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将那碗汤一饮而尽,拎着裙摆起身:“诸位慢吃,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付清台空了手,看了看那只原本是自己要喝的空碗,慢慢有点回过味来,嘴角不觉上扬。
可是抢了他汤的程昭昭已经提着她的裙摆慌不择路逃走了。
他噙着笑,若非现下人多,当真是想就着这只碗再继续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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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昭昭一路闷头跑回屋子里。
山月跟在她身后,不明所以。
“山月,那两份礼呢?”她问。
“礼在这儿呢。”
山月指了指桌案角落的两份包裹,分别是两支上好的白玉狼毫,是程昭昭去年从自家大哥哥处捎来的。
虽她不怎么对读书感兴趣,但对各类笔墨纸砚,还是很感兴趣的,即便自己用不上,也得四处搜罗来摆在书房里,赏心悦目。
她比对着两份东西,左思右想,喊山月大约过一炷香左右再亲自送去男舍外头。
“到时候他们应当正好用完饭,你去男舍外等等,等到人将东西交去就是了,若已经进去了,便喊衔青转交。”
“好。”
山月听她的吩咐,收好包裹,程昭昭拉着她再三叮嘱:“记住,务必要当着衔青的面或是过了衔青的手转交。”
山月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到了点便跑去了男舍那边,回来的时候还挺高兴。
“三位公子一齐回的男舍,奴婢正好碰上了。”
“是吗?”
“嗯,表少爷还道小姐偏心,不给他专门备礼呢。”
山月同程昭昭是如出一辙的娇憨。
“不过表少爷也晓得,小姐这是在将他当自己人,对其他两位公子需得见外,自家的弟弟却是不必见外的,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觉得小姐此番做的很对。”
程昭昭目的达到,欣慰颔首。
心想,苏衔青都懂得的道理,那付清台必定也是懂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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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沈愿捧着两个礼物匣子,左瞧右看,道:“你的,我的,无甚区别。”
“可是你有,我有,苏衔青却没有,这就是区别。”
他勾着笑,“五妹妹这是在告诉你,苏家老三是自己人,你我皆是无甚不同的外人。”
付清台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礼物匣子。
“你我如今的确都还只是外人。”
沈愿乐呵呵道:“我是外人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指望与她多亲近。可你呢?你留下来,不就是剩这么点指望?”
是只剩这么点指望。
付清台捏着那支白玉狼毫,口不对心,“我指望,却不强求。”
“强求也未必不好。”沈愿细细分析,“就凭你这样待她好,先将她娶到手再说,过个一年半载的,她迟早便被你融化了,到时候你们便是郎情妾意,夫妻和鸣……”
“可她若融化不了呢?”付清台好似在反驳沈愿的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那便是你待她还不够好。”沈愿道,“抑或是……你待她的好,她都不晓得!”
“不晓得?”
“是,你为她做的事,你都得说出来啊!”
沈愿仿佛找到了症结所在,起身拍手道:“你看你,又给她下厨,又给她买被褥,又给她连夜送香送饭熬补药,这些事情做下来,有几件她晓得是你做的?”
“可是……”付清台踌躇。
“可是什么?我不信五妹妹若真晓得这些事都是你做的,还不会对你另眼相待!”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付清台叹息:“少惜,她若先前便知晓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只怕是会连夜扛着行李下山。”
沈愿哪管那么多:“先前是先前,如今是如今,只要你在她面前多多走动,就凭你这么一张脸,就凭你这么一颗赤子之心,我不信程家妹妹真是铁打的果树不开花。
你自明日起,哦不,下午起,便将为她做的桩桩件件,都叫她知道,不然你此番留下来,又将是毫无意义的努力!”
—
说归说,下午凝辉堂所有学生被邢夫子拉到后山去教学,他们压根没跟程昭昭碰上面。
悬知堂头一日的课业并不繁重,相反还有些轻松,程昭昭悠哉悠哉,心思也渐放松,是夜用了饭溜过山路,早早地洗漱睡下了。
但许是白日里想付清台的事想多了,此番熄灯后的她又做起了怪梦。
梦中是在既熟悉又不熟悉的英国公府邸,她盘着少妇样式的发髻,同云阳侯家的闺中密友庄成县主云见瑶相见。
昔日的小姐妹如今都已嫁为人妇,厮混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也不叫丫鬟近身。
“你家那位,几日同一次房?”云见瑶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的是羞死人的问题。
程昭昭见自己脑袋发懵了片刻,迟钝不堪:“好似除了新婚之后……”
云见瑶甚为惊奇:“你莫要告诉我,除了新婚夜后,就没了?”
虽说事实的确如此,但程昭昭总觉得这些话不能同小姐妹们如实说。
怪丢面子的。
“除了新婚夜后,他都挺温柔的。”她默默改了口,深吸口气,“至于同房,那不是日日都在一个屋里头睡吗?”
云见瑶眼中流露出了羡慕,“果然是新婚的小夫妻,感情就是好,那你家那个,一夜几次?”
程昭昭掐着掌心的肉,脸上强装的温婉快要挂不住。
什么一夜几次,新婚夜付清台折腾的太厉害,她直接睡死了过去,谁晓得他一夜几次!
她想起自己曾看过的那些话本子,含糊不清,道:“也没数过,大抵差不多七次吧……”
而后,她便见到云见瑶震惊到瞪大的瞳孔。
莫非……少了?
她细细回想,眼前却只有暧昧的红烛下,付清台褪去一件件外衫后露出的精壮身材。
看似清瘦的人,褪去外衣后竟是如此孔武有力的模样,程昭昭觉得自己默默吞咽了下口水,忍不住想戳戳他的臂膀。
她还想再往下瞧瞧,可是扑面而来都是付清台愈渐粗重的喘息,她被蒙住眼睛,扑倒在鸳鸯戏水的红锦被上,然后,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到最后,一夜究竟几次的问题都没得到解决。
翌日清晨山月喊她起床的时候,她还在梦中掰着手指头,算以后究竟该跟小姐妹说几次才好。
顶着一头混乱不堪的头发坐在榻上,她神思渐渐清明。
而后捂住脸,想,她同付清台果然是做过的!
新婚那次,新婚那次,新婚那次……
她捶着自己脑袋,暗骂怎么就不能再多梦些呢。
既都做过了,好歹叫她看看才是!
作者有话说:
昭昭(面无表情.jpg):七次,应该是少了!
小付:……我……努努力……
第18章 过河拆
春梦的后果便是见到付清台连脸都不敢抬了。
程昭昭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两人之间的过去,却还总是凑过来和她一张桌子吃饭,她看起来很好笑吗?他是在拿她当笑话耍吗?
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他说明一下界限的问题。
可她没脸。
那便只能写信了。
她在课堂上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写了一封给付清台的信,打算托苏衔青转交。
表弟单纯表示不理解:“表姐如今不是日日跟付大哥一道吃饭吗,还有什么信需要我转交?”
“叫你交就对了。”程昭昭蛮横表示不解释。
“还有我先前问你的,山里上几日课能够休息?我快有十日不曾下山了,再不下去转转,怕是连外头最时兴什么都不晓得了,你赶紧安排安排,叫我什么时候能下山转转。”
“除了告假书,其他时候下山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苏衔青挠挠脑袋,“不过我会尽力为表姐去打听的,表姐不论下不下山,都得好好做功课才是,说不定夫子觉得表姐功课做得好,就放你下山玩了呢。”
“知道了。”
程昭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然是没将这话太放在心上。
次日,她盯着传闻中邢夫子留下的课业,两眼空白。
遣山月去找苏衔青,却只得到他不在舍内的消息。
“那我这课业怎么办?”她撅着嘴,将笔架在翘起的唇瓣,浅浅那么一瞥,便瞥见付清台挺拔而立的身影。
他一袭白衣,来到她面前。
惊得她唇上的笔也没接稳,羊毫细软的毛边擦过她的唇角,酥酥麻麻,痒痒的。
昨夜的梦又浮现在她眼前。
褪去外衣后的付清台,宽阔有力的肩膀能够叫她整个人攀在上头;他很重,浑身看起来都硬梆梆的,眼里翻腾的火星苗子,是她从未见过的热烈;他还有很粗重的喘息,尽数喷薄在她的脸上……
“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