怪异。
“二拜高堂!”
伏羲坐在高堂之上, 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眼中满是期待。
期待?
心中怪异感越发浓厚, 在谦之下拜时, 水华僵硬着身子没有动弹。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声。谦之拉了拉她的手:“小红莲,你发什么呆?拜高堂了。”
司仪咳了一声, 又唱了一遍:“二拜高堂!”
“不、不对……”水华后退一步。
“哪里不对?小红莲,快拜高堂了,别让人看了笑话去。”谦之又拉了拉她,催促道。
水华看向他。他俊秀的面容上满是喜悦,可又隐隐带着一丝急切与不耐。
“元胥,你怎么回事?为何还不拜堂?莫不是不满我做你的高堂?”伏羲也催促她起来,“吉时过了可就不好了,听话。”
听话?
“二拜高堂!”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听话的屈膝,弯腰,拜高堂。
“夫妻对拜!”
水华僵硬的转过身,与谦之面对着面。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好似落入了一个囚笼,让她觉得难受至极。
“元胥,这场婚礼是我们一直都很期待的,不是吗?”
是的,她一直都很期待这场婚礼,她今天很开心,很紧张,很激动。脑子里不断有声音这样告诉自己。
可为何会感觉如此难受?
眼前之人真的是她想与之共度余生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