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昼神情自若抽出手,将沾上的暧昧体液慢慢捻在一起,不甚在意的擦在衣角处。他一点不急着回答,两手一搂让陆夙面对面坐在自己腰腹部,挨得极近。
  二人的呼吸混在一处,皆是冷静自持,不带掩饰,半分看不出方才还耳鬓厮磨,缱绻旖旎之时的气氛。
  陆夙笑着,微微挑起眉:“你这算是…想用美色贿赂我吗?”
  “不是你说的,我是你男朋友么,喜欢你,算什么贿赂……毕竟,我不是你们的一员。”他轻轻笑着,唇碰了碰她的脸颊,倒有几分温存的模样。
  这话便算是肯定,沉昼已经不单单是任务目标那么简单了,他很清楚陆夙不是原身,并且这里来过的人不止她一个同样暴露在他眼前。
  之前失败的,是否有他的原因呢?
  假如自己的来历已经被知道,在世界规则中身为男主的气运之子,所作所为都会得到默许与推动,一切手段计划皆是重重阻碍,偏还找不到根源。
  努力全部作废,越往后就会越难。因为最大的阻碍是男主本人,熟悉了他们手段的他,这个任务就永远不可能被完成。
  “是因为周棠?”陆夙最终问出一句毫无关系且突兀的话,原剧情中他即使是双性人也顶着女性身份,现在变成男主就是最大的不同。
  “嗯?不,已经说过了,我是你的男朋友,既然我答应过,就不会反悔。”
  沉昼伸手扣住她的脊背,按着她靠在自己怀里。
  “让我抱着睡一会儿吧,有些冷。”
  他像是预感到陆夙想开口,又补上一句:“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很脆弱,若是死了,你就没有我了。”
  不到一会儿,他便像说的那般沉沉睡去,呼吸平稳,心跳的却极慢,若非陆夙是贴着他胸口的,都要以为这人是不是快死了。
  夜色偏浓,这片废墟中更是寂静,最大的声响居然是周棠指甲刀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清脆难以忽视。
  仿生人无疑是有睡眠设定的,可他明显是没有被开启,陆夙则是自己关掉了,太过规律的休息绝对会让她死的很快。
  她就这么睁着眼听周棠玩指甲刀度过了天明前的几个小时。
  沉昼放在她身上的手收紧,轻吻她的发顶,此时刚过五点,只能说天光微明,他显然已经养足了精神。
  “以前来这里的人,是怎么做的?”
  思考了几个小时,沉昼肯定是沉昼本人,性格还是能参考的,打直球询问比拐弯抹角的委婉效率高很多,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永远问不出有用的。
  “大约,都在找死吧。”他声音微哑,还带着一些鼻音,像极撒娇。
  “能仔细说说吗?”
  “有趁我被关着时想杀我的。”
  ……哦,那是头铁的。
  “有把周棠在我逃跑前放出来却害他死了被调走的。”
  ……这是捷径走错成死路的。
  “还有,像你一样来接近我的,这种很多,有时是女人,有时是男人;想杀我,操控我,或者是跟我上床。”
  ……不知道怎么说,但一定很有钱;没点道具在身上可不敢这么莽。
  沉昼长舒一口气,手抚着她脸颊,轻轻摩挲,留恋着这份温暖。
  “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吗,你觉得周棠,是男性还是女性?”
  “现在这个,我觉得他是个普通的人类,仅此而已,非要说,那他是个男人;之前的,约摸是个内心矛盾且惹人讨厌的家伙,姑且,就当做是女性好了。”他声音里的凉薄不掩对周棠的漠然。
  “那么,你怎么看我?”陆夙倒是有些好奇。
  他似是在回忆,缓缓道:“不太能记起来了,只记得,最初确实是我对不住你。时间过去太久,我早就忘记你这个身份的人叫什么了;尽管若是没人像你一样选择这个身份,会回归到原位。”
  “……不过,我确实再没见过了。他们可能是吸取了前面的教训,总是挑着避难所建立之初出现,可惜,都走不长远。哪怕我不干涉,他们也活不久。”
  “前仆后继的,惹人烦厌。可是直到你来之前,我已经在静止不动的这个世界,待了十几年了,除了我没有任何会动的东西。”
  “我像摆弄玩具一样,搭好,再毁掉,如此重复着;竟也是,觉得寂寞了。”沉昼用手卷着她的几缕发丝,动作轻柔。
  “你什么时候醒的?”陆夙其实已经知道了,但还是问出口。
  “就在,听了你们对话的时候吧。”
  ……是我跟他说话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指甲刀的声音从沉昼醒来就停止了,等两人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睡着了。
  陆夙发现他的休眠模式被打开了,设置的是早八晚九,还有半个小时。
  “我做的。”他果断承认了。
  “你想过末世结束后去哪吗?”她随口问道。
  “我想做的,已经做完了,孑然一身,还能去哪里。”
  沉昼极为认真的陈述,他早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回家,注定是奢望。
  他会死在这里。
  而眼前这人,也注定不会停留,不过是同行一段时间的过客。
  ……仅仅是,过客。
  “在你不需要我之前,我会一直在。”他抬了抬唇角。
  那份数值就在50%定格,即使是另一个沉昼,也达到了半数。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那还不灼目的太阳,彼此沉默无话。日出终究是错过了,赶上的,是耀眼前最后的温煦。
  ……“异变的范围,还挺广?”
  【请宿主认真工作,摸鱼并不可取。】
  陆夙也不是真的要知道什么,调侃一句罢了,他是初代正好,省了伪装。不过岁惑居然不在吗?
  她呼出一口气,却看见有东西奔过来,灰扑扑一团,看不出样貌。
  只是空气中出现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腥味,随着它的靠近变浓,仿佛叫嚣着要将你们腐蚀掉一样。
  这下不用看清她都知道这是什么了,那就是所谓涎水十里恶臭的变异猛兽。周棠还未醒,只能,杀了它。
  枪炮要么火力不足,要么破坏力太猛,轻则杀不死,重则得连累这一片都被轰炸。这里若是毁了,再找不出第二处可用的实验室。
  陆夙调出一把长刀,观察它的运动轨迹,极有目的的冲着……自己的方向来的?
  那双长耳极大程度限制了它的行动,她屏息凝视,抓住它近前时双耳拖地造成延迟的时机挥动长刀砍下了那对耳朵。
  趁它吃痛丧失方向感,乘胜追击连根削断了耳朵,带下一小块绒毛额头,血液喷涌溢出,混着腥臭,更恶心了。
  兔子的致命弱点,一处是耳朵,一处是腹部。
  她找到机会挑翻它,用力挥下长刀,到底活物不好剁,只是断了半截下身,还连着剩下一半,内脏露出,漏在外面沾了沙土。
  一直注意不被那大兔子身上能让她染上异味东西接触的陆夙,在它死后松了口气。
  它大张着嘴,门牙不平,反而尖利;口腔内部长着一圈杂乱的犬牙,挂着几丝血肉,还滴着血。
  “真是世风日下,连兔子都觉得活够了。”
  “嗯?”沉昼不太理解她说这话的意思,微微偏头。
  陆夙收起刀,发现它回收时会清洗消毒就放了心,目光飘在它身上:“没事,感慨下它吃了肉会不消化,再怎么变异,也还是兔子罢了。”
  解决它的时间,刚好到八点,周棠醒转后发现死在面前的兔子,不算惊讶,只是问陆夙是不是打算要吃它。
  “....你想吃吗?”陆夙拧眉反问,它真的很臭。
  周棠摇摇头,拿出指甲刀用它指了指兔子的牙:“上面有毒,它中毒很深了。”
  但见沉昼似乎想碰,陆夙想了想,把自己的手套摘给他:“对男朋友,我还是很大方的。”一边对着他眨眨眼,一边笑了下。
  他接过其中一只,将右手手套珍重般给她戴了回去。
  “一只足矣,谢谢了,女朋友~”沉昼重复了她的动作,还更为可爱,倒是把周棠吓一跳,觉得他肯定吃错药了。
  他右手拈起兔子鼻头上方的干净皮毛,左手伸进它口中轻轻一掰,就取出了一枚尖牙,还滴着血。
  手套倒是不见脏,也没有奇怪的味道,这是按着仿生人程序打造的,一定程度上拥有部分功能。
  “它有什么用吗?”陆夙问道。
  “作为向导,指引我们找到那只源头。”
  沉昼捏紧它,却也怕弄坏了手套而放松,他语气说不上轻松,颇有点沉重的意味,还是压下去继而平淡道:“ 不过也会吸引来如它一般的东西,不仅如此,你也处在危险中。”
  “女朋友,我的血有毒啊。”
  “而那只白鼠,等找到它,恐怕已经进化出了自我意识。”
  “除了绞杀,没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