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王晏之向来沉浸的眼眸睁大,有些不知所措。
嘉佑帝:“朕知道你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其实你母亲嫁给你父亲前就已经怀了你,朕若是知道断然不肯她嫁给你父亲的。你不是早产,是到了月份出生,侯府太太知道你身世才如此苛待你和你母亲。你自己想想,你有哪点像承恩侯,你五岁便跟在太子身边,朕待你比太子还亲厚,许你御前行走,若你不死朕亲子,朕何至于此?”
王晏之静静的听着他表演。
清心殿内寂静。
“那日朕去茶楼是与你母亲私会,你回去可以问你母亲,朕当年是负了她,她才一直不告诉你真相。”
皇帝还真是够能臆想的,
王晏之起身就要走。
嘉佑帝道:“你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滴血认亲。”
王晏之僵立在原地,嘉佑帝细看他神色,见他还在挣扎,继续道:“朕有心让你即位,太后和皇后是不会放过你的,甚至薛家,你那位心上人薛郡主。这几次只是一个开始,朕没办法时时护住你,但只要你成了太子,继承这个皇位,太后就拿你没办法,甚至你想她都轻而易举。”
王晏之长睫抬起,眸子里有光一闪而过。
那模样已经动了心。
嘉佑帝就知道没有人会拒绝那个位子的。
王晏之:“我是承恩侯世子,如何能成为太子?”
嘉佑帝又把他摁坐下去,笑道:“朕说你能你便能,承恩侯府的世子身子骨不好,突然暴毙也是有可能的。”
王晏之迟疑,语气软了下来:“可是,我答应如意要考状元。”
嘉佑帝徐徐诱之:“状元是皇帝点的,你若为太子,谁也敢打薛家姑娘主意,她必定是你的。”
王晏之做着没动,长睫下浅淡的眸子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清心殿内静悄悄地,嘉佑帝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等。
呆了半晌的王晏之突然抬头,惶惶不安的问:“臣真是你皇长子?臣有些不安心……”
一旁的陈公公笑道:“王世子,皇上说的都是真的,您出生起老奴就知道。”
“那……”王晏之顿了片刻又问:“皇上真会立我为太子?”
嘉佑道:“你若是不放心,朕给一封加盖玉玺的空白圣旨,内容你随意填写如何?”这他应该安心了吧。
他立刻让陈公公取来一封空白的圣旨,盖了玉玺交给王晏之,“有了这个,你要取太后性命也
可。”
王晏之接过圣旨拢进袖中,还是有些不信:“臣,现在就回去问母亲。”
这才是该有的反应,若是他立刻就信了,嘉佑帝才该怀疑。
王晏之站起身要走,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声,接着是吵吵嚷嚷的脚步声。
嘉佑帝蹙眉喝道:“谁!”
陆太后带着一群人跨进清心殿,威严的眉眼略过王晏之看向嘉佑帝:“皇上,承恩侯府老姐姐请您主持公道。”
嘉佑帝看向跟来的承恩侯和沈香雅有些诧异,还没开口,王二叔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哭得声泪俱下的老太太也紧跟着跪下,朝嘉佑帝连磕了几个响头,“求皇上为臣妇做主啊,沈香雅从前就不守妇道,晏之更是早产的,按照月份来算,根本不可能是老大的儿子。当年老生就怀疑过,所以才对他母子俩心有芥蒂,如今大夫都说了老大是天阉,晏之更不可能是侯府的种。侯府定然不能落在他手上,不然老公爷死不瞑目啊!”
承恩侯刚醒,被安排在软榻上,沈香雅护在他身边,王晏之站着大殿中不动不说话,掩住的眸子里有寒光闪过。
好戏开始了。
沈香雅反驳:“母亲,你胡说什么,你儿子生下来是不是天阉你会不知道,光听一个大夫胡诌。”
王二叔一脸沉痛:“弟妹,我们也不想怀疑晏之的,你若是心里没鬼,何不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让大哥和晏之滴血认亲。”
沈香雅气道:“这本是家事,为何闹到宫里,今日若是滴血认亲你们就是在侮辱我。若晏之就是正卿的孩子,你们要跪下给我道歉吗?”
王二叔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瞄了上首的太后一眼,太后盯着沈香雅,淡声道:“让他们滴血认亲也是在还你青白,有何不乐意的?”
嘉佑帝眉目微动,出声阻止:“母后,即是承恩侯府家事……”
他坚信晏之是他的儿子,但当众验确实对沈香雅名声有碍。
陆太后板着脸,目露威严:“皇帝,老姐姐求到哀家这了,您就让哀家做一次主,您也不想王国公在地下不得安宁吧?”
“柳嬷嬷,去拿水来,哀家头疼的很,没闲工夫在这听他们吵。”
“母后……”
陆太后不耐:“皇帝放心,虽然王世子冲撞哀家,但哀家还是分是非的,不至于在子嗣上做什么手脚。”
太后坚持,侯府太太又哭哭啼啼,嘉佑帝骑虎难下。但转念一想,反正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晏之还会有所怀疑,但当众验了,必定就信了。
当即也没阻止柳嬷嬷去取水。
承恩侯倒是很淡定,滴便滴吧,多年前也滴过,他的血和晏之是能相融的。
刘嬷嬷取来水,立刻有内侍抬着桌子过来。陈公公让小太监捧着碗走到承恩侯身边,亲自取了一滴血滴入碗中,然后又走到王晏之身边,躬身道:“王世子。”
王晏之抬眼,淡淡瞥了眼那碗,然后伸出手。陈公公很快取了滴血,然后把碗稳稳的放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唯有王晏之漠不关心。
一秒、两秒、三秒……
两滴血渐渐融合,站最近的王二叔满脸震惊,“怎么可能……”
他扶着老太太惊慌起来,“娘……”
老太太眯着眼上前,瞳孔里也全是震惊,抬头盯着陆太后:太后明明告诉她,晏之是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又和老大的血相融合
老太太急了:“皇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老大分明不能生,晏之不可能是他的种,验过,再验过……”
上首的太后倒是一派淡定,温声道:“看来王世子确实是承恩侯的种,老姐姐莫要再胡闹。”
嘉佑帝蹭的站起
来,快步走到殿下,围着那碗看了又看,眸子渐渐阴鸷。随后看了看胖墩墩的承恩侯,又看看沈香雅,低声吼道:“陈奎,现在立刻派人出宫去请薛夫人过来。”
第108章
陈奎领命去了, 清心殿内安静得可怕,王二叔心思百转,一时间怎么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老太太明明说太后保证过, 王晏之就是皇帝的种。多年前老太太也曾见过沈香雅和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拉拉扯扯,再加之皇帝对晏之那么好。
他大哥那玩意确实不能用了。
那晏之的血为何能和大哥的相融, 太后好似一点也不惊讶,倒是皇帝很是惊讶。
王二叔有些懵,更别提老太太了。
他们二人都看着太后,太后压根不接他们的眼神,只瞧着皇帝。皇帝目光却落在沈湘雅身上,意味不明又充满探究, 见沈湘雅不搭理自己, 干脆开始比对王晏之和承恩侯的容貌, 没找到一丝相似之处才稍稍松口气。
王晏之恰到好的表现出震惊脸。
清心殿内一众人心思各异。
两刻钟后,去如意跟着她娘疾步迈入清心殿。先朝皇帝和太后行了礼,周梦洁才问:“不知皇上寻臣妇来有何要事?”她身后的薛如意目光落在王晏之身上。
从前总是看着她的人, 这会儿倒是余光都没往她这瞧。
嘉佑帝语气有些急:“薛夫人快快免礼,快查验一下承恩侯的血和王世子的为何相融?”
周梦洁走到那碗边上, 背对着嘉佑帝假意去看那水, 实际却在用眼神询问沈湘雅要怎么回答。
王晏之究竟该不该是侯爷的种?
给个确切的回答她好相对应做手脚。
沈湘雅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朝嘉佑帝道:“皇上, 都说了晏之就是臣妇和侯爷的孩子, 绝对错不了。”
嘉佑帝抿唇不看她,而是继续问周梦洁:“如何?”
周梦洁用手沾了点水尝了尝味道, 然后回头恭敬答道:“皇上, 这水被人做过手脚, 里头有明矾, 任何不同人的血都能相融。”
天启朝并未听过明矾这一说法。
嘉佑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疑惑问:“何为明矾?”
周梦洁解释一遍后,又自己扎破手指把血滴入碗内,她的血果然也迅速和那两滴血融合在一起。
“皇上您瞧,就算是陈公公的血也是可以和任何人的血相融的。”
老太太惊呼:“老生就说这水有问题,皇上啊,定然是有人做了手脚。”
嘉佑帝定定盯着太后,肃声道:“母后,这水可是柳嬷嬷准备的?”
柳嬷嬷连忙跪下磕头否认:“皇上,老奴冤枉,那碗是清心殿宫婢备下的。”
陆太后镇定道:“皇帝,殿中这么多人,陈公公和那个小太监也碰过碗,也说不定是针的问题。”
陈公公和小太监也慌忙跪下:“皇上明鉴,奴才们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并无越矩。”
大殿中人人自危,嘉佑帝沉着脸冷喝:“那就再验一次。”他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上一下的。
“陈奎,你去准备水。”
陈奎应是,很快,一碗新的水重新被端上来,放在桌上谁也没动。
那碗里的水在桌上左摇右晃,晃得人心惶惶。
嘉佑帝道:“扶承恩侯过去。”
沈湘雅扶着承恩侯过去滴了一滴血,嘉佑帝又看向王晏之,态度早就没了方才的和缓:“晏之,你也去。”
王晏之半晌没动静,嘉佑帝拧眉,陆太后不耐烦催促:“王世子,该你了。”
王晏之似是没听到他们的话,忽而抬眸定定的盯着薛如意。
薛如意突然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手指尖,伸到陈公公眼皮子底下,道:“你扎吧。”那大义凛然的模样,像伸出来的是自己的手一般。
王晏之瞳孔微缩,其余的指尖蜷缩在一
起,扣住掌心,静静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
鲜红的血珠子从指腹滴入,慢慢沉入水面,薛如意屏住呼吸看着那碗。太后伸长脖颈抓住椅背的手有些用力,嘉佑帝直接站了起来,目光一错不错盯着那碗。
两滴血在碗底一点一点融合,最后彻底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