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琅却忽然低低地笑了,他放开凤宁,然后牵起他的手腕,又轻柔又郑重地在他的左手上系了根红绳:“好了,不准反悔。”
青琅笑得眉目耀眼,好像漫天的桃花都飞到了他身后,哪儿还有刚刚半分情绪低落的模样?
凤宁:“……”
凤宁低头看看手腕上已经被系好的绳子,又看看青琅脸上的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套路了。
凤宁拧眉,又好笑又好气:“你刚刚骗我?”
青琅却禁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笑意难掩:“我只想骗你一个吻,哪曾想到骗到了个求婚。”
“那这红绳是怎么回事?”
“本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本想等事情解决完再向你求婚,却被你抢先了。”
青琅揽着凤宁的腰把他搂到怀里,声音低低哑哑的,像是根羽毛轻挠凤宁的心脏。
“凤宁,解决了长柏,我们就去成婚吧。”
“好。”
凤宁想了想,然后又问:“然后洞房花烛夜和你背靠背练静心咒吗?”
青琅:“……”
青琅默默推开凤宁:“我去找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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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没去找长柏,他在等着长柏自己来。
凤宁其实并不怕长柏过来。
因为他觉得长柏不会杀他,上回杀他,也是因为误杀。
他脑海中虽然会浮现出那把寰天剑刺入他身体里的模样,可却也难以忘记自己第一次将长柏救下的模样,长柏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模样,长柏被他打伤后却还笑着说不舍得用流光甲的样子。
长柏做了他三千年的弟子,其心性凤宁还是了解一些的。
长柏确实会害青琅,但是长柏不会害他。
即便他谎称双魂一事让凤宁很是意外,也有些恍惚,但细细想来,以往也多有端倪,只是他从未探究。
这就是他为人师的疏忽了。
凤宁喝完医神给的补药,临久就将药碗拿走,乖巧地给凤宁又沏了茶,双手奉上了:“师尊今日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恢复得挺好。”
凤宁呷了口茶,笑道:“今日的茶泡得不错。”
临久就腼腆地笑了:“谢师尊夸奖。”
说完,就在一旁站着了。
凤宁看了他一眼:“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临久看了眼凤宁手中的书,说:“看师尊在看书,弟子不便打扰。”
临久静了没一会儿,就又一副耐不住性子的模样,问道:“师尊看的什么书啊?”
凤宁道:“天庭史仙的《六界予天帝谏言册》。”
临久皱眉,有些不高兴:“那本书上全都是拍马屁夸长柏的话,师尊别看了,晦气。”
凤宁:“我倒觉得有这么多方面能拍马屁,说明长柏这个天帝做得还不错。”
临久没说话。
凤宁茶喝了一半又觉得口空,看了眼托盘,里面只有茶。
临久立刻贴心道:“师尊,弟子去给您端些点心。”
凤宁点点头。
临久走的时候抬头看了凤宁好长一眼,才转身离开了。
他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时候,背后的凤宁却忽然开了口:
“你这回出去后,端着点心回来的会是临久还是长柏?”
临久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
只见凤宁垂眸放下茶碗,白瓷在桌面上发出清脆响声,凤宁的声音也清清淡淡的:
“长柏,过来。”
他语气又轻又慢,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跟唤小狗似的。
那人便真如小狗一样过来了。
还“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第85章
“你该扮凌风,”凤宁看了他一眼,说,“临久聒噪,不好扮。”
他的头垂得低低的,像是真的听到了凤宁随口而来的“教诲”似的。
紧接着,一身浅淡华光就从他身上褪去,跪在地上的人变成了记忆里的温润青年。
长柏长发垂在地上,没了左臂,一旁的袖子空落落的,也垂在地上。他脸色惨白,眼下泛着乌青,嘴唇也没血色,看起来颓废又彷徨,像是刚离家就迷路的少年人,怎么也与史书里那个手段冷硬的天帝沾不上边。
长柏是凤宁收的第一个徒弟。
在此之前凤宁从未想过收徒。
是当年那个两百岁的少年整日师父师父地叫,追着他跑,非让自己收他为徒,又是给他奉茶,又是给他捶背,功力也因为他的点拨节节拔高,旁人见了,都夸他把徒弟教得好,这才让凤宁咂摸出一点儿为人师者的快乐来。
长柏很好,很听教诲,天赋也高,令其它宗师艳羡不已,纷纷夸凤宁运气好,第一次收徒就得如此乖徒。
凤宁也是这么想的。
但长柏有一处不好,那就是总是对魔族抱有偏见,凤宁每次见他言语不妥了,就会敲打两下,而长柏每一次也会乖乖认错领罚。
可他下次依旧会犯,甚至会因为凤宁的责骂变本加厉地厌恶魔族,直到有一次,他伤了归宁门的魔族弟子。
凤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伤害那弟子,但在此之前,凤宁曾当着长柏的面,夸过那魔族弟子几句话。
那日凤宁为了救回那魔族弟子将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他太累了,看向长柏的眼神都是掩不住的失望,拿了断恩鞭来,要将他逐出去。
长柏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许久,才说,事情不是他做的,是他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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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凤宁看着跪在地上的长柏,忍不住想,那日他信了长柏一体双魂的谎话,是因为长柏真的将谎撒得完美无缺,还是因为他自己不肯承认自己的教育失败,所以便任由长柏将一切错事推给他那个不存在的弟弟,从而得到一个依旧完美皎洁如圆月的大弟子。
长柏也如当时那样,跪在地上,只不过缺了只手臂,亦没有发抖,他的脊背弯曲着,将自己放得很低,卑微如蝼蚁。
他声音沙哑,说:“师尊,弟子杀您之罪,万死难抵。”
凤宁走近他,问道:“那你今日是过来送死的吗?”
长柏仰头看凤宁,目光变得有些痴迷,他轻声道:“师尊死后,弟子就没想过要活。”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才浮出很淡的笑意,说:“弟子五百年前就想去陪您了,可是听说那魔族畜生找到了救您之法,才……”
“砰!”
凤宁抬腿,一脚踢到长柏的肩上,直接将他踢出一丈远,吐出一口血来。
长柏单臂撑着地,跪坐起来,抹掉唇角的血沫,笑得有些阴森:“师尊真是爱护他爱护得紧,骂一下都不行。”
他又看向凤宁,目光似有期待:“师尊准备如何杀我,用凤羽长刀吗?”
凤宁却从密室里拿了长鞭出来,说:“在此之前,不如先补上两千五百年前早该施于你的断恩鞭。”
长柏脸色立刻就白了。
他跪着爬到凤宁面前,死死抱着他的小腿,语无伦次地央求他:“师尊杀了我吧,不要将我逐出师门!我即便是死,也想做您的弟子!”
凤宁皱眉,一脚踢开他,然后提着他的后领,将他带到了归宁门的施刑台。
这里许久未用过,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青苔和铁锈的气息,合在一起,很是难闻。
凤宁将长柏扔到刑台上,为台子四周施上结界,然后拿出了身后的断恩鞭。
断恩鞭又细又长,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波光粼粼,如同银蛇的鳞片,可那上面并不是鳞片,而是根根细针。
归宁门的规矩,断恩鞭只打二十八下,因为再多,便要死人了。
长柏爬着往后退,喃喃地挣扎道:“师尊直接杀了我吧,弟子杀了师尊,理应用命还的。”
“你怎么还是不懂?”
凤宁手腕翻转,断恩鞭的第一鞭就猛地打在了长柏的脊背上。
“啪!”
一道血痕蜿蜒而生。
伴随着长柏的惨叫,凤宁声音显得越发冷清:“我罚你,并不是因为你误杀了我,而是因为你借着要救我的名义,想杀青琅。”
长柏额头冷汗直生,脸色也变得灰白:“您还是为了他……”
过了一会儿,他面容又变得扭曲,咬着牙问道:“他不该死吗?他囚禁您,蛊惑您,独占您,他凭什么?!凭什么不死??”
“啪!”
凤宁:“第二鞭,罚你杀了我,让青琅痛苦了五百年之错。”
长柏又咳出血:“师尊还是杀了我吧,只要我活着,那畜生就安宁不了。”
凤宁皱眉,又甩出去一鞭。
“啪!”
“第三鞭,罚你口出恶言,不知悔改之错。”
“第四鞭,罚你撒谎成性,用一体双魂逃避责罚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