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答的王晏之难受。
他提着食盒进来,朝薛如意道:“账本拿到了吗,我们回去吧。”
林文远迟疑的问:“你们住一起?”
薛如意点头:“他暂时借住在我家。”
林婆子瞧稀奇似的说:“和离了, 还给前夫借住呢?周安家卖瓜的?”
王晏之眼眸森冷:“卖人肉叉烧包的。”
林婆子打了个哆嗦, 规规矩矩继续擦桌子。
她这一擦就连着擦了三日, 赶着四月初开业,楼上楼下累得够呛。
林婆子这次出奇的没抱怨, 四月天,如意楼开业了好几日。她瞧着整个围着薛如意转悠的王晏之,再看看木愣愣的儿子,心里焦急万分。
用力推了他一把道:“上啊,你从前不是喜欢如意, 如今她和离了,这是机会。”
林文远诧异问:“娘,你从前不是反对我娶如意?”
林婆子撇嘴:“现在不一样, 娘这几天打听过了, 如意她爹是户部尚书, 她娘是太医院首座, 她二哥是工部侍郎, 连薛大都成了司农局大司农, 成天同皇帝混在一起呢。如意现在是郡主, 那是郡主啊, 你两个打小一起长大, 这情分谁都比不了。”她原先是想着等儿子高中了娶个高门闺女, 但现在如意家就是高门。
娶生不如娶熟。
她又看看远处的王晏之, 不屑道:“娘还听人说, 这个王晏之只是个布衣, 爹娘都不在京中,被家里叔婶欺负赶出来了,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如今同我们一样借住在薛家。除了脸好看也没啥用,破镜难圆,你比他机会大多了。只要你能娶到如意,娘绝对不会为难她,还可以帮你们带孩子的。”林婆子想想就开心。
薛家啊,如今是飞黄腾达了。
“娘……”林文远有些雀跃,林婆子又用力推了他一把。
他走到薛如意和王晏之身边,踟蹰半晌喊了句:“如意,我也来帮忙吧。”
薛如意回头瞧他:“你不温书吗,隔两天就要春闱了。”
林文远看了眼脸色不好的王晏之:“就一会儿,不耽误的。”他要上前接如意手上的鸡毛毯子,王晏之默默上前一步挡住,伸手也去拿鸡毛毯子。
俩人坚持不下,暗自较劲时,门口突然卷进一人,哗啦从他们俩人中间窜过,兴奋的大喊道:“如意啊,可想死我了。”
薛如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抱了满怀。
“如意啊,我赶了大半月的路,一路上冻死我了,终于看见你了……”来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薛如意忍无可忍一巴掌把人打飞。
蹙眉喝道:“沈修,你胆子肥了吧。”
王晏之和林文远盯着从墙上滑下来,努力捧心的沈修脸黑。
“如意,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翻山越岭、披星戴月、风尘仆仆……”
薛如意不耐烦:“停,你也来参加春闱?”
沈修爬起来朝她走来:“哪能啊,我这不是想了一门生意,在上京城肯定能大展拳脚,来来来,我来同你说说。”
薛如意双眼放光,拉着沈修往后院走:“什么好生意?”
俩人头凑得极近,连眉眼嘴角向上的弧度又一模一样——财迷的模样。
王晏之、林文远:“……”
这孙子从哪冒出来的?
俩人互看一眼,跟着往后院去。
阳光明媚的午后,薛如意同沈修并排坐在后院的长凳上,沈修兴奋道:“上京城果然繁华,入城到处都是人,南街更热闹。”
薛如意蹙眉:“你又
去青楼了?”
“那哪能啊,我是去考察。”
“你要开青楼?”薛如意狐疑的瞧他:“你该不会借着开青楼的名义发展个人爱好吧?”
沈修难得严肃一回:“怎么可能,我是想开乐坊,只卖艺不卖身的。我给天香楼那些个不愿意卖身的女子赎了身,再请些官家乐妓来撑场子,弄高雅些。我是男人我了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哎,就让他们瞧着我们乐坊的姑娘千姿百态,馋着就行。”
“我都想好,乐坊的名字就叫如意坊,咱们还是老规矩五五分账。”
薛如意眼睛瞪圆:“怎么就叫如意坊了?”
沈修嘿嘿笑起来:“不是你说的品牌效应,别人一瞧就知道是如意楼的生意。”
“你确定只卖艺不卖身?”
沈修:“当然。”
薛如意道:“你在这里开如意坊,青州那边怎么办?”
“不碍事,青州那边我培养了许多掌柜,还有肖茂和林鱼景帮忙看着呢。”
薛如意:“那行,明日我们就去看铺子。”
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王晏之坐到他们对面,她都没有发现。
王晏之主动喊了声:“如意。”
薛如意推开他:“别打岔。”
见他吃瘪,安静站在一边的林文远嘴角扯起。
沈修抽空瞧了一眼王晏之,嘴边的话突然顿住,又抬头瞧了一眼。然后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尖叫道:“鬼啊!!!”
王晏之:“……”
沈修揪着薛如意衣袖,战战兢兢的问:“周,周扒皮不是死了吗,怎么在这?”
王晏之:好家伙,感情现在才看见他呢。
他这反应,逗得下职回来的薛二啊哈哈大笑。
听完解释后的沈修开始为林鱼景抱不平:“可怜我鱼景兄难过了好久,这两年时常到江边给你烧纸呢,我这就修书一封告知他。”
薛如意一听,不乐意了,那个嘴欠的孔雀还是不要来了。
她催促:“你方才不是说要去看铺子吗,先同我去南街转转。”
“看铺子,好啊。”沈修一听看铺子就来精神,屁颠颠跟在薛如意身后往外走。王晏之和林文远想跟,薛如意回头道:“你们不是要春闱吗,好好温习,不要分心。”
沈修像个二愣子似的点头附和:“对啊,你们又不懂做生意,去了也是白费。”
三个人中还就是沈修同薛如意最有话聊。
薛忠山热情的邀请沈修去薛府住,王晏之在旁边插话:“家里好像没有客房了。”
薛忠山连想都没想道:“你明日不是要参加春闱,住你屋子就好了。”
王晏之:“……”是不是他回来,房子就没他的份了。
王晏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临去考场时,特意叮嘱丁野瞧着点沈修。
丁野就瞧着这俩人进进出出,有说有笑,心里嘀咕:主子只说让他瞧着也没说接着要干嘛啊!
春闱最后一日,薛如意带沈修看铺子回来,就听见林婆子撒泼打滚破口大骂的声音。她蹙眉,快走几步往如意楼走,楼里的客人都在瞧热闹,林婆子正抱着戚阿芙的腿嚷嚷着让她赔偿。
薛如意把俩人拉开,喝问林婆子:“不是说好不惹事,你这是干嘛?”
林婆子哭哭啼啼道:“这个什么郡主,撞到人不道歉,骂老婆子没教养。”
戚阿芙不服气:“你就是没教养,想讹人也不打听打听本郡主的名头,当本郡主是吃素的。如意姐姐你别拦着我,我非得打死她不可。”
林婆子吓得往后躲,嚷嚷道:“什么人,将来谁娶了你谁倒霉一辈子,祖坟都得着了。”
然后林婆子就被暴躁的戚阿芙揍得鼻青脸肿,等林文远从考场出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状:“儿啊,这种人万万是娶不得的,同样是郡主,比如意怎么就差这么多。”
林文远不以为意的答应着。
放榜那日,王晏之毫无预兆又是一甲第一。除了上京城本地学子,其余人对这个名字都有些陌生,打听过后才知他是十年前连中两元的会元,上京城有名的才俊。
有人忍不住替他惋惜,若是十年前没有病重,状元是跑不了。有些人却暗自愤懑,都十年了,还跑来同他们争什么。
听说新皇登基还有他的功劳,直接求一个官当当不就好了,还考什么考。
十年寒窗容易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薛二忍不住感叹,“小王这逢考必第一的技能怎么就不能分我一点。
林文远二甲第二,算是个不错的名次,虽明知道考不过王晏之,心里终究不舒服。
天启朝的规矩,殿试不会淘汰学子,就是分个品级高低。所以,会试通过的学子都算半个官身,可以摆酒席庆祝了。
要摆酒宴,众人自然不约而同选了有会元在的如意楼。
放榜当夜,如意楼异常热闹,上京城的百姓跑来瞧热闹,不管有没有中举的学子都欢聚一堂,结交对饮,且歌且舞。
喝到子时末,楼里已经醉倒了一大片。
好在已经五月天,夜里气候也还算好,不然得病倒一大片。薛忠山吩咐伙计把没醉的喊起来,让他们各自回家,醉倒的通知各自的书童把人抬回去。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薛忠山才问柜台里安静算账的薛如意:“如意啊,啊爹瞧着这三人整日粘着你,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忙完的薛大听见他爹的问话,立刻凑到柜台前,道:“其实我觉得皇上就不错。”
薛二也凑过来道:“得了吧,当了皇帝有后宫三千,如意受了委屈我们总不能像揍小王一样给他出气,不好。”
周梦洁附和:“对,皇帝绝对不行,其实文远那孩子不错,若是如意有心倒也不是不可以。”
薛忠山连连摇头:“不行,有林婆子在他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他还不如沈修,至少沈修和如意聊得来,现在又有主见,弄得那个什么乐坊我瞧着不错。”
薛大疑惑的问:“你们都不考虑小王吗?”
薛二猛地拍了一下柜台,险些把薛如意手里的笔吓掉:“我家如意是吃回头草的人吗?”
啪嗒!楼道边上传来踩断凳子的响声。
薛家几人齐齐朝那看去,薛如意抬高声音:“谁在那里?”
漆黑的楼道下静默了一瞬,然后林文远被一把推了出来,他踉跄两步站稳后,有些窘迫的脸红,支支吾吾道:“我,我……”
“那个,那个……”他眼神往后瞟。
薛如意呵笑两声,“出来吧,别躲了。”
隔了一秒,楼道下一阵响动,沈修脸着地滑扑出来,对上薛家人十双眼睛讪笑的爬起来,很干脆的出卖同伙:“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王晏之也在里头。”
薛如意脸黑,喝道:“王——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