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门把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在心中从一默念到十,重复几次,才准备好打开大门,玄关不见父亲的皮鞋,我暗自松了口气。
  「回来啦。」妈妈堆满了笑容,身后的锅子还温着火,餐桌已经摆上充满仪式感的料理。「难得今天不用补习,爸爸也会早回来,等爸爸回来前先去读书吧。」
  「知道了。」我报以微笑,转身走进我本该属于的空间。
  小房间里只有一盏桌灯亮着,刚好打在父亲写的计划表上。圆饼图被井然有序的线段一一切分,色彩斑斕的註记,但都指向同样的目标。晚饭前背两页单字,补习完回家到上床睡觉前可以再解十道数学题目,时间被完美的计画蚕食鲸吞,父亲的世界不允许任何一秒耗费在读书之外。
  我叹了口气,趴到地上摸索出床底下的一个纸盒,抽出书包里那张时报文学奖的奖状放入,再深深推回床架底下。里面的东西见不得光,就像自己。
  「今天有朝会吧?上次的数学竞赛领奖了吗?」一家人坐定,菜都还没夹几口,父亲就开啟一如往常的话题。
  「还没有,应该是下礼拜週会才会颁发。」我连忙放下筷子看着父亲的眼睛回话。一旁的弟弟拨弄着碗里的菜餚,事不关己。
  「我听班导说有一个校外科展,我已经替你报名了。以你的实力要得奖不难。」父亲的语气容不下任何意见发表,「趁现在多累积点得奖经歷,以后对申请入学才有帮助。」
  「已经高一下学期了,马上要进入重要的阶段,不能有丝毫松懈才行。别再做一些没用的事情。」我随口应了声,安静的听着父亲做出结论。
  「轩宇呢?最近学校怎么样?」妈妈笑着将菜夹到弟弟碗里。热切的要拉拢一家人少数聚在一起的时光。
  「有什么好问的,反正也就是那样。」父亲倒是不以为然。
  饭桌上的气氛凝结了,我连忙低头扒饭,却仍对上一双怨毒的目光。
  我还以为我承受的伤痛可以至少保护弟弟不被父亲的期许所伤,但我不管多么努力,最终只是引出另一种形式的伤害,也让他对我从不谅解。
  最终谁也没有为我做的任何事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