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周渊了。
只见他上前给鲁老太太还有其余长辈们都行了一礼,举止端庄,谈吐斯文,不穿戎装的时候还是文质彬彬的,可见周家家风。
韦氏看见对方之后也愣了。
原本她以为对方是个壮汉,五大三粗蓄胡子那种,没想到见着之后可以说出乎意料,周渊本身出身不差,身量修长,穿上长袍,也算的气度不凡,出类拔萃。
这一看顺眼,心中这杆秤就忽然动了动。
又听那周渊说了几句,语气颇有诚意,谈吐也绝不只像是个武夫,至少比自家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好上太多,韦氏便有些板不起脸了。
最后,周渊郑重的和鲁老太太和韦氏保证,若是能得蓉蓉为妻,日后不管飞黄腾达亦或是遇到任何困难险阻,身边都只会有她一个人,夫妻一心,不离不弃。
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人不会感受到周渊这番话中的诚意,福妞在后面听着都有些感动了,拼了命的给大丫使眼色,大丫双颊红红的,只是抿着唇笑。韦氏彻底没了什么意见,倒是鲁老太太,最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听闻子勋你马上要去外地巡查了,这次外出多久归来,可有危险?”
大丫一听到这个话,心里也忍不住揪心起来。
周渊道:“多谢您关心,不过这次巡查只是照例外出,任务也比较简单,不会有什么危险,”
周奶奶也补充道:“这几年朝廷还算安稳,我心里也还放心。”
鲁老太太点头:“那便好。大媳妇,让大丫出来见见,咱们这些老人,就先避避吧。”
“诶。”
福妞笑着推搡姐姐,大人们也都起身离场,这算是提亲的最后一环,男女双方见个面,交换个信物,这婚事就算正式定下了。
所有人都走了,周渊看向门后,片刻,一玲珑身影从背后走了出来。大丫垂着头,略有些羞涩的走了出来。
周渊也有些局促,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这时候该主动的时候便要主动。他上前两步,目光有些炽热,开口第一句话带着急切也直白:“你愿意嫁我?”
大丫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本就有些隐隐发烫的脸颊忽然就烧了起来,双眼飘忽。
这人…
…
若她不愿,那两个人现如今是在干什么。
周渊钢铁男人,根本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见人不答,心中也十分忐忑,且见面前人都不愿抬头见她了,心里更是凉飕飕的。
难不成是她家里人逼迫她的?想到这儿,周渊眉头紧锁,连神情也难看了起来。
大丫本来就羞答答的,半晌也不知道怎么回话,结果对方也是个木头疙瘩,她犹豫了半晌,决定直接把绣好的帕子递给人,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对方冷冰冰的脸。
大丫一愣,神色也僵住了。
他怎么这幅表情?
大丫心里还是打起了鼓,可周渊这会儿的担忧却又烟消云散了,她抬头了,所以他看到了她的脸。双颊绯红,羞中带怯,绝不是被勉强的。既然不是被勉强的,那就是愿意嫁了……?
周渊一颗心不仅平复了,而且还有些加快,喉结滚动了一瞬,目光也变得炽热了。
“这次我去南州,大约五个月便回。五个月,准备婚期也够了,后日祖母便来下聘。”
“这么快?!”大丫惊呆了。
“既然婚事定了便抓紧筹备,以免……夜长梦多。”
大丫不知道会有什么夜长梦多的,见他急切,便以为是家里催得紧,没多想,只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长辈们决定吧……我都行……”
周渊见状,胸口起伏更有些厉害了。
发乎情止乎礼。他朝后退了退,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
“你及笄时未曾相遇,所幸在京都也有落簪定情之说,这根玉簪是我亲手雕刻,希望蓉蓉不要嫌弃。”
大丫看着他缓缓打开那木盒,心如鹿撞。
那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上面雕刻的是她最喜欢的梅花,她冬日里经常在绣坊门口买一只腊梅,难不成他都瞧见了?
周渊用眼神询问了她的意见,大丫红着脸点了点头,接着,周渊才靠近了两步,抬手落簪,意为情定。
两人靠近的瞬间,胸膛里的两个心脏频率出奇的一致,都跳的极快,而后快速分开,平复了许久。
大丫思索片刻,也从袖中将那方帕子递给了他:“愿君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周渊接过那帕子,速来没什么表情的份上罕见的露出个笑。
“好,我定早日回来娶你。”
大丫没吭声,只是咬了咬唇,周渊便笑了。
临走时,周渊在前大丫在后,两人眼看着便要走出门外,周渊忽然停下,转身问道:“你乳名丫丫?”
大丫一愣,分明是大丫……
可不止为何,丫丫这两字从他口中念出来让人心口忽然一跳,她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周渊便继续一笑:“改日再赠给丫丫另一只,今日先走了,丫丫勿送。”
大丫一时半会还没回过神,再反应过来时,周渊已经站在院外了,他恭谨的朝家里的长辈一一道别,鲁老太太和韦氏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大丫,大丫脸一红,扭头就回房去了。
待回了房间,大丫才把那根玉簪拿了出来,这玉簪上刻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若不是刻意看根本发现不了,当她看见时,也才忽然明白了周渊刚才说的那句话意思。
只见上面一行小字——赠吾妻蓉蓉。
第116章 番外(八)
大丫婚事一定, 韦氏就少了一桩心事。周渊果然在三日之后就上门提亲了,这一次,鲁家人痛快的应了,接着, 就是等周渊巡查回来, 大丫安心待嫁了。
大丫的事情定下来了, 就意味着顺哥儿的事情又要韦氏操心了。不过男孩子的家婚姻大事不像女儿家,不用那么急, 况且就顺哥儿这个混样儿, 韦氏一早就没想着他能娶着多好的姑娘, 大抵就是个农家姑娘, 只要手脚勤快家门清白,能过门之后安安心心和他们一起过日子就行了。
俗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一天一个样。韦氏就完美的印证了这句话, 一开始听说大丫喜欢了一个武将,感觉天都要塌了,现如今倒好,听说了周渊以往的战功和事迹,说辞就变了。
会武功多好,能保护大丫,年纪大了疼人, 这周家还真不错, 聘礼出手也体面大方, 诸如此类的话, 倒是越看越顺眼了。
在大丫的婚事定下后, 鲁家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边是福宝也要马上去参加乡试了。前年年初,福宝小考揭榜,二等秀才。虽然比不上他大哥,但是据说这一年的考题很难,京郊中秀才的人大幅度的减少,福宝能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突出重围,已经算是不错了。
而因为朝廷人才紧缺,原本定于三年一考的乡试竟然加试一场,这才让福宝这回也有了机会前去试试水。而鲁瞻现在,早就已经在朝为官快一年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次福宝进贡院,芮娘也心疼,但是心疼之中,准备倒是更加从容和充分了。况且全家人都知道福宝的志向不在于此,抱着平常心参加乡试,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可以令人接受的。
福宝在八月初,就进了贡院。
这贡院负责举国上下的考试,也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才,福宝本身就是个天南海北什么人都能聊的性子,这短短几天之内,可算是结交到了不少的朋友。
贡院里的备考气氛沉闷,这考生也大抵分成了两派,喜好读书一心考取功名的,那便是闷着头铆足了劲,生怕人打扰,有一些本身家族就还不错,参加科举只是为了完成家族任务的,那便没这么紧张,要是有个什么新鲜事,那定是能吸引他们的眼光。
福宝也属于后者,他天生性格不受拘束,喜欢一切新鲜的东西,刚进贡院没多久,就在院子里耍起了自己做的球。这溜球用一根弹性绳子固定,绳子的一端系在手上,另一端的球能通过手的动作抛出去,还能通过绳子收回来,在福宝的手中收放自如,颇为有趣。
很快,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好奇的问他这是怎么玩的。福宝性子开朗,毫不吝啬的讲述起了自己的制作,还大方的将手中的球给他们玩,不出小半日,福宝就在贡院里收获到了一群有共同话题和爱好的好哥们。
“你这想法可真不错!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一位姓单的考生和福宝交流的十分愉快,可以说到了相见恨晚的地步,福宝和他聊的开心,也就好不吝啬的就把带来的所有宝贝都给他看了。“哇,你这个九连环,看起来可是真的不错!”那人的夸赞一看便是真心实意,福宝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啊,你真的觉得不错?”
“是啊!你这个和普通的不一样,能让我试试吗?”
“当然!”
福宝大方的把自己的东西全都递给了那个人,很快,两个人便打成了一片。在交谈中福宝才知道对方的身份,单家是如今工部尚书的名号,这位便是工部尚书的独子,单成昊。
单成昊听说福宝姓鲁,当即也眼睛一亮:“去年的新科状元鲁瞻是你的什么人?!”
福宝一愣:“他是我大哥。”
单成昊一听:“果然!哎呀,你大哥可真厉害!自从他去年成了新科状元之后,你不知道我爹娘每天
我和我念叨,那是你亲大哥,你听的念叨,更不少吧。”
福宝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他并没有听到多少的念叨。
“我爹……和我娘可能是觉得有我大哥就可以了吧,并没有怎么念叨我……对我的学业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着都行。”
单成昊听说之后,忍不住瞪大了眼。
“你说真的?”
福宝点头:“嗯。”
“苍天!这真的是太不公平了!我这一年多以来,就是在你大哥的阴影下生活的,但是你这个做弟弟的,居然……居然……”
福宝听出,这位兄台好像真的有点儿崩溃,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别难过,我这还有几个宝贝,都是我自己做的,要不要给你看看……”
单成昊这才止住了哀嚎,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要的要的,快给我看看。”
……
乡试三天,没想到福宝在这个贡院里还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三日之后,两个人还在贡院门口依依道别,别的考生都是巴不得快点儿离开这个令人痛苦的地方,他俩倒是好,还互相约定过两日去城外踢蹴鞠。
芮娘和鲁越自然是一早就在门外等,这一次,鲁瞻也来专门接弟弟,所以当福宝和单成昊有说有笑走出去的时候,就遇到了鲁家的人。
“大哥!”福宝见大哥居然也来接他了,有些激动,一声大哥,让单成昊瞬间瞪大了眼,不由自主的看向面前人:“这个、这就是你大哥……”
单成昊连忙上前,甚至抢在了福宝前面站在了鲁瞻面前:“鲁大人好,我一直听说你,今日终于有幸见面了!久仰久仰。”
福宝热情的介绍:“这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单成昊!大哥,他老早就认识你了,还说你是他的阴影!”
单成昊立马去捂福宝的嘴:“是榜样!榜样!”
鲁瞻笑了笑:“原来是单大人的独子,幸会,幸会。”
单成昊也笑了笑,接着又分别礼貌的和芮娘和鲁越行了晚辈礼,听说是福宝的朋友,芮娘热情的邀请他去家中做客。单成昊笑着说过几日必当登门拜访,只是今日家中也已经来接了。
原来单家的马车也在不远处了,单家父母自然不会亲来,是府中的书童和下人,单成昊和鲁家人告别后,就上了自家的马车。
福宝见那马车走远,才问:“大哥,你怎么一听他姓单就知道他家的身份了?”
鲁瞻笑了笑:“在朝为官,不敢说所有人都认识,但了不起的几个还是有所耳闻的,而且整个朝中姓单的就只有工部尚书一家,如果不是他的话才奇怪。”
“难怪,大哥,你现在越来越有官样了!这个工部尚书很了不起吗?”
“很了不起,一品,而且为人非常有才学,不仅文章写得好,还十分擅长理学,本朝最厉害的水车就出自他的图纸,为许多的农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福宝听说之后愣了愣:“这么厉害……我知道那个水车……大哥,真羡慕你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芮娘拉过福宝:“你别羡慕你大哥了,考的如何,你能中举考上进士的话,也照样能当官。”
福宝笑着道:“嗐,娘您还不知道我吗,我就那样呗,反正我都认真答了,能不能行的话,不知道,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