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心海共生契约微微发烫，飒飒一怔，想起伏苍上次同她说的话，也来不及和师长多解释，便走向伏苍。
额头相抵，神魂勾连。
众位师长的面色十分微妙，飒飒却进入一个异常玄妙的境界。
她仿佛被什么牵引着，逆着时间长流不断地行走，看到月圆月缺，花开又落，看到沧海桑田，人间巨变，整个世界十几次被魔气淹没又被灵气填满。
她遇到无数生灵，但那些生灵看不见她。
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或者灵魂，恍惚觉得，自己不过时间中的一片砂砾。
只是，真快将自己也忘记的时候，她总能感觉身旁的温度。
似乎有一个温暖的灵魂，一直陪着她。
继续逆流而上，她看见少女被海啸吞没，看见少女的灵魂化作一道光，回归天幕，看见两个世界合作一处，世界中心，生出一枯一荣两株本源木。
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呢？她心里说，她想看的不是这些。
她想要，看一看身边的灵魂。
于是顺流而下，少年少女掌心相合，结下共生契；朝夕相伴，指尖绘出流畅金色符文；相视一笑，并肩御敌。
似乎有一个吻落在了灵魂深处。
睁开双目，飒飒仍有些怔怔的。
“我都记起来了。”青年眉眼弯起，金眸深处闪着细细碎碎的光。
第135章 、齐聚
此间氛围极好, 适合拥吻，如果不是一只金色大猫硬要将大大的猫头凑过来的话。
金灵毛茸茸的额头亲密地往两人的头上蹭了蹭。
飒飒和伏苍顿悟的时候, 它就一直守在近旁。
与此同时，旁边两座洞府大门齐齐打开，剑宗始祖与函虚道君同时走出；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周围空间气息一动, 晴明道人带着他的大徒弟、二徒弟出现。而后，金光一闪, 器灵大人到了。
见到剑宗始祖的一瞬间，金色大猫懒散的坐姿变得端庄, 尾巴绕了一圈, 乖巧地搭在两只前爪跟前。
“看来, 伏苍的记忆是全然恢复了。”剑宗始祖瞧见两人之间的眼神，含笑开口, 揶揄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办合籍大典，我来作证婚人如何？”
回剑宗这么久，洛河自然知道, 他这天生剑体的小辈，和麒麟峰小麒麟间并没有正式结契。
不过，神魂相连, 命魂共享，想来两人之间，也只差一个师门见证、好友相贺的仪式。
晴明道人抿了抿唇。他在始祖面前算小辈, 不好与之起争执。但这个证婚人，让他这个师父来当才是最恰当的吧？
早在飒飒跟他说，等伏苍一恢复记忆，两人便结契的时候，他就琢磨过小徒弟合籍大典需要宴请的宾客了。
“全然恢复了。”伏苍唇角一弯，话是答予剑宗始祖的，眸光仿佛只映得进飒飒一人，“合籍大典……飒飒愿意的话，随时都好。”
飒飒眨眨眼，干脆利落道：“那就尽快办了罢。”
极是峰大师兄二师兄双目因为惊讶同时放大，连晴明道人也是一噎。虽然是早晚的事，徒儿你不用这么急吧？
倒是剑宗始祖赞赏地点了点头：“我剑宗儿女，正当如此。”
如此什么呀，您一把年纪了，还单着呢，函虚函虚道君无奈地开口：“证婚人我不抢，到时候来凑一杯喜酒便是，能不能先说说舒和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将你们抓去了？”
此时，距飒飒伏苍同时陷入顿悟之境，已经过去三个月；三个月里，剑宗始祖和函虚道君将随身洞府安在了极是峰上，既防范着可能出现的舒和，又准备着待他一出现，将之捕获。
“舒和遇到我们是巧合，虽抓了我和伏苍去，却并没有与我们说过话，只将我们两人关在剑气屏障的牢笼之中，没做什么。”飒飒想了想，轻声道，“我先想同前辈们说说天生剑体的来历，到时候，大家或许能有所判断。”
“你们知道，伏苍走的是时间之道。事情要从这个世界还是个秘境的时候说起……”
随着飒飒叙述的深入，金灵猫澄澈的蓝色眼眸惊讶地瞪大。剑宗始祖身后赤色大剑中，半透明的黑衣女子飞出；函虚道君那眉目凛冽的皂衣剑灵也现了身形。
受此感应，飒飒心海内剑灵阿天亦从本命剑中飞了出来，落在金色大猫头上。过了刚出世对世界新奇的那一段时间，阿天更喜欢在剑中待着，除了战斗，其余时间都只看着心情出来。
随着飒飒修为到达化神，她的身量也长大些许，从五六岁变到**岁，恰同飒飒进入剑宗那段时间相似，惹得晴明道人多看了她几眼。
“所以，天生剑体的出现虽然与之前论断不同，但大体结论同先前并没有多大区别，天道并不能将我主人怎么样，只是他也无法飞升，离开这里，对不对？”飒飒的叙述结束后，函虚道君身后，向来沉默寡言的皂衣剑灵开口道，“当初，大家都看见舒和的神魂被天雷劈散，他也没死，重新塑身聚魂，想来那意识化出的魂灵，自有特殊之处，天道奈何不得。”
飒飒眨眨眼，不得不承认皂衣剑灵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她硬着头皮道：“但其中可能有变数。”
她微微顿一顿，将心魔劫中的遭遇讲述了一遍。伏苍的眉毛轻轻皱起，这一点，飒飒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始祖和函虚道君最近可做过什么梦？”飒飒问。
以剑宗始祖和函虚道君如今的境界，不会去渡什么劫，幻境于他们来讲，也不过弹指可破之事。那个男子要找他们，只有入梦一途。
剑宗始祖和函虚道君对视一眼，轻轻摇头。
飒飒皱皱眉：“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找舒和。”她相信，以始祖和函虚道君的人品，即使面对成神的诱惑，也不会对她和对方下手。那舒和呢？
只是……他将自己关了九个月，都没做上什么，大约也不知道这一点？
“等等，你之前说，你破开了舒和的剑气屏障？”提起舒和，函虚道君忽地想起什么，他剑气一动，飒飒便面前出现一道屏障。
他眉梢微微一扬，朝飒飒道：“你用出一剑试试？”
飒飒怔了怔，这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作为天生剑体，她入了化神确实可以和一般的渡劫相较量，但舒和亦是天生剑体。
难道他故意放水？
这个想法很快就消失了。
随着飒飒本命剑捏在手中，心念一动，一道剑光划出。
函虚道君的剑气屏障……碎了。
就算再迟钝，飒飒也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她境界修为确实在化神无疑，也不是没见过渡劫期斗法。
自己的力量，分明还及不上晴明道人诛杀弱水那一剑。
一片寂静中，器灵大人衣袖一拂，身前出现一个散发着橙色光芒的罗盘，皱着眉毛说：“你朝着这法器全力用出一剑。”
飒飒动动眼睫，照做了。
罗盘光芒一亮，上空出现清晰的灵力字迹。
“灵力：化神初期；威力：渡劫前期；境界：剑圣。”
同飒飒对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差别。
随后，飒飒面前出现两道剑气屏障，一道来自晴明道人，一道来自剑宗掌门。
这回，破除师父的剑气屏障，飒飒用了三剑；大师兄的，用了了两剑。中途还停下来补充了一回灵气。
没等她气喘匀，飒飒面前再次出现一道剑气屏障，这一道，是剑宗始祖的。
一剑破开。
还分人的，什么玩意儿，飒飒深吸一口气。
不过，这至少能证明，她心魔劫中出现的那个人确实存在，而非她滋生出的心魔。飒飒看向大家。
只见赤霞若有所思道：“如果那个人一定选择一个天生剑体，他为什么会选飒飒。选舒和，不是更容易达成目的？”
“万一他两头下注？”剑宗始祖扬扬眉道。
饶是知道有人掌握着能威胁他的力量，洛河也没有生出丝毫畏惧之心。
“要真如此，舒和还会这般藏头露尾？”赤霞无奈地看着剑宗始祖。
“所以，他只能选择飒飒，而且飒飒真的成神，对他有莫大的好处。”函虚道君沉着地分析，“说不定，真杀了我们，所谓‘神’身份就会被他占据。”他没直接说出夺舍二字，但意思是一样的。
同飒飒的猜想，没有分别。
“看来，我们对那个人的身份有了共同的认识？”飒飒眨眨眼，看向大家。
众人面色沉凝，无奈地对视一眼，并不说话。这种氛围下，剑宗掌门含霄责无旁贷地开口：“是不是天道将那最后的一部分意识化作灵魂时，没能洗去的东西？”他佐证道，“毕竟，小师妹的记忆也在。”
见大家都看着他，他又有些不安了：“我说得不对？”
“没有，完全正确。”飒飒放松地笑笑。真说出来，她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说不定，她前世的记忆能够存在，还托赖了那个意识，虽然他肯定不是好意。
飒飒估摸着，这其中是有什么阴差阳错。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半晌，函虚道君挠了挠下巴，道。
那个意识迄今只出现过一次，不过，既然还要诱惑飒飒，证明他的能力十分有限。大家暂时对他无从下手，但也不会让他得逞。
至于舒和……已知除非飒飒动手，作为魂魄特殊的天生剑体；舒和无论被雷劈还是被人灭，都能够无限次聚魂。
但飒飒要真的动手，就算只杀了舒和一个，那潜伏着的东西难道就不会发生异变？
“还是先找舒和，能抓到的话，毁去肉身，散去力量先关个无期。”剑宗始祖想了想，道。
诸龙之乱，那么多的性命，再有什么苦衷也无法宽恕。不管大家前身是什么，现在，他踏踏实实地站在地上，有同伴有宗门，他是个人。
“要我动手吗？”飒飒弱弱地开口。
“你就好好待着。”函虚道君坚定地拒绝了飒飒，“万一不小心把他杀了怎么办？”
那可真得太不小心了。
飒飒从善如流地听取了函虚道君的意见，不再发言。
“那就将合籍大典操办起来。”晴明道人微微颔首，心道证婚人不让他当，主婚人总得是他这个师父。
“是在极是峰还是主峰办，或者把浮空岛腾出来？”含霄征询他师父的意见。
“自然是极是峰。”晴明道人拂动衣袖，面无表情。
“我看浮空岛不错。”器灵大人插嘴道，“我炼器峰也可以腾出来，再不行，麒麟峰也很气派。”
“不行，就极是峰。飒飒和伏苍都是我极是峰的人，还能去哪里。”
“你说这话人家麒麟峰认不认？”
“器灵前辈下不要着急，伏苍的归档，确实在极是峰，他一开始便记在师父名下。”
几人一言一语地商量……或者争论起来，其间完全没有飒飒伏苍插嘴的余地。饶是飒飒先前说了尽快，也不由得被他们的速度和态度给惊了一下。
“你们将想请的宾客名单开出来，其余的不用管。”晴明道人摆摆手，这样对她和伏苍道。
更加反应不过来的，是刚刚被灌输了满脑子世界兴衰、天道剑道，从头到尾没跟得上大家思维，转眼又看他们商量起婚礼的二师兄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