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吃完,已经是辰时二刻。
快要回到沁妆阁的门口时,却碰见了下早朝的秦昭。
秦昭先和许芊芊打了招呼,许芊芊回眸一笑,喊了声秦哥哥。
而这声秦哥哥,恰好落入了下了朝,坐着马车往这边驶来的晏呈的耳朵里。
刺耳。
可他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淡然,她眼下对他是有误会的,误会解开便好了。
秦昭接了一句,“许妹妹。”
秦哥哥、许妹妹。
哥哥妹妹的,可真刺耳。
晏呈觉得,若是自个儿现在下去理论一番,她定然会拿出姜纯说事,这件事,到底是他做的理亏,先忍了。
他强忍着气,还有胃里发胀的酸。
实在忍无可忍后,他冷笑一声,不屑一顾。
可真的不屑一顾么?
待马车驶远一些后,只见他撩起车帘,悄悄的看去。
许芊芊和秦昭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她红着脸巧笑嫣然。
他真是何苦掀这个帘子。
有气还没底撒。
他一把放下车帘,往后一靠,反复的转动着玉扳指。
他心道:待这件事情解决后,他定要好好问问,今日他们两个嘀咕什么。
心思到此,苏维的声音传来:“殿下,到了。”
晏呈下了马车,径直上了四楼的包厢。
四楼内,姜纯坐在位置上,激动不安,苏公公昨日来了口信,说今日太子殿下要见她。
今日的见面,应该是他要答应那件事情。
她很快就要成为他身边的人了。
很快。
姜纯手握拳又松开,来来回回,那扇门,终于被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
快完结咯~
第八十三章
百合坊的四楼, 是顶级的贵客谈事的地儿。
晏呈抬脚走进,目光触及到起身行礼的姜纯时, 只一息, 便收回了视线。
他坐在凳子上,背靠在椅背上,手转动着玉扳指, 许久都不说话。
直到苏维走了进来,低声耳语道:“殿下, 来了。”
晏呈方才掀起眼皮, 好像这才注意到姜纯已经行礼了许久。
姜纯的身子有些颤抖, 自殿下进来,亦有半刻功夫,但是殿下没开口, 她又怎敢贸贸然的起身,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屋内响起晏呈淡淡的嗓音:“免礼。”
姜纯如释重负,忙不迭的起了身。
紧接着,晏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知孤今日来寻你,所为何事?”
姜纯摇摇头, 她哪里会知道今日他寻她来所谓何事,方才进来让她行了那么久的礼, 好似没看见她的存在那样, 而今又问出这个话,姜纯的心底一紧, 心底猜测了一番。
她与晏呈虽说是表兄妹, 但是自幼都没有见过面, 她只知道母亲想要让她成为表哥的侧妃,将来母凭子归又是亲上加亲,争取拿到皇后之位,而她自个儿,起初只是对侧妃的位置抱有幻想。
太子侧妃,说出去,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
当她入了宫,见到晏呈时,她的心从名利变成情动。她从未见过那么俊美的男子,仪表堂堂,宛如天上的神祗那般,温润如玉。
姜母抹着眼泪,哭着提起昔日与她从未见过面的姨母感情有多好,最后,当坐在宝座上的男人眼眸里流动着伤怀的情愫时,姜母趁热打铁,“这几年,我的身子也不利索了,但是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纯儿,如果姐姐还在,还可以让她做主给纯儿许个好人家,可惜却已不在,我唯一能寻得,也就只有殿下你了。”
晏呈当时说了句,“姨母想让孤做些什么?”
而姜母则直戳了断,“还请殿下将纯儿收入东宫,不需要位份,也不需要宠爱,只是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就行。”
话落,姜母看着晏呈蹙起的眉头,心下一动,“殿下,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贸然说这些,”姜母将袖子里的一个玉佩递到了晏呈的面前,“这是当年,沁湾给我,说是日后日子过的不如意时,拿着这个玉佩,圣人会许我的心愿的。”
姜纯的思绪被苏维倒茶的声音惊扰,她堪堪收起浮动的心思。
沉吟片刻,只道:“不知殿下,可是因为母亲找殿下说的那件事?”
晏呈淡淡的嗯了声,“是、也不是。”
晏呈尤记得那枚玉佩,色泽是罕见的美玉,的确是母妃常年拿着的,而姜母的话也说的很明确,若是他不做主,那么她会拿着这枚玉佩去寻圣人,这样一来,就成了圣人的赐婚。
一切都不可逆。
姜纯一听,心口一动,晏呈那日只是收起了玉佩,却没有给她和母亲一个准信,东宫她到底是入还是不能入,这几日她也有些难眠,特别是昨日见了许芊芊对比出来,发现她比人家差了不是一截半截时,心里的迫切感就愈发的强。
她自我安慰,若是晏呈真的没有心思,就不会收起那枚玉佩。
他收了,就代表他在考虑。
而今日,他就是来告诉她结果的。
可现下,看着男人那双薄凉的双眸,里面清淡、疏离、无奈的情绪错综复杂,归根结底一句话
——他在考虑该如何开口拒绝她。
眸子里的神色还在变化,却没有定点心软。
姜纯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他即将要说的话是什么,可她不能让他说。
姜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倏地,跪地行了个大礼,嗓音轻却坚定,“还请殿下明说,纯儿对殿下的一片真心,还望如母亲所说的那般,能得到归属,母亲年岁已高,纯儿能依靠的,只有殿下了。”
额头抵在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口愈发的紧,她咬了咬牙,拿出了和姜母一样的杀手锏,“还请殿下看在安妃娘娘,纯儿姨母的面子上,能够对纯儿心软几分,纯儿什么都不要,只需要进东宫,表哥时不时的来东宫看一下纯儿便行,纯儿绝不会影响表哥和许家小姐的感情......”
她不但把自己弱小化,还把许芊芊拿出来说事。
这许家小姐四字,着实是让晏呈没了好脾气,他的余光往旁侧的包厢睨了一眼,而后,将玉佩放在了桌案上,道:“这枚玉佩,的确是孤母妃给你的,没错,但你和姨母拿着玉佩来寻孤,孤未曾同你们许诺过什么,又何至于拿着玉佩来逼迫孤将你纳入东宫?”
姜纯一听这样,慌了,“殿下,纯儿和母亲没有逼迫殿下的意思——”
晏呈摆了摆手,“这些都不是孤今日来要同你说的事,玉佩的事情,孤没打算不认,但是姨母既然说年事已高,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孤已经向圣人请了旨,将你赐给户部尚书的儿子,为人清廉端正,想必待妻子也是极好的。”
姜纯的眼眶瞬间红了,几滴泪掉下来,她哽咽道:“殿下,纯儿不想嫁给别人,纯儿对殿下的心,天地日月可鉴,殿下为何不愿意给纯儿一次机会,是不是母亲让殿下不开心了——”
“不是,”晏呈干脆了断的打断,他不是一个因为一句话不开心便将事情做绝的人,而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他真正想说且导致他今日这样无情的,“孤不愿意给你机会,是因为孤要娶心上人,孤也答应了芊芊,一生一世一双人。怎可说谎?”
前世,他就是看见那枚玉佩,东宫里本来就有一个黄家的人,多一个也不多,算是圆了母妃的心愿,于是便点头答应姜纯入东宫。如今一回想起来,许芊芊对他失望,情有可原。
“孤以前总是把最重要的人放在最后,总觉得她不会走,但当失去的时候,孤才知道,自己错过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
“孤做了很多次伤她心的事情,这一次,孤要让她看见,孤的决心,”晏呈的目光是看着隔壁的包厢而说,声音一字一句,低沉坚定,“孤一定会,给她想要的一片天。”
“所以,你昨日去沁妆阁的事情,孤身为你的表兄,暂且饶你,若还有下次,决不轻饶!”
.......
隔壁包厢内的许芊芊,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了全。
喉咙发涩,眼眶也酸胀的厉害...原来,晏呈前世纳姜纯,是因为姜母拿了安妃多年前赠与的玉佩作为要挟逼迫。
纳侧妃,并非他所愿。
实在是无可奈何、无奈之下方才纳妃。
但是朝中盯着晏呈后院位置的大臣们多到数不清,其中前任工部尚书就一心想要将张棉塞进后院,但是给晏呈拒绝了,借口是许芊芊要闹,能拒绝的,他都拒绝了。
能进来的都是无法拒绝,可任凭后院下药的下药、装病的装病、引诱的引诱、他都不为所动。
尽管对她冷漠,可却也夜夜宿在她的岁阖殿。
可能是觉得她敏感多疑,有时候处理政务晚了,宿在主殿的侧房内,他也会派人先去她那通传声。
无一遗漏。
今生,又是这样的逼迫,可他却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他真的做到了,答应她的事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虽说很难,却有了好转的苗头。
至少,他明白了,她才是心中的第一,做事情之前会考虑她的感受,而不是将她抛掷脑后。
许芊芊嘴角轻轻的扬起,流苏在一旁瞧见,掩唇偷笑。
“昨日苏公公同奴婢说要奴婢拉着小姐来百合坊,奴婢起先还是拒绝的,觉得小姐身子不适,但苏公公极力要求,还好奴婢将小姐带来了,”万一没带来,这不就错过了一场解开心结的好戏?
从流苏拉着她要进百合坊时,她便起了疑,当看见晏呈的马车时,她也装作好骗,随着流苏进来了,若是没进来,依她的脾气,指不定要怄上几宿。
......
姜纯拿了玉佩离开。
晏呈将心底的一大麻烦给解决了后,便起身往隔壁的包厢走去。
苏维在后面,殷勤的说道:“辛亏殿下聪明,若不是殿下想到要将许小姐请到百合坊听着,估计心结还未解开,许小姐估计还等着殿下呢,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话卡在了喉咙里,只因,晏呈推开了隔壁的门,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晏呈蹙眉,问道:“她没来?”
苏维道:“不可能,我亲眼瞧着进去的,”说着,苏维立刻唤来了暗卫,询问后方得知,许小姐在姜小姐离开的前几息便推门走了。
苏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拦着?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若是推门许小姐在,趁着气氛,许小姐和殿下便可重归旧好。
暗卫道:“属下以为,殿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