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越来越深,视线也越发的不明朗,仅有淡淡的月光照印,搭配上那时不时传来的鬼哭声,着实比恐怖电影的特效还逼真无数倍。
徐有真看着四周,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他们已经站在鬼门之前,随时准备应对群鬼的衝击。
先前因为唐媤的强势开路,他们一行人算是最早来到鬼门前的,不过等没多久,陆陆续续有鬼从各条引魂路上来。
除此之外,一些活人也出现在此处。
包含扎纸匠少年、佛子圆觉,以及不久前才见过的驱鬼匠孙稻,这些人寻常恶鬼无法近身,称得上是相当厉害。
「驱鬼匠为了养出强大的鬼兵,会主动去捉有潜力的鬼,那个驱鬼匠暂时不用理会她,她的目标是鬼,跟我们不衝突。」唐媤冷静说道:「扎纸匠的一些特殊纸人需要厉鬼的阴气温养,他的目标应该也是厉鬼。」
「我们必须注意的,唯有那个和尚。」
「他现在看上去虽然无害,但这人走得是偏激的佛道,很难揣度他会有什么举动。」唐媤思忖片刻,看向周峒道:「周峒,那和尚你注意一下,一旦他靠近鬼门,立即阻止!」
周峒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此时,鬼门前的空地已经几乎佔满了,一些鬼开始朝鬼门接近,但因为唐媤手上拿着祭灵香,这些鬼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说是迟缓。
不过,已经可以看出这群鬼正在蠢蠢欲动。
就要来了。
鬼潮。
虽然前些日子唐媤和唐茹果很致力的在除鬼,但匯聚在这座城市的鬼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清除掉一部分,此刻眼前的鬼仍是规模庞大。
突然,一隻披头散发的女鬼带着号哭声衝上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后头的鬼像是接收到信号一样,跟着最前面那隻女鬼汹涌而来,放眼望去,尽是鬼!
周峒率先站出来,手中的竹竿发出碧绿色的光芒,横扫一圈就带走好几隻恶鬼。
但后面的鬼彷彿永无止尽,才刚清出一块空档而已,立即又有鬼补上去。
周峒挺直腰桿,双手舞动竹竿,就像是在耍大枪一样,然后一气呵成的朝前方穿刺!
轰!
竹竿前端竟是发出碧绿色的光波,瞬间灭了一条直线上的恶鬼!
「酷!」唐茹果兴奋的大叫,这特效般的场景,实在惊心动魄。
徐有真也是愣了好半晌,想不到周峒认真起来竟然这么厉害,难怪唐媤会找他帮忙,这名捞尸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只见周峒攻势不止,竹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舞动,扫、劈、挑、刺,样样俐落,碧绿色的光芒一闪一灭,成了全场最耀眼的焦点。
转眼间,群鬼被消灭了一大片。
周峒趁着空档后退,缓缓收起竹竿,调整自身气息。
而在他的面前,一群鬼竟彷彿恐惧般的不敢再接近一步。
鬼通常都是凭本能行动,能杀到鬼胆寒不前,周峒也算是完成一项创举了,就连唐媤也投来肯定与讚赏的目光。
此时周峒喘着粗气,冷冷说了一句。
「i’msohot!」
眾人:「???」
「啊──」突然远方传来惨叫,眾人看过去,竟是一群鬼被一条血红色的绳索给綑住了。
只见驱鬼匠孙稻拽着血红绳索,阴冷的笑道:「都给老身过来!」
那群被捆住的鬼疯狂尖叫,然而那条血红色绳索似乎有什么压制鬼的咒印,竟是让这群鬼挣脱不得。
拖了一群鬼过来,孙稻立即拿出一个褐色的小葫芦,顿时葫芦口光芒大作,将这些鬼收了进去。
然后这名驱鬼匠小心封好葫芦之后,又甩着血红绳索捆了一大群鬼,在她的捕捉下,其周遭的鬼潮竟然空出了一大块。
能把鬼当成牲口在捕捉,这驱鬼匠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邪门!
另一边,扎纸匠少年走下纸花轿,几十隻纸人如同僕人般在一旁躬身直立,一隻厉鬼想要趁势衝上来,却被两名纸人左右两边迅速架住。
「嗯,这隻不错。」扎纸匠少年盯着那隻被架住的厉鬼端详片刻,就像是在超市挑选猪肉一样,他点了点头,道:「拆了,带走。」
立即有纸人上前拿出剪刀,三两下将那隻厉鬼支解成好几片魂魄,然后拿几张纸收了进去。
扎纸匠少年神色漠然,负手往前行走,一路上看到不错的厉鬼,他都会让纸人上去拆解成碎片,直接分装带走。
远远看去,宛若一名古时候的富家公子在逛大街一样,只是遭殃的不是良家妇女,反而是那群面目狰狞的厉鬼。
至于佛子圆觉,仍站在原地闭目流泪,嘴里唸着意义不明的话,但凡有鬼想要靠近,都会被他手上的佛珠给净化掉,不知不觉,他也清走了一大片的鬼。
形势没有想像中严峻。
虽然鬼的数量还是多得吓人,但清除的速度并不慢,儘管在场所有人并不是一心同体,却展现出了高效率的除鬼。
但唐媤并没有因此松懈,她的身前漂浮一个蓝色花纹的香炉,祭灵香在炉中燃烧,逼退了一群想要靠近的鬼。
唐茹果没有召出香炉,反而是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有真见状对她多了几分留意。
今晚最担心的事情只有两个:一就是鬼门被衝垮,二是唐茹果自己跑进鬼门。
吱呀──
便在这时,身后的鬼门竟然缓缓打开稍许,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全场瞬间安静。
就连那些没有什么神智的鬼,也都停下脚步,朝鬼门看过去。
「都退开!」唐媤突然毛骨悚然,以一种极其尖锐的声音叫道:「有东西要出来了!」
有东西要出来了?
从地府里出来?
徐有真脸色顿时苍白不少,赶紧拉着唐茹果后退。
自从地府出事之后,只要是踏进鬼门的人都石沉大海,哪怕是祭灵使初代老祖也一样,身为鬼门守门人应该是法力无边,但这名守门人进去之后至今也是杳无音信。
可以想见,鬼门的后面肯定有某种「变故」,让所有进去的人无法出来,甚至于,他们很可能刚踏进去就死了。
然而现在,竟然有「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驱鬼匠和扎纸匠少年均以忌惮的眼神看过来,佛子圆觉也是停止了哭泣,闭着眼睛默念佛号。
终于,一隻苍白的手从门缝里伸出。
这隻手毫无血色,就像是得了大病一样,有气无力的。
所有人顿时呼吸一滞。
那是……人吗?
还是鬼?
没等多久,一个男人从里面吃力地走出来。
这个男人看上去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绑着马尾,一身破旧道袍让他看上去很是憔悴。
「唷,终于走出来了。」男人从鬼门出来后席地而坐,露出懒洋洋的笑容「现在是谁在守门?小媤?还是果果?又或者……师叔?」
听到这话,徐有真和周峒同时看向唐媤以及唐茹果。
只见她们均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怔怔看着那名坐在地上打哈欠的男人。
「师兄?!」
「师父?!」
两人同时大叫,瞳孔震颤。
「那个男人?」徐有真也失声叫道:「他就是十三年前掉进鬼门的……」
唐茹果的师父。
唐媤的师兄。
唐簫弦!
「师父……」唐茹果神色恍惚,挣脱开徐有真的手,一步步朝鬼门走去。
然而那名绑着马尾的年轻男子却是忽然摆了摆手,道:「别靠近我。」
唐茹果一怔。
「老实说,我看不见你们,也听不到你们的声音。」唐簫弦无奈笑道:「我只是当年留下的一抹残魂,你们可以将我当成一段影像,毕竟我接下来所说的话,是我好多年以前就留在这里的。」
「让我猜猜,现在应该是果果站在最前面?」男人突然促狭的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想趁机扑过来抱我?不可以喔,我这抹残魂禁不起折腾,先别靠近我。」
唐茹果瘪了瘪嘴,心头微酸。
这神态,这语气……果然是师父。
「好,虽然我不知道当我这抹残魂出现时,人间目前是什么样,我也不清处此刻站在我眼前的究竟是谁……如果是小媤或果果就好了,师叔她老是喜欢骂我,要是被她看到我这副德性,肯定又要碎唸了。」
嘮叨了几句,唐簫弦正色道:「接下来,无论眼前的是谁,都请一字一字的听好。」
「我……」
忽地,阴风大作。
却是周遭那些鬼躁动不已,竟是在这个当下汹涌衝来!
祂们可分不清从鬼门中走出来的是何物,祂们只知道鬼门就近在眼前!
「不好!」唐媤脸色一变,刚刚顾着看唐簫弦,那些鬼潮竟趁着这段空档又聚集了起来。
各条引魂路不断有鬼走上来,转眼间,鬼门前竟又是群鬼乱舞。
这群鬼或嘶吼或哭喊的衝向鬼门,唐簫弦的残魂则依旧坐在地上说着话。
「师父!」唐茹果瞪大眼睛扑上前,哪怕眼前并不是真正的师父,她也无法眼睁睁看他被鬼潮衝散。
那只是一抹残魂,脆弱不已,被鬼近身肯定会魂飞魄散的!
就在这时,唐簫弦的残魂突然笑了一下,道:「我想想,这时可能会有一大堆鬼衝上来,不把祂们处理一下,我说得话也没人在意,对吧?」
鏗!
唐簫弦从腰间取出一个古老的匕首,不疾不徐的插在青石地砖上。
嗡……
这把匕首竟在地砖上扩散出一圈圈涟漪,形成了一幅壮观的山河图!
顿时,凡是踏进山河图的鬼都发出惨叫,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烟消云散。
所有人目瞪口呆。
不过几秒,地砖上的山河图就清走了几百隻鬼!
看着山河图中央的古老匕首,眾人内心隐隐发颤。
那是什么匕首?
「这是我进入地府后意外得到的东西。」
唐簫弦淡淡一笑,道:「当年荆軻刺秦王所用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