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之间,纲吉感觉到嘴唇的异样。自从山本受伤,纲吉睡觉总受光怪陆离的梦影响,至今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之前因为继承仪式和指环升级的事强撑,如今到达极限,疲累爆发,纲吉一上船就昏睡不醒,想快点清醒过来却力不从心,只能顺应身体的节奏,缓缓把自己送上意识的海面。
  随着时间流逝,纲吉的感官慢慢回笼,她先是确认嘴唇上的触感,确实有人在她睡梦之中亲吻她,柔柔地、小心翼翼地,他可能还没察觉到她已经醒过来,一直持续这个吻。对方的呼吸很热,被主人控制着,又轻又缓,一团热气若有似无地洒在她的鼻梁上,那人还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掌心的热度透过衣服传过来,很是舒服,唯有一个恼人的部分便是少年细碎的发梢,落在她的脸上,对方只稍微一动,就挠得她很痒。
  纲吉半睁开眼,看到对方银色的睫毛,动了动嘴唇回应,狱寺却因此立马弹开。被抓包让狱寺十分心虚,他原本只想亲一下就离开,绝对不惊醒纲吉,然而嘴唇相触以后,身体就不受他控制了:“十,十代目…非常抱歉,我…”
  看到狱寺一脸自责,纲吉想要坐起身安慰他,然而一起身她就因为强烈的晕眩不得不先扶着脑袋稳住自己。纲吉不舒服还要硬撑的模样让狱寺心疼不已,同时十分自责:明明接下来还有一场硬战,他却不能为纲吉做什么。
  他伸出手想安慰纲吉,却正好和女孩放下来的手臂相撞,空气顿时变得有点尴尬,狱寺放下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他还是想要安慰纲吉,但是他不太确定如今纲吉是否还需要他的拥抱。在这样的沉默之中,纲吉主动抱了狱寺:“你不需要道歉,隼人。”
  没安慰成反倒被安慰,狱寺自我厌恶地把头靠到纲吉的肩上,像只犯错的大狗。
  这个由纲吉主动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很快松开狱寺,下床穿衣服准备出去了解情况。狱寺跪在床边,目光跟着对方,突然感到焦躁:抛去迷茫和犹豫不决,他的首领正以从来没有过的姿态成长,沉稳、冷静的样子让人能够放心追随,也让人不安是否会被渐渐抛下。
  房间里没有钟,纲吉出到外面才知道自己竟然一觉睡了十个小时,难怪她那么晕,睡太多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蓝波在甲板上自娱自乐,看到纲吉终于睡醒,他像颗炮弹一样扑上去:“阿纲!陪蓝波大人玩耍!”
  然而他还没碰到纲吉,就被reborn一脚踹飞,幸好了平伸手截住他,才没让他掉到海里。
  “蓝波大人要阿纲抱抱!!!”蓝波在了平的臂间里哭闹不止。他早就想和纲吉亲近,想要一起睡,想要闻她身上的味道,为此奶牛孩子难得弱势地向狱寺保证他会做个乖孩子,一定不会吵到纲吉,这才艰难地获得和纲吉同睡的权利,可是当他看到纲吉睡得眉头紧皱还梦呓的时候,不需要狱寺提醒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搅散女孩仅剩的一点睡意。
  如今纲吉睡醒,在孩子单纯的世界里,睡过一觉以后定是精神百倍、活力充沛的,他努力朝纲吉伸出手,如愿以偿窝进对方温柔的怀抱。作为回礼,奶牛孩子把自己仅剩的巧克力塞进纲吉的口中。
  纲吉笑眯眯含着孩子给的巧克力,终于感觉力气一点一点回到四肢。吃过后勤人员给她做的简餐,船停了下来,看来是抵达了西蒙家族的根据地,可是不管怎么看,海面都是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岛屿和建筑,就在众人以为白跑一趟的时候,一束反射光照向纲吉的眼睛,把她刺得睁不开眼,与此同时,一座岛屿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海面。
  炎真是故意的,故意放弃保护岛屿的海市蜃楼,就是为了引她过去。意识到这一点,纲吉的脸色变得凝重,原本因为岛屿出现而兴奋不已的蓝波看见她的样子,默默从她怀里爬到了平怀里。
  海滩边遍布暗礁,载着所有人的大型船只不能靠近岛屿,九代更是遵守他的承诺,只让纲吉几人驾驶橡皮艇登岛。炎真一行果不其然等在岛上,他们站在崖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沙滩上的纲吉几人:“比想象中来得要早一些,只有你们几个来是正确的选择,派大军不过是多一些死伤。”
  说出这种挑衅的话,炎真便不在乎是否会激怒纲吉,他只是想不到对方怒是怒了,却不是对着他,女孩像之前在继承仪式上那样略过他狠狠地瞪向他身后的人——加藤朱利。
  又是朱利,沢田纲吉第二次对朱利投入过多的关注,为什么?炎真刚冒出疑问便被朱利圆过去:“库洛姆酱的话,现在就像天使一样躺在我的床上睡得很香呢。”
  只可惜,纲吉不咬他的钩。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戴蒙·斯佩多!炎真,你被骗了,你身边的加藤朱利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加藤朱利,他是彭格列初代雾之守护者戴蒙·斯佩多,不管他之前和你们说过什么话,通通都不能相信!”
  纲吉的话让西蒙的人愣住,就连加藤朱利,不,戴蒙都露出一瞬的破绽,但他很快掩饰得天衣无缝,并带起节奏:“什么什么?因为打不赢所以破罐子破摔开始污蔑我了吗?彭格列的人都是一个样,爱编故事的很啊~你就说说看,我怎么可能是一个几百年前就死掉了的人呢?”
  话虽这么说,戴蒙却有些心惊,他联想到纲吉在继承仪式上的异样,心想该不会那时候她就看出他的真实身份了吧?
  ……面对雾的敏锐倒是配得上“彭格列首领”的身份,只可惜她在其他方面统统不合格!
  纲吉面对戴蒙的质问,气得几乎要咬崩牙。他偏偏问了个她解释不出来的问题,没错,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加藤朱利是戴蒙·斯佩多没有用,她必须能证明,此时此刻,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劝说失败,不,也许一开始她就知道,可是她还是想要拼一把,想要在战斗开始之前,重新抓住炎真。
  炎真听完“朱利”的话,表情越发阴沉,他垂眼看纲吉,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憎恨更多还是失望更多,不管是什么情绪,他的心都是痛的。那时的西蒙初代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初代西蒙和初代彭格列曾经称兄道弟…可是后来彭格列为了掌控整个欧洲的权力,计划摧毁当时势力最强大的黑手党家族。因此彭格列指名由西蒙家族来充当诱饵,初代西蒙很爽快地答应,仅带着五十位家族成员就闯进两万名敌军的阵营之中,按照指令将敌人诱出,等待彭格列的救援,可是他等啊等,等啊等,都不见彭格列的救援部队,最后孤立无援地被敌人包围,凄惨的死去……”
  “初代西蒙是被彭格列初代出卖而死的!不仅如此,他还把战败的责任全部推给西蒙家族,使得西蒙的后人在里世界被轻视、被孤立,我们被视为永远的罪人,永远见不得光!如果不是前段日子因为地震出土的西蒙戒指,我们还像阴沟的老鼠一样活着!阿纲,你的身体里留着背叛者彭格列初代的血,还有那个人……”炎真揪紧胸口的衣服,眼睛一片赤红:“我恨你,我恨你!”
  垂在下睫毛上的眼泪滚落,纲吉呆愣愣地看着炎真,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原来“语言有力量”是真的,哪怕知道炎真是被戴蒙所骗才会产生这种情绪,被朋友所憎恨的事实还是在纲吉的心上捅一刀,鲜血淋漓。
  “十代目!”狱寺连忙把纲吉揽到怀里,回头就想要对西蒙家族喷毒液,被纲吉拦下。没有用的,现在不管彭格列说什么,在西蒙那边看来都是狡辩和作假,看来要让西蒙家族醒悟,唯有让戴蒙露出狐狸尾巴!
  而让彭格列和西蒙双方都没想到的是,这场战斗竟然还有特殊的第叁方见证。黑压压的礼帽斗篷和密不透风缠满绷带是他们的特征。
  明明都已经横插一脚在这场战斗之中,他们仍称自己不是审判战斗的人,而是执行规则以及实施惩罚的人:“彭格列一世giotto与西蒙·科扎特之间曾经有过坚定的友谊,因此彭格列与西蒙之间不可拔刀相向,打破此约定,败者将永远被囚禁在我等的牢狱之中。”
  虽然不是那群黑皮粉毛的女人,但是“裁判”又出现了!纲吉无论经历几次都无法适应属于黑手党的奇葩战斗规则!什么“败者将永远被囚禁在我等的牢狱之中”,根本就是乱来!纲吉眉头紧皱,正想要拒绝(亦或者说商量战斗结束不管哪边输赢都只把戴蒙·斯佩多扔监狱里)的时候,炎真先一步表示赞同:“我喜欢‘永远’这个词。”
  “炎真!”纲吉简直想给炎真一拳,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那可是复仇者监狱!一旦进去想要出来比登天还难的复仇者监狱!
  其实有没有人表态复仇者并不在乎,与他们做约定的人是giotto和科扎特,他们子孙的意见不重要:“那么,giotto和科扎特的子孙们,准备战斗吧。当一方失去‘荣耀’那一刻,我等将再次现身。”说完,复仇者们离去,纲吉看着他们消失的方位,斟酌起他们所说的“荣耀”。
  又是这种意味不明的黑手党词汇。在她看来,这场战斗根本就和什么骄傲无关,只不过是一个卑鄙的亡灵挑起的争端罢了!
  “在战斗之前先说清楚吧,这里是我们的圣地,我们说了算。路只有一条,前进的目标也只有一个,这座岛上刻着西蒙家族的历史,那也是西蒙家族蒙受痛苦的历史。你们必须从那道门沿着路前进,一步步去体会西蒙家族的痛苦,才能接近我所在的目的地。”
  炎真解释完毕后,戴蒙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加一把火:“可爱的库洛姆就放心交给我吧,无~论~身~心~!”
  眼看西蒙要离开,纲吉神色一凛,她记得西蒙戒指七天后会完全觉醒,如果戴蒙躲在最后,那么彭格列不得不把西蒙全部打倒才能到达戴蒙所在的地方,伤害一旦造成,真相也许就没有任何意义!
  纲吉气势庞大地点燃死气之炎,升级完毕的彭格列戒指支撑她,点燃之初的死气之炎便强到差点把狱寺和了平掀飞出去,她仰头瞪着戴蒙叫喊道,却仍然没能阻止他们离开。
  纲吉驱动死气之炎上到几人先前站着的平台查看,没有发现任何暗道,他们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再上升到半空去查看,纲吉沮丧地意识到那么大的岛,不知方向盲目追击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暂且回到地面。
  虽然不甘心,但在别人的地盘上只能够照着他们的话去做,是好是坏还得走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