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啊。”缪晴回过神来，笑了笑，但见坐在对面的男人也笑了，她忽然又脸红起来。
缪礼打算循序渐进，一步步慢慢来，他也不指望能一口就吃成个大胖子。所以这顿饭，就单纯是一顿饭而已。至少，得让她见到自己不尴尬，相处自如，这是第一步。
吃完日料，外面天已经黑了。
缪礼提议说：“你车就停在这里吧，我开车送你回去。刚好，我也过去看看老人家。”
暮春时节，外面风都是暖暖的。缪晴又吃得开心，自然心情愉悦。
“也好。”缪晴说，“不过我不喜欢挤公交，你得保证，明天一早再送我回来。”
“上车吧。”缪礼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等她进去后，他才绕着车子坐回驾驶室。
缪礼半道上顺便买了些水果，开车到缪家老宅的时候，缪家人还坐在楼下客厅一起看电视。听保姆说缪礼来了，一家人高兴极了，忙都迎出去。
齐桂瑛说：“阿礼，你怎么还这么宠着阿晴啊？这下班还送她回来，她自己不是有车吗。”
“我刚好想过来看看。”他将水果递给保姆，然后坐在老爷子身边，问，“伯伯最近身子怎么样？这些天厅里比较忙，所以，一时间没能够腾出空来探望您，您可别生气。”
缪礼言语间带着生疏客气，缪家人都有些尴尬。
缪老先生按遥控器关了电视，发话说：“都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他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又回身，望着缪礼，“你跟我到书房来，我有话跟你说。”
齐桂瑛跟缪祈对望一眼，谁都不敢说话，悄溜溜走了。
~
缪礼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随手关了门，他脚下步子缓缓地朝老爷子迈过去。
缪老先生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缪礼则立在一旁，静等吩咐。
“阿礼，你老实告诉我，你突然决定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老先生板着脸，看向缪礼，“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待你，就跟亲生的一样。我了解你，如果不是因为别的事情，你根本不会这样做。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实话跟我说，我想知道真正原因。”
缪礼也不想隐瞒，但是他又怕真说了，老爷子会受不了。
老爷子上了年岁，这么大的刺激，他恐怕是承受不住。
“我想，之后您慢慢会知道。”缪礼说，“现在，我恐怕不能说。”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搜的站起身子来：“阿礼，什么事情，不能说的？是关国家大事？还是个人恩怨？你是不是外面招惹了什么人，怕连累我们？”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你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难道，我们还怕你连累不成？”
“不是，爸……”缪礼脱口而出，喊了一声爸，后面的话，他就有些说不下去。
“你说罢，你是不是想急死我？”缪老爷子的确很着急，因为他害怕担心，怕缪礼外面惹到了什么人。
缪礼攥了攥拳头，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他没有说话，只是弯膝，在老爷子跟前跪了下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缪老爷子错愕，连连后退了几步。
缪礼说：“我这么做，完全是因为阿晴。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缪家的孩子，所以，从阿晴出生到现在，我也一直都是拿她当一个异姓妹妹待。我迟迟不肯结婚，主要的原因是……是……”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禽兽，这种话，在缪家人跟前，他说不出口。他想，若是让大哥大嫂知道了，他们非得打死自己不可。
缪礼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老爷子基本上也已经听明白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了回去。
“你、你竟然……”他说，但是也说不完一句话来，沉默半饷，才问，“阿晴知道吗？”
缪礼点头：“她之前不知道，现在已经知道了。”
“那她是什么反应？什么意思？”老先生追问。
缪礼想了想，才说：“应该也是吓到了，不过，我想她应该慢慢可以接受。”
“混账。”老先生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了过去，手都抖起来，“你、你们……你们……”
老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本能觉得这是荒诞的事情，可是感情的事情，又是谁能说的好的呢？
想了想，又觉得，这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
“那你打算，如何跟你哥哥嫂子说？”缪老爷子这么问，基本上他这里，就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了，“阿晴可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你的确是很好，可是以前，毕竟是缪家养大的。而且，在他们心里，你也是阿晴的长辈。突然告诉他们真相，我怕……”
缪礼说：“我打算先瞒着，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这得瞒到什么时候。”老先生叹息，“再说，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得让他们知道。”
缪礼道：“所以，我现在尽量不来这里。也算是，等渐渐不来往了，彼此生疏了，感情可能就会有所转变吧。”
缪老先生沉默了会儿，也没有再说什么，冲他挥挥手，算是同意了。
缪礼起身，望了眼老人家，到底关心着：“您自个儿注意点身体，千万别气着。”
“我没事，你自己路上开车，也小心些，这么晚了。”老人家到底是关心他的。
缪礼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伸手开了门。
扒在门边偷听的齐桂瑛夫妇，险些摔进来。他们有些尴尬，笑了笑，问缪礼：“我们刚刚经过这里，可是巧了。”又问说，“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刚刚看他脸色似乎不好。”
缪礼笑：“没什么事情，劳大嫂关心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那个……”齐桂瑛喊，说，“没事常来坐坐啊，还有，今天亏你送了阿晴回来。”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缪礼道别，继而大步离开。
望着缪礼离开，齐桂瑛好奇说：“他这是怎么了？好像现在渐渐跟我们生疏起来，爸找他什么事？”
“别管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缪祈说，“只要都好好的，安安稳稳的，就行了。可能阿礼这回也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吧，更知道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么。他既然早知道自己不是缪家人，或许濒临死亡的那刻，看到的，是自己的父母吧。恢复本来的姓氏跟身份，这也本来就是他的自由。”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说，就算回去，总也不该这样生疏吧？毕竟，曾经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
缪晴悄悄开了门，露出条门缝来。父母从她门前经过，她听到了父母亲的对话。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她才悄悄阖上门，然后仰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竟然都是那个人。
她翻了个身，双手捧着脸，觉得很纠结，开始给夏时悠发微信。
夏时悠才洗完澡，正捧着故事书给两个儿子读故事。听到微信响，够了手机来看。
她笑着摇摇头，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
“时悠，你还没有睡啊？”缪晴苦着脸，在床上打滚，“我该怎么办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妈妈，是谁？”桂圆仰着脑袋问。
“是你缪晴阿姨。”夏时悠小声回了一句，又叮嘱，“你们两个乖乖坐着，妈妈先打个电话。”她也没有离开，就坐在儿子旁边，“今天吃了晚饭，都说什么了？”
缪晴咬着唇：“他什么也没有说，还跟以前一样。不对，好像也说了……但是我忘了。”
夏时悠笑出声音来：“算了，你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指望你能记住什么。不过，你也别烦恼，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时机成熟了，一切都好办。”
缪晴小声说：“刚刚他送我回家，被爷爷叫进书房去了。我想，可能爷爷已经知道了。我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真不敢想，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时悠，我害怕，我好怕啊。”
“好了好了，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边啊。”夏时悠安抚说，“你要是这几天实在心烦的话，要不过来住段时间怎么样？换个环境，或许好一些。”
缪晴说：“我霸占了你，顾叔叔能答应吗？”
夏时悠往浴室瞄了眼，笑着道：“我们家，我说了算。”
浴室门打开，顾仲谦穿着睡衣走过来，拧着眉问：“说什么？”
夏时悠道：“我邀请阿晴过来住几天，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顾仲谦点点头，也就没有再管她们小姐妹间的私密事情。他坐到沙发上，开始带两个儿子玩。
“那我不打搅你了。”缪晴倒是识趣，知道时间太晚了，也不方便，“我们明天再说吧。”
“行，晚安，别多想。”夏时悠挂了电话。
“阿晴姨要过来住？”桂圆歪着脑袋，一脸八卦样，见妈妈点头，他开心，“太好了，我喜欢她。”
夏时悠抱他亲了亲：“那你喜欢妹妹吗？妈妈再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那我就是哥哥了吗？”桂圆很是兴奋，“妈妈给我生妹妹，桂圆会好好照顾妹妹的，桂圆是乖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