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月一怔,下意识就想手指用力,却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这个男人在试探她——
公孙月恍然,便就保持住了若无其事的样子,疑惑的问:“黑火?那是什么?黑色的火吗?”
看不见的前方,范承的眉微微一皱,反问:“我只是听说公孙家有一种名唤黑火的新奇东西,所以想要看看,想不到,公孙姑娘竟然不知,看来,这可是家主的秘密了。”
“不可能,我爹那么疼我,我连家里探子的联络方式都知道,黑火算什么。”公孙月故作娇蛮,抛出这件事。
范承微愕,身形一顿,呼吸都慢了片刻。
“那倒是我说错话了,”他缓缓的说,转眼间就恢复了正常,又笑:“看来这只是一场误会,不如姑娘先把我放开,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人伤你。”
“你死心吧,”公孙家娇斥:“我是不会放开你的,你是不会伤我,但是你可以再请我上船啊。”
范承镇定的说:“海边简陋,风又大,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们上船再叙不好吗?我以我的家族发誓,绝对不会对姑娘不利,如何?”
“我娘说过,誓言的可信度,与利益有关,若是利益足够大,那所谓的誓言就是一句空话,我一直记得,范郎君你觉得这句话如何?”眼看着身前的那些人准备上前,公孙月手上又是一阵用力,说:“都往后退,再上前我就杀了他。”
那些护卫一滞,到底没敢再动。
“能说出这句话,公孙夫人的确是个奇女子。”范承沉默了一下,忽然说,又笑:“但是你也说了,要有利益的情况下,我才会这么做,眼下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我断不会如此行事,姑娘放心即可。”
“我不放心,”公孙月直言,说:“和左渊订婚后我爹就说了,你们范家和庄家的人肯定会用尽办法要我的命,所以,你们的话,不可信。”
什么话都让公孙月给堵死了,范承不由叹了口气。
“想来姑娘来的时候定然留下了记号,不然,也不会这么耐心的和我废话了,对吗?”他有些可惜的说。
公孙月笑了,正准备说话,又是一顿,然后声音轻快的说:“到了。”
说话间,一只小巧的飞鸟飞来,在公孙月头顶盘旋,紧跟着几道人影冲出树林。
公孙月立即看过去,立即就是微微一愣。
的确来了人,可除了她家的暗卫,还有左渊。
左渊大步走过来,扫过她挟持着的范承,面无异色,丝毫都没有惊讶,只有些担忧的问她:“你有没有受伤?”
公孙月忍不住眨了眨眼,面对着左渊那双深邃的双眼,声音下意识就有些心虚,说:“没,我一来就抓住他了,没事。”
左渊看她,有些不赞同的责备,一手拎过了范承,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公孙月耳侧,说:“头发都乱了。”
他的声音很轻,无端端的就有一股子宠溺和无奈。
像是在说一个刚刚淘气过的孩子,又生气,又开心,又无奈。
听到这句话,公孙月顿时就有些赫然,一手去按住她的头发,抬头撑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乱就乱了嘛,反正我把人抓住了。”
左渊就看着她,轻轻一笑,说:“对,你很厉害。”
正凶着的公孙月一顿,忽然就真的害羞了。
“也还好,应该的。”她声音放柔,轻声说。
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为了维护颜面而露出的傲气化作羞涩,左渊眼角一动,忽然就笑了。
“我只是有点担心,”左渊说,他看着公孙月:“这太危险了。”
公孙月这下是真的软和了下来,左渊要是指责她,她还能理直气壮的和他争执,可当他这样温和的说他担心的时候,她忽然就有些内疚了。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这次我也是着急。”她低着声音,服软了。
“好。”左渊说,他很认真的样子:“我记住了。”
公孙月抬眼瞟了他一下,抿嘴笑了。
公孙家的暗卫和护卫们前后赶到,很快就把跟着范承来的一众护卫拿下,并且守住了那几条船。
等公孙月和左渊说完话,忽然发现范承已经许久没吭声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晕了。
额——
收拾完这里,公孙月在左渊和暗卫的护送下,回了知恩寺。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往日安静的知恩寺灯火通明,公孙绍和公孙弘父子三个正守在侧门,面色漆黑的看着公孙月。
……
公孙月低下头,左右看了看后往左渊身后藏了藏。
左渊也配合着侧身挡着她,对公孙弘说:“伯父放心,如意没事,并没有受伤。”
眼见着自家女儿这副心虚的样子,再一看左渊眼中的温和,公孙绍心里一梗。
感情他要教训自家如意,还让左渊占了便宜?
第51章
“如意,过来。”努力放缓语气,公孙绍轻声说。
左渊背后,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的公孙月瞬间红了脸。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躲到左渊背后了!
“爹爹,”公孙月挪了出去,讪讪笑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走出几步后,她忽然发现左渊也跟了上来,就走在她身侧,不知怎的,她有些慌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些许,虽然还是不由忐忑,却有胆子跟她爹撒娇了,遂笑着说,“爹爹我抓住范承了,最近漳州城那些事,肯定都是他干的,你可得好好问问他。”
公孙绍嘴角动了动,本来想训斥,可看见公孙月这副样子,又忍不住心软,最后只叹了口气,说,“你知道爹有多担心吗?”
“爹,”公孙弘不赞同的看着他,然后十分严肃的看向公孙月,一副准备说教的样子。
“大郎,”公孙绍看他,扫了一眼左渊。
忆起刚才公孙月的动作,公孙弘嘴里的话一顿,到底忍住了,只看她轻斥:“等回去了再说你。”
总算逃过一劫的公孙月微微松了口气,忽然就有些感激左渊了。
当然,只有一点点。
要是没有左渊,她刚刚肯定就要挨大哥一顿训斥了。
说起来,她父兄三个人,父亲看似温和实则果决,但因为爱屋及乌的原因,很少对她说重话;三哥性格散淡恣意,本来就是个不老实的,更不会说她;唯有她大哥,为人端肃,稳重,又是按照未来家主培养大的,从小就知道友爱弟妹,这说教起来的时候,也就格外严厉。
想想就很可怕。
左渊眼底幽芒一闪,面色不显,陪着父女几个下了山,到了山脚下一处别院,最后在公孙绍几个人再三感谢后这才告辞。
公孙月眼巴巴的看了他一眼,在被自家大哥瞪了之后,蔫蔫的低下头。
左渊心中微软,说:“如意劳累了一天,定是心神疲惫,要记得早些休息,不然明天要难受的。”
是的没错,她得休息了,公孙月心中赞同,立即点头。
公孙绍不说话,公孙弘则出了声,说:“将军说的对,小妹不成器,让你也跟着劳累了一下午,还是赶快去休息吧。”
公孙月一顿,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左渊刚才那句话,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怎么感觉她大哥好像更生气了。
左渊一顿,看了眼公孙弘,然后歉意的看了眼公孙月,说:“我那里有上好的药酒,一会儿让人给姑娘送去,睡前泡泡,明天会舒服些。”
“多谢将军,”公孙月有些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比起即将要面临的训斥,药酒什么的她倒是不太在意了。
公孙弘正想拒绝,谁知公孙月抢先一步开了口,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不满的看了眼左渊。
药酒什么的,他们公孙家不缺,而且肯定要比左渊的还要好,谁稀罕他的,就会哄他妹妹开心。
说出的话再次面临未来舅兄的冷眼,左渊心中一转,将刚才的前因后果暗自记下,然后告辞离开。
院外,他回头看着小院内。
那里有公孙月,还有她的家人,但是没有他。
“看来,婚期还得早些定下才好。”留下一句轻语被风吹散,左渊跟着公孙家的护卫去了他的院落。
“如意,你这次实在是太大胆了,你知道范承带了多少人吗?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布置吗?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贸贸然的跟上去,你,你实在是——”果不其然,左渊前脚刚走,公孙弘立即就开了口。
公孙月被说的蔫蔫低下头,虽然有些不服气,可因为大哥眼里溢满的担忧,到底没顶嘴。
“大哥,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公孙月小声说。
她认错认得这样快,公孙弘一时间卡住,竟然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知道了,但是下次还敢。”公孙凌这个时候默默的补上一句。
公孙弘脸色一变,仔细一想,这还真是公孙月能干出来的事。
“如意!”他重重开口。
公孙月求救的看向她爹。
“好了大郎,”公孙绍开口制止。
“爹,这次可不能再纵着她了,这多危险啊,范承那就是一条毒蛇,如意的胆子太大了,竟然去招惹他。”公孙弘不满的说。
公孙绍看了他一眼,公孙弘嘴角一抿,到底没再说下去了。
“如意,爹爹很担心你,”公孙绍叹了口气,整个人瞬间露出些疲惫。
看他这样,刚还有些不服气的公孙月立时就散了那些气,有些内疚了:“爹爹,”她喏喏的说。
“爹爹知道你是想给家里帮忙,怕惊动了幕后黑手,让他跑了。”公孙绍说。
公孙月连连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之前的一系列事情足以证明了范承有多狡猾,刻意联系公孙苒,让她露出不对,借而引她来知恩寺,把她带走,可以说就是一个专门设置给公孙月的局,也是他的最后一搏。她隐约有种感觉,要是这次没成,范承说不定就会收手。
到时候,她们就再也没办法找到搅乱漳州城的幕后之人,也就再也没办法弄明白,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黑火的秘密的。
明明,那份秘方她爹根本没动过,更没有对外人透露过分毫,就是她之前也不知道,可范承怎么就知道公孙家有这个,还做出了这一系列的安排。
这件事,必须弄明白。不然,如果被人泄露出去,那公孙家无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和郭家退婚,公孙家还能保持中立的态度,哪边都不倒。可要是让人知道了公孙家有这个,那他们会第一时间对公孙家下手。得罪了一方势力公孙家不怕,可公孙家不能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在这件事面前,公孙家的退路都没有用了,因为,那些人一定会穷追不舍。
现在的问题是,范承到底知道多少,又有没有证据。
“可是如意,别的事,哪怕再麻烦,爹爹也能想到办法解决,唯有你,哪怕有半点损伤爹爹都是不能接受的。你娘已经没了,要是你我也没护住,那爹爹……你明白吗?”公孙绍一顿,又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