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经过了不少地方,就算是真的鸟人也得歇歇,何况她还不是,带人飞也是很累的。
几乎是在某个山壁岩洞中歇脚的瞬间,一阵气浪带着腥味穿出来,熏得林木深不停干呕,比亲眼目睹还要严重的反应。
陆夙也只能稍微同情下他以及沉昼那群人了。
那个东西初时会释放出带有腐蚀性的水雾,保证能让它们跑不了,然后产生的致幻效果足够瓦解本能,那会是一场长时间的梦境。
沉昼的结界会让别人没办法进去,非要有不怕死的过去,就只能自认倒霉。
它爆炸则是会清除血肉,有固定的范围,也不用担心,为求稳妥,她特地把时间设置成两小时。
下雨之后,痕迹都会被冲掉的。
谁知道天气预报不靠谱,居然又晚了不少,她也是看没下雨才忘了爆炸时间。居然一休息就炸了,那味道也太恶心了。
就是从它爆炸,老天就仿佛被提醒一样下起了雨。
空中砸下的雨滴猛烈,一丝预兆没有的把气味连同泥土的腥臭一并甩了回来。闷热的尘浪更是让人喘不过气,岩洞深处又有不见阳光的苔藓,端的是腥上加腥,臭中迭臭。
本来自己身上沾染的血污只需要更换显示就可以去除,陆夙却总觉得不用水洗就仍然存在。
她走进雨里,任由雨水冲刷。
想也知道岁惑恐怕还在被“监督”着,否则不会这么安静。
“……陆小姐,这样会生病的。”身后传来这么一个声音。陆夙却没回头,也不回应,静静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如果你病了,他们是不会让你接触到重要东西的,就算是咳嗽一声,都会被剥夺那份资格。”他也许明白自己的立场说关心的话只会是废话,交易就要有交易的样子,才转了方式。
“我不会生病的。”她的声音在雨里其实有几分被淹没的意味,林木深却听的浑身一颤。
“你既然知道沉昼是原因,怎么会不知道,我压根不是人类呢。我是仿生人,但作用却是武器,不会设定那种脆弱的缺陷,甚至不具备情感。”
陆夙说的是实话,比起贴近真人,她更贴合一个人型武器,那些奇怪的人设,就像是研发者的恶趣味。
博士死的时候,原身没有任何波动,哪怕亲眼看着他腐烂,亦不曾动摇。
她没有周棠的文化数据库,不具备生病的程序,在不需要时,能拥有的权限少得可怜;可他又是幸运的吗?
也不是。
周棠的双性设定,拥有武器库,却无法使用任何东西,除了剪指甲的指甲刀,连普通的水果刀、菜刀都拿不出来。他的全面,接近一个普通人类,甚至像是为一个性别未知的人所准备的载体一样。
他从前的经历,乃至拥有的能力,都如同是为了现在的情况做嫁衣。
当天选之子,可不是好事。
为了自救造出这么个东西的世界意识,没有善茬;她的工作,其实是世界规则所默许的,两者之间拉扯博弈,势必会造成很大影响。
面前这个人,又是经谁允许活着的呢?在气运之子面前露脸,还敢这么不知死活撞上来,确实很有胆量。
“可你不是!我知道的,你们都不是。”他不再躲在洞穴里,而是站到她面前,被雨淋得狼狈。
那番话再配着这幅模样,显得很可笑。
可陆夙没笑,他也倔强到底:“是这个世界不对,是它变了才会有这么多悲剧;末世一到,之前的规矩法律,就好像喂了狗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家都疯了,都被逼疯了。”
说到后面,他眼眶泛红,但下着雨,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所以,你现在也要发疯吗?”陆夙后退一步就到了里面,和他的位置彻底交换。
自己也好,沉昼也罢,周棠也行,哪怕是时渊,她也会因在意而在意,至于林木深,恐怕连容玲都不及。
面对面的对视,她心中生不出任何想法,甚至有些无趣。毕竟这人长相并非特别出众,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既不是值得攻略的角色,也没有在剧情中有过存在感。
四者皆非,自己不是慈善家,也就不想费功夫在他身上;一场时间错误的雨,打发时间,也是要看对象的。
他值得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陆夙不掩饰自己的冷漠,无感就是无感,这人聪明点,识相点,自己也是不介意帮他留条命的。
要是做蠢事,自己上赶着做别人手里的剑。
那就是贱人了。
一分钟不到,她的模样就像是从未染过风雨,全然的干爽整洁;而林木深,仍然站在那里,无处不诉说着狼狈。
她不客气的使用了周棠共享出的东西,凭空捞出了一套桌椅,摆上了热茶,不再看他,只微微抬眼:“往边上站点,你挡着我赏景了。”
外面能站的地方很少,再往边上,就是直接跳下去了。
这种刻薄话,林木深并不意外,这甚至是普通且正常的态度,正如他说的,“大家都疯了”。
“我不会疯的,我会牢牢记住,记住什么是清醒,什么是正常。”他一边说,一边挪了进来,经过陆夙身边到最里面,和苔藓为伴。
陆夙随意的看他一眼,却发现原本的清心多了一字,成了“清心咒”,等级也从四,变成了五。
一般来说,“咒”这个字,本意是咒语,用在这里还是咒语,它也是佛法;但是单独出现,就象征灾厄,诅咒,乃至通俗的咒骂。
总之不是什么好寓意。
这才离开主角团多久,好好一个人就被自己这个“反派”弄疯了?或者说,用黑化更恰当。
‘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个合格的气运之子了。’
岁惑懒洋洋道,如果不是了解,她还听不出里面的萎靡不振,自然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调侃。
……“这是上刑结束了?居然还有心情跟我贫嘴,看来下手还是不够狠,不然总能管的住你。”
‘可不是结束了,连你那份一起受的,你都不心疼我~’他说着还叹息一声。
‘你要是在,我哪儿会贫嘴啊,那不都是直接亲的吗?好夙夙,你不如告诉我,是谁让你有管不住我的错觉的?这绝对是冤枉我~无论床上还是床下,我都从一而终的。’
岁惑刻意咬了其中几个字,端的是再委屈不过。陆夙也不是吃素的,轻飘飘一句顶了回去:“是么,你这话要是敢在你哥面前说,可信度还高点。”
他一下子就萎了,不免哀怨,谁不知道他哥跟他感情好,下手揍也是最狠的。
‘哼~那也是个不解风情的老男人,就算他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的身体,该说我也不会退让的。’他之前那是被拒绝了才占下风,现在大家都一样,自己还有个“名分”,谁还管个男人怎么想了。
……“行了,有关你哥可以打住了。我现在严重怀疑,这雷是我瞎扯淡招来的。”
陆夙喝一口茶,外面雨势愈发变猛,隐约有要下一晚上的趋势,她现在唯一后悔的,可能就是没有顺带真的把情话讲出来。
——挨雷劈好歹也得是她把事情坐实了再来吧,平白无故当冤种,那得是多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