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你没事吧?」
艾思拉携着繆思与克莉丝汀,在半空中显现出身影,从容不迫地落在斯卡莱特身旁。
「看不就知道了。」斯卡莱特对着枪口吹一下,「一得知我能推演仪式,就赶忙现身要把我解决掉,嘖嘖,那女人是狗急跳墙了吗?对了,艾思拉你赶紧叫企鹅回来,我一定要让他看看这条蛇。」
「我看是来不及囉。」艾思拉看着被困于法阵的假佩吉逐渐显露出本相,「不过我还是喊他了,他说待会就回来。」
「靠,现在才叫他回来有什么用!」斯卡莱特一脸憾恨。
鉴于丝娜裘莉可以藉由繆思身体,得知所有繆思知晓之事,险而又险将她驱逐出繆思身体后不久,艾思拉便隐瞒主僕二人,暗地里使用「灵魂传音」通知猎人搭档演戏,于是才有佩吉藉故离开、留斯卡莱特独身一人的情景,三人默契配合,给丝娜裘莉创造绝佳的偷袭时机,果真引诱她上鉤。
直到斯卡莱特用禁錮阵将蛇人困住,主僕二人方从艾思拉口中,得知三人所布置的陷阱。
克莉丝汀双手摀眼,却又耐不住好奇心,在指缝间偷看这个无面、人身、蛇尾的奇异生物,「这就是你们说的蛇人吗?好可怕⋯⋯为什么牠会变成佩吉先生的模样?」
「因为他是斯卡莱特最信任的人啊。」繆思说。
艾思拉不禁轻笑,「我也这么想。就和佩吉遭遇到的蛇人,也偽装成斯卡莱特一样。」
斯卡莱特闻言,一股彆扭劲油然而生,故作不以为然地反驳,「蛇人不过是变成碰巧在目标身边的人罢了。我比较在意的是丝娜裘莉袭击我的手段,若她真能够随意驱使蛇人⋯⋯算了,不管这些,咱们老闆的性命安危更重要,我先来推演仪式吧,你们俩可要保护好我。」
举着从衣服口袋掏出的笔,前后指向艾思拉与佩吉,斯卡莱特如此吩咐后,便埋首开始计算法阵了。
佩吉见斯卡莱特平安无事,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叫小名就会倒大楣的话,全是瞎扯。
繆思望着骤然现身的佩吉,暗自惊叹对方的速度,从广场返回此处的距离可不短,他竟然这么快就抵达了⋯⋯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职业猎人,名副其实的强悍。
「佩吉先生,你觉得丝娜裘莉除了驱使蛇人,还有什么攻击手段?」繆思毫无徵兆地问。
在场眾人都颇感讶异,这是繆思头一回跟艾思拉以外的人商量事情。尤其是斯卡莱特额外分出的一丝心神,正暗搓搓不爽:为什么面对佩吉就会尊称他一句先生嗄!
佩吉早察觉到繆思颇具审视意味的视线,却故作不知,除非是必要场合,否则佩吉绝不会主动跟不熟的人交谈。
这点在他人与斯卡莱特同时在场的时候,尤为明显,因为话都让斯卡莱特讲去了,他只要当个安分安静的花瓶就好。
即便自己搭档正繁忙于要事,佩吉也没兴趣接替他平常的角色,但雇主既然询问与任务相关之事,他还是尽可能为她解惑:
「虽然丝娜裘莉覬覦你的身体,并拥有实现的手段,但三番两次与她打交道后,你大概也能感觉到,她其实不具备多少危险性,只是擅于使用小伎俩,引起你的恐惧,迷惑你而已。」
「比起攻击手段,丝娜裘莉更棘手的是她隐藏踪跡的本领,直到现在,我们都找不到她的踪跡。可既然已经有办法破坏仪式,那么找不找得到她,便无所谓了。」佩吉淡漠道。
「破坏仪式后,丝娜裘莉会死吗?」繆思问。
「不会。」佩吉看着繆思,「你担心她故技重施?绘製仪式非常困难,在你已有所警惕的情况下,想要再把你定为祭品,成功机率非常低⋯⋯」
「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对吧?」繆思打断佩吉的话,躑躅却坚定地说,「若非我足够幸运,家底殷实,贵人襄助,现在的我恐怕便不再是『我』了,就和以前的祭品一样⋯⋯我不希望再有人遭遇这种事,我希望,彻底剷除丝娜裘莉,让她不再为非作歹!」
克莉丝汀反应过来,声音微颤,「小姐,你在说什么,你想要⋯⋯」
艾思拉与佩吉二人则面色如常,佩吉更是直接将克莉丝汀的话补全了,「你想要杀了丝娜裘莉?你有夺取他人性命的觉悟吗?」
繆思咬紧嘴唇,十指搅成一团,「我不知道⋯⋯但要是就这么放任她,从而使更多人遭遇悲剧,更使我无法忍受。」繆思的神情越发坚定,「如果我额外给予更多报酬,你们愿意为我杀死她吗?」
「这事,让你的护卫们去干吧。」斯卡莱特插话,没好气地说,「给钱指使我们去杀人,把我们当杀手吗?到底有没有常识。」
佩吉没有表态,却也没有制止斯卡莱特,显然赞同他的观点。
「喂,你好好说话啊!」
即便不赞同繆思的决定,对于斯卡莱特的阴阳怪气,克莉丝汀仍旧分外气愤。
繆思勉强一笑,「说得也是,让各位见笑了。」
斯卡莱特不客气地继续数落,「说到杀手,那个白毛不就是嘛,但你应该出不起委託他的费用⋯⋯哎唷!你干什么!」
「讲个没完呀你!还不快做事!」艾思拉一拳往斯卡莱特的后脑杓砸。
斯卡莱特翻了个白眼,说好的保护我呢?
「繆思,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杀人会打破作为人的底线,在用尽办法之前,不要只想着凭藉杀人解决问题。」艾思拉严肃地看着她,「否则,一而再、再而三,你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就像丝娜裘莉一般。」
繆思一愣,晓悟艾思拉言下之意,是刚才她们对于不懂约束慾望的强者的批判,顿感羞愧不已,自己的思想简直与那些人别无二致。
另一头,斯卡莱特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你弄好了?」虽是疑问句,但佩吉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啊~~凑过来,让本天才我跟你们解说一番!」
斯卡莱特将纸张铺在跟前,待眾人聚集到他身边,便见到由诸多几何图形与线条构成的不规则图形,旁边还附註数条潦草的字符串。
斯卡莱特先是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确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后,这才将手放在纸张上开始比划,侃侃而谈:
「这个未流传于世的仪式,我暂且称呼它为『掠夺』,其功用并不仅只于我们所以为的『夺舍』,除了他人的身体,也可掠夺指定人物的灵魂、寿命、容貌、财產、爱人、记忆等等,是个可以依据自己所求,支付不同程度代价,运用十分便利灵活的仪式。」
斯卡莱特指着不规则图形最外围、最突刺的角,「这边代表着『被掠夺者』,此处并非仪式的绝对位置,而是相对位置,意味着『被掠夺者』游离于仪式之外,却又跟仪式有着难以觉察的密切连系。嘛,也就是说,『被掠夺者』不需要身处仪式范围内。」
「在这个仪式中,莫尔顿小姐就是『被掠夺者』,与具献祭意味的『祭品』截然不同,不用保证她安好无虞。也就是说,若是真把丝娜裘莉逼急了,她可能会不惜伤害莫尔顿小姐,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毕竟,丝娜裘莉需要的只是繆思的身体。」
他抬眸看了眼认真聆听的繆思,对方看起来很冷静。
艾思拉则想到不久前丝娜裘莉狭繆思为质,肆无忌惮地嘲弄自己,确实不像对待祭品的态度。
「原本丝娜裘莉对待繆思挺温和的,怎么如今态度匹变?」艾思拉问。
「因为时间要到了。」
这次斯卡莱特指着包裹着大半几何图案的碗豆状圆圈,「『掠夺』仪式需要充沛的月阴之气,嗯,也就是晴朗无云的满月夜,也就是今晚。」
而后他比向天空那又大又圆的月亮,「这也解答我们先前的疑惑,为何这地方的月相与外界相异?想来确实是因为仪式运作而產生的异相,上面那玩意儿,不是真正的月亮,而是月阴之气匯聚于此处的具现化。」
「若非艾思拉是最擅于治癒的水系法师,这几天不间断施展法术安抚莫尔顿小姐的情绪,月阴之气早就侵蚀她的灵魂、摧毁她的精神了,丝娜裘莉自然能轻而易举佔据莫尔顿小姐的精神。」
「总之,若是在月阴精华最盛之时,也就是天亮以前,丝娜裘莉仍未成功掠夺莫尔顿小姐的身体,仪式就会彻底失败,莫尔顿小姐自然就逃过一劫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丝娜裘莉的手段会越发激进⋯⋯」艾思拉呢喃着,然后问道,「还有什么重要情报?比如突破口什么的?」
「嗯,还有就是,想要施展这个仪式,需要大量的法力,光凭她一人不可能做得到,我实在很疑惑她是怎么支撑『掠夺』仪式的运作的⋯⋯」斯卡莱特皱着眉头,「我挺在意这点⋯⋯难道是倚靠她的『神』,这样倒也能解释她为何称说神给予她祝福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条蛇就不是单纯活得久了。」佩吉说。
「是啊,也许是魔法生物⋯⋯非常棘手呀!」斯卡莱特感慨。
繆思脑中灵光一闪,张口欲言,瞄了艾思拉一眼,却保持沉默。
「怎么了,繆思?」艾思拉察觉到繆思的异样,「你想说什么?要是怕这小子乱说话,放心吧,我会帮你揍他。」
「喂。」斯卡莱特出声抗议。
「如果支撑仪式运作的法力,确实是由蛇母诺拉供给的,那么杀死诺拉⋯⋯」说到这,繆思又偷瞄艾思拉一眼,颇为在乎她的看法,「是否就能避免往后丝娜裘莉再使用『掠夺』仪式作恶呢?况且,卫玖也有这个打算。」
「这法子倒是可行。」艾思拉沉吟。
才怪!谁要去对付不晓得活多久的魔法生物啊!还不如让我去宰了丝娜裘莉!
斯卡莱特想大声驳斥,却发现自己没法开口说话。
艸!竟然对我用「缄封咒」!这个死婆娘!
斯卡莱特咬牙,转而对佩吉使眼色,希望对方能发挥两人多年搭档的默契,去阻止艾思拉乱来。
但佩吉却是一脸疑惑,心想斯卡莱特干什么要对自己拋媚眼⋯⋯难不成他眼睛抽筋了?
显然这对搭档的默契得打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