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的人类,则因为“品质”太差,被随意丢到五区外自生自灭。
这样的行为持续一段时间后，看着城外泛滥的人类，岚星人总算察觉不妥。直到议会专门探讨颁布了《保护人类法案》，这才稍微遏制了一些。
但也不是完全杜绝，毕竟财帛动人心。
人类救济处便是因此而存在的。
议会拨款,在五区边缘设立人类救济处。每天有专人去喂养人类,并定时带回流浪人类,为他们寻找领养的主人。
只是野外生存的人类多了几分野性，大多数兽人并不愿意领养。毕竟人类脆弱，养起来本来就很费钱。
丑的，脾气差的。
多半没人愿意养。
到后来，议会专门给一些上层的名流发通知，领养也就成了一种面向大众的作秀。
像苏家这样的兽人并不少，反正不缺钱，请些机器人照顾就行了。真正说和流浪人类培养出感情的兽人，极为稀少。
赵逾之来到人类救济处后，便看见了不少保姆来帮忙挑人类。
他的到来让工作人员眼前一亮。
……
男人坐在轮椅上，仅仅是上身便能看出身姿颀长。一头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如同绸子般丝滑，发间的兽耳形状也极为标准，在岚星称得上美人。
他周身萦绕着温和的气息，清隽的脸上，唇角笑意浅浅，狭长的眸子也显得格外包容。
“赵教授！”工作人员放下手中文件，几步上前，面色激动道，“您也是来领养人类的吗？”
赵逾之是岚星的顶级科学家，他年少天才，研发出的武器帮助兽人击退了凶兽，曾经获授联邦□□章。之后，他名下的团队研发出数项发明，设立了专门的奖学金，还将专利费用于帮助残疾兽人。
他整个人，就像是岚星无数兽人心中的光。
哪怕他残疾，但慕强的兽人们也并不会诋毁他。而是发自内心地尊重这个男人。
“赵教授，您、您要不先进屋坐坐？我这里有流浪人类的表格和照片，我可以为您挑选出最漂亮、最聪明、最听话的那一个！”
见男人点头，工作人员搓了搓手，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他就职于人类救济处，对于人类非常友善，但想到赵教授会领养一个人类，他就忍不住有些皱眉。
赵教授那般美好的人，就应该领养最懂事的人类才对。而救济处里优秀的人类，早就被挑走了……
现在，也只能矮子里面挑高个了。
赵逾之轻轻笑了笑，面色温和：“不必，我是受人所托，帮助别人挑选人类。既然是别人养的，自然该他来挑选。”
工作人员这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将赵教授迎到会客厅。
要不是赵逾之拒绝，估计他直接换班，要来专门接待他了。
赵逾之给苏斯燃打了个视频。
“小舅舅，怎么了？”电话接通，红发少年的脸上带着困惑。
看见背景后，他恍然大悟：“小舅舅，你应该到救济处了？那你帮我们挑一个人类吧，你的眼光肯定好！”
少年似乎很忙，赵逾之甚至来不及询问，苏斯燃便挂断了电话。
叹息一声，赵逾之便操控着轮椅，找到工作人员：“你可以带我去看一下新来的那批人类吗？”
工作人员自然忙不迭地答应。
两人很快来到一栋银白色的建筑前。
“赵教授，这批人类才体检完，还没人来挑。你可以先看看，如果有看中的，按下门口的按钮，我就会来帮助您。”工作人员打开门，对赵逾之道。
礼貌道谢后，轮椅便走进了大楼。
走廊左右便是人类暂住的地方。室内的装饰稍微好些，都是暖色调，有效减少了流浪人类的警惕心。为了防止打架，每个房间内只住着一个人类，有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可以让领养人观察到人类。
玻璃墙是单向的，人类看不见兽人，而兽人可以看见人类。
一来方便领养人观察到自然状态下的人类，选择最契合自己的宠物。二来，人来人往，对于这些充满警惕的人类来说，看不见兽人或许更好。
赵逾之缓缓观察着玻璃墙内的人类。
左边第一间内，住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她的年纪不大，看着不足十岁。年纪小的人类容易亲近兽人，更容易领养出去，所以她被安排在了最外围。
小女孩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五官清秀，算是很不错的。她安静地坐在地上，情绪还算稳定。
哪怕没有养过人类，赵逾之也知道这样的人类算是很好的宠物。但赵逾之并没有选她，他继续往前走。
如果挑选的人类会直接送到苏家，那他自然挑最听话的。但苏斯燃说，这个人类需要他先养几个月。
赵逾之正好有时间，他便找个不那么完美、更难送养出去的。那些听话、好养的人类，便让其他领养人带走吧。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而他看完的前一个人类，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少年，正在房间内随意摔打东西，衣服被他拽得松松垮垮的。他的左腿走路不便，脸长得也不好看，有许多划痕。
赵逾之轻轻凝眉，目光移向最后一间房间。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选择这个少年，或者最后一间房间里的人。
……
轮椅划过的声音不算大，但玻璃墙里，原本安静坐着的少女却猛地侧过头，将视线投向玻璃墙外。
恰好赵逾之也看向房间内，两人的目光，似乎神奇地交错了一瞬。
不知怎的，他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房间内的少女，是他看过形象最差的人类。
她的头发像鸟窝一样，乱糟糟的，淤泥覆盖其上。衣服也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那张乌漆麻黑的脸上，明亮的眸子格外惊人。
赵逾之想起工作人员说过的话，那些脾气太差、不够配合的流浪人类，便没办法完成体检，更别说帮忙打理干净形象了。
这最后一名少女，显然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赵逾之并不觉得她脾气暴躁。
她的眸子里像盛着火焰一般，好看得惊人。蓬勃的生命力，在她的身上绽放。
赵逾之屏住了呼吸。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抚上了玻璃墙。冰凉的触感瞬间拉回他的意识，而这轻微的动静，似乎足以被少女发现。
她猛地跳下床，快步走到玻璃墙前。
少女和赵逾之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了一片墙。
在单方面可视的赵逾之眼中，她更像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前一般。
少女凑近玻璃墙，似乎想要看出对面的存在。瞬间，赵逾之的手好像被烫到一样，收了回来。而袖子底下，指腹却下意识地摩挲。
就好像，他真的触碰上了少女一样。
银发男人轻轻皱眉，他的心脏，跳动速度快得不正常。
这是他过去几十年里，都没有感受过的存在。他常年坐在轮椅上，体质有些弱，这样快速的心跳，似乎有些难以负荷。
赵逾之下意识启唇，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就连眼尾，都飞出一抹红。
太不正常了。
放在膝上的手蜷缩了一下，看着即将转身离开的少女，他下意识便抬手，按下了门口的红色按钮。
……
工作人员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赵教授，您真的要领养这个人类？？”
除了身体健全，这个雌性人类完全不适合当宠物啊！
男人低垂眉眼，笑容柔和，他似乎陷入回忆，轻声道：“她很好。”
想起赵教授过往的事迹，工作人员秒懂：“是的是的，赵教授，人类本性都很好，慢慢教就是，想必您养的宠物脾气随您，也会很听话的。”
唉，赵教授真的是太善良了。不光对兽人如此，对人类都这样。
工作人员发自内心地敬佩。只是看着屋内的少女，他也有些犯难。
“赵教授，这个人类，脾气不大好。您想带回家还是有点苦难的。”
回忆起男人带来的代步车，工作人员提议：“赵教授，要不我让工作人员帮你把她送到家，她恐怕一出来就会跑，还容易应激。”
赵逾之眉头微皱：“是用笼子吗？”
“当然。”工作人员怕他不愿意，解释道，“不会伤害到人类的，这对人类反而好。到家再放出来就是。很多领养者都是这样带回家的。”
赵逾之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他下意识就是不愿意。
沉吟几秒，男人道：“我尝试一下可不可以和她沟通，不能的话，再用笼子吧。”
工作人员自然不会拒绝。
将密码给了赵逾之后，他便礼貌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等走廊恢复安静时，赵逾之轻呼一口气，手指有些颤抖地输入了密码。
而工作人员来了后，便缩到角落的少女，警惕地抬起了头。
密码锁开启，发出轻声“滴”的时候，她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的身影。
少女缩在角落，身子微微低伏，眼中迸发狠意，像一只蛰伏着的小豹子似的。
见门口只有一个男人，还坐在轮椅上，明显攻击性不高，她显然有些意动，想要逃出去。
随着赵逾之的轮椅驶入房间，安静的咕噜声下，少女的身子越发紧绷，像一根弦一般，一触即发。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赵逾之漾起笑意。
但还剩半米距离的时候，在赵逾之开口的前一秒，少女却猛地站起身，
——朝着屋外跑去！
赵逾之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拦住身侧跑过的女孩。
男人手长，房间空间也狭窄，少女便这么被他拦住了。兽人体质再差，也不至于比手无寸铁之力的人类弱。她根本推不开。
但赵逾之还是低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