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道士跳脱不定,这时候嚷嚷说道:“陈妃要找巫师做法,陛下也知道这件事,还是陛下默许贫道牵线,现在将贫道拘着宫里,是何道理?”
赵珣沉声道:“朕不知她是诅咒皇后。”
玄微道士撇撇嘴:“陛下反正不信,有什么关系?”
赵珣缓缓吸了一口气,知道这道士无所畏惧,油盐不进,只得作罢。
他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之前他以为赵蘅玉死了,求神拜佛了一阵子,等找到赵蘅玉后,他又恢复本性,将这群人打发到了天边。
也是,怪力乱神之事,他其实是不信的,有何关系。
只是事关赵蘅玉,他忍不住在意了一些。
赵珣起身,却见李德海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李德海低声道:“陛下,寿安宫出大事了。”
太皇太后将一切消息都封锁起来,但赵珣眼线密布,自然探到了寿安宫的消息。
听到陈敏敏惊胎一事,赵珣皱了一下眉。
他原本打算捏着陈敏敏巫蛊之事,为之后掰倒陈氏一族添一把火,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得。
李德海见赵珣神色不虞,不解问道:“陛下?”
赵珣注视殿外风雨,沉声说道:“若太皇太后肯在这时候收手,朕或许能放过她。
如若不然,朕也不会留情。”
作者有话说:
四十万字了,之前正文都没写这么长(望天
这周应该能正文完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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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皆孽,无人不冤。(引用陈世骧)
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引用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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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陈敏敏的胎还是没有保住。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 陈敏敏每日躺在榻上养胎,日日汤药不断。可是进入隆冬,太医摸着陈敏敏的脉象, 脸色越来越沉重。
终于,太医确认了陈敏敏的胎回天乏术。
太医面色凝重到慈宁宫回禀:“陈妃娘娘腹中已经是……死胎。”
太皇太后疲倦地抬手让太医退下, 她面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和激动。
殿内只剩下太皇太后的心腹芳嬷嬷,太皇太后沉声说道:“只能冒一冒险了。”
芳嬷嬷有心想劝, 她踌躇说道:“娘娘, 陛下心里还是敬着您的,何必要冒险走这一步?”
当年,她也是念着一分母子情, 愿意赵珣上位, 但后来种种, 事与愿违。
当年先帝尚在时, 魏国公府权势赫赫, 太后、皇后乃至未来的太子妃都是能是陈氏女。
赵珣却不然, 他一心要拔除外戚。
她怎能眼睁睁看着魏国公府在她的庇佑下走向末路?
她是为了家族荣光进宫的,入宫后, 她活得如死人一般。
如果魏国公府风光不再,她苦苦煎熬了这么久, 究竟是为了什么。
芳嬷嬷道:“若是娘娘将圣上的身世告知于他,他会听娘娘的话的,就算他重视皇后,也绝对比不过亲生母亲。”
太皇太后却冷笑:“若知道那件事……以他的性格, 他怎会不恨我?”
她道:“我意已决, 不必再说。”
几个月后, 陈敏敏悄悄在寿安宫生下了死胎, 这件事被太皇太后瞒得密不透风。
太皇太后暗中物色好了几个临产的妇人,只等妇人瓜熟落地,生了男孩,便可将这孩子换回宫中。
太皇太后对这件事极为慎重,钱帛买动容易泄露机密,杀人灭口会惹得旁人生疑,于是她派了心腹芳嬷嬷去,只等妇人生产,孩子出世后,将狸猫扒了皮,告诉产妇生了怪胎,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拿回孩子。
寒露深重的夜里。
寿安宫灯火通明,太皇太后亲自坐镇,等待陈妃生产。
寿安宫里用的太医稳婆,都是太皇太后极为放心之人。
寿安宫不知情的宫人们望着寝殿心中不安,低声说道:“已经生了一晚上了,陈妃娘娘怕是……”
“嘘……”
陈敏敏躺在榻上,面色发白地看着太皇太后,问道:“皇祖母,怎么还没有送进来,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啊。”
太皇太后只是淡淡瞥她一眼,陈敏敏脸色愈发苍白,闭嘴不敢再说话。
与此同时,京城灰暗低矮的瓦房里,一个婴儿呱呱落地。
芳嬷嬷神色一松,是个男孩。
她将婴儿包在襁褓里,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要出门。
妇人满头是汗,虚弱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却强行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芳嬷嬷的动作。
妇人咬着牙,忍着剧痛够到了剪子,她握住婴儿的腿,在婴儿脚底划了两下。
婴儿放声大哭,芳嬷嬷注意到妇人的动作,怒喝道:“你做什么?”
妇人一惊,剪刀落地,她苦苦哀求:“让我看看他。”
芳嬷嬷心中不安。
她这些时日一直装作稳婆陪在这妇人身边,也许是自己露了破绽,总觉得这妇人察觉到了什么。
但其他临产的妇人,都生下了女孩,唯独剩下这一个,看过了肚子,的确是男胎。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路可退,芳嬷嬷只得静等这妇人生产。
没想到临到头出了这幺蛾子。
芳嬷嬷看了看婴儿的脚底,匆匆包了起来,走了出去。
她过了片刻,抱着一只剥了皮的狸猫回来,冷淡说道:“抱出去洗身的时候才看清楚是个怪胎,你自己处置了吧。”
时间紧急,芳嬷嬷没有时间多说,匆忙离开了这里。
寿安宫里。
快到天亮的时候,芳嬷嬷提着大食盒走进了内殿。
她神色惴惴走到太皇太后跟前,揭开大食盒,里头用软褥子垫着,上面放着一个婴孩。
饶是沉稳如太皇太后,这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抱起婴儿,揭开婴儿的襁褓,若有所思笑道:“是哀家的曾孙儿。”
她忽然看到婴儿脚底的血迹,面色微变,问芳嬷嬷道:“这是什么?”
芳嬷嬷心头一紧,低声说道:“是那妇人弄的,她突然抓住孩子的脚,划了这伤口。”
太皇太后神色愈发沉重。
这婴儿脚底的伤口,仿佛是母亲刻意留下的印记,那妇人料到会被夺走孩子,留下这印记,是等着有相认的那一天。
太皇太后心中警铃大作,这婴儿脚底的伤疤,仿佛成了一道不详的预示。
她沉声道:“去寻那妇人,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太皇太后拧眉深思。
莫非……这妇人是赵珣抛出的鱼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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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九郎奉赵珣之命来到瓦房外。
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盯着这几户孕妇家中,他冷眼看着芳嬷嬷装作稳婆过来,看着她抱走了婴儿。
叶九郎此前并未和产妇及其家人接触过,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现在,芳嬷嬷带走了妇人的婴儿,叶九郎便迈步走进了瓦房里。
叶九郎看着榻上虚弱苍白的妇人,直截了当告诉她:“我奉当今圣上之命,带你去敲响登闻鼓,状告太皇太后阴夺人子,混淆皇室血脉。”
妇人听了他的话,双眼睁大,几乎要晕厥。
片刻后,她落泪,艰难点了点头。
叶九郎松了口气,还好这妇人没有被太皇太后的名号吓到,不然他就要使一些硬手段了。
叶九郎带着妇人来到长安右门外路北后,便躲进了人群中。
妇人拖着羸弱的身子敲响了登闻鼓。
消息层层传达,在大朝之时,传到了太和门,也传到了百官耳中。
一时间议论纷纷。
赵珣看着事情发酵,心中并没有什么快意。
他的生母,终将完全要走向他的另一面,那他也不得不提起精神应付。
他知道单凭登闻鼓之事和妇人的一面之词奈何不了太皇太后,他等着疾风骤雨的来到。
太皇太后和陈敏敏的罪证,明日将一并呈上。
届时,百官也会看清形势。
赵珣看着底下站着的朝臣为登闻鼓之事争论不休,他眯了眯眼,太皇太后的爪牙果然是遍布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