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卫君樾的话倒是提醒了乔茉关于小团子取名字的问题。
奈何她读书也不多, 甚至于习字都是他教的, 是以,乔茉便想着等战事结束后让乔翊但此重任。
“团团。”
她坏心眼地将小棉球提高,听到小团子啊呀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娘亲先这样叫你好不好?”
小团子忽闪着大眼睛,明明是小小一只,可那眉眼间已经愈发地有了卫君樾的神韵。
思及此,乔茉弯起的唇又撇了下来。
一把将小团子抱入怀中,软绵绵的小只瞬间柔到了她心里。
“团团,是娘亲亏欠你太多了。”
她叹了口气,小团子却不懂她的忧愁,抓住她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
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定是被父母好生宠爱着,可她的小团子出生早产不说,还要跟着她暂住在这冰天雪地的边境受此寒冬。
甚至......名义上根本没有父亲。
乔茉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团子瘦小的脊背,思绪却飘到了很远。
等一切安定下来,她就随着哥哥一道生活,好好将他抚养成人,旁人有的,她也不会让她的孩子受到一点委屈。
......
昭靖五年,四月春。
乔翊奉命以八百轻骑兵先前绕侧,西北十三城地势环绕,路途中多有险阻。
卫君樾给了他随行调配的令牌,启程前夕,拓跋茵不知怎得忽然知道了此事,硬是哭闹了一夜。
“乔小翊......我不要你走!”
与乔翊相识以来,拓跋茵就从未与他分开过,剔透的蓝眼睛里溢满了晶莹的泪珠,她抱着他的腰片刻便浸润了他的衣衫。
“公主,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拓跋茵不断摇头,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阿兄......阿兄他就是这样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拓跋茵与拓跋屿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拓跋屿在政期间自是没让她受到丝毫伤害,可后来那群长老拥立二王子上位,拓跋屿一党被斩尽杀绝,后来离开时不得不将她留在王庭之外。
拓跋茵毕竟年幼,又被他保护得极好,于是对拓跋屿让她等他的话深信不疑,可从那日之后,她便再未见过自己的王兄。
乔翊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会回来的,阿茵。”
“你不会回来的!”
可拓跋茵却听不下去他的安慰。
阿兄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太大,后来总有些不长眼的人来寻她麻烦,若非那时候遇上乔翊,恐怕她早就被欺负得不成模样。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搂着他腰的手更收紧了几分。
乔翊颇为无奈,刚想安慰,另一边听到动静的乔茉便赶了过来。
她与拓跋茵的住处相近,拓跋茵的哭声凄惨,实在不可忽视。
“哥哥,这是......?”
简单与她说了其中缘由,乔茉缄默半响。
乔翊只当她也是在忧虑。
“七七,我.....”
“我知道。”乔茉转头去碰拓跋茵的手臂。
拓跋茵一见她,从乔翊怀中退出,小脸垮得更厉害了。
“小茉莉......”
乔茉笑了笑,给乔翊使了个眼色,他悄然颔首。
拓跋茵被她拉着坐到桌案边,又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心中闪现过许多既知的大道理,想了想,可开口却只剩下一句话。
“公主,其实我也很担心哥哥。”
......
乔茉安抚了约莫半个时辰在终于哄好了哭的不能自已的拓跋茵。
等她从室内走出时,乔翊依旧在外面站得笔直。
“哥哥。”
“七七。”他转身,眼底有些疲惫。
“她没事了。”乔茉与他并肩而立,也知他时百忙之中才抽出空闲来此告别。
“这一战......会很凶险吗?”
乔翊缄默片刻,没有直面回答:“如若顺利,我们便可很快还朝。”
话已至此,乔茉也没有多问。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府邸大门,二人相对而立,说起来他们兄妹已经很少这样单独相处了。
“七七,你与殿下......”
“哥哥。”
乔茉忽地出口打断了他,勉强笑道:“这位北狄公主,日后会成为小嫂嫂吗?”
乔翊愣了愣,苦笑道:“待到北狄平定,我会送她回去。”
卫君樾不知和拓跋屿做了什么约定,两方暂无交战,如若拓跋屿真能重揽大权,他必然也不会让拓跋茵留在中原。
乔茉缄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哥哥,团团需要取个名字。”稍顿半响,她扬起笑脸,“我等你凯旋,为他取名。”
乔翊心口一怔,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孩子的名字本该有生身父亲来取,转念又想到了她现在与卫君樾的关系。
“七七,你告诉哥哥,这孩子到底是......”
“他没有父亲。”
乔茉咬唇偏头,乔翊还想说什么,忽而余光瞥见转角处的人影。
“乔翊,明日启程今日为何还在此处?”
“殿下。”乔翊拉着乔茉一道行礼,“末将前来与舍妹道别。”
“嗯。”卫君樾淡应一声,乔茉却没那么平静。
好在方才没有说什么惹人遐想的话,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我卫氏皇族下一脉字从承。”
卫君樾静静看她突然出声,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书,上头笔锋苍劲有力。
“夫唯大雅,卓尔不群。”他道,“卫承卓。”
语落,乔翊瞳孔放大,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殿下,您的意思是......”
“孩子日后可袭我爵位。”
“不需要。”乔茉银牙紧咬,从乔翊身后走了出来。
“这不是殿下的孩子,缘何要袭爵?”
默认的事实被这样说出来,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乔翊谨慎地看了眼卫君樾逐渐沉下的脸,上前攥住她的手,将她挡在了背后。
“殿下,七七言语多有冒失还望殿下恕罪,只是这袭爵之事......”
“乔茉乃本王王妃,有何不妥?”卫君樾冷笑一声,已经许久没有以此本王自称的他眼底迸发出不容拒绝的冷冽。
“乔将军,本王的家事还要你插手么?”
眼见形式不妙,乔茉唯恐会牵连乔翊,当下回握住了他的手,可此时向来听命的乔翊却头一遭对他忤逆。
“七七是末将的妹妹,她的事便是我的事。”
早先便隐隐察觉到了她与卫君樾的不对劲,奈何她从不对自己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作为哥哥也尊重她的选择。
可现在看到卫君樾的强硬,乔翊忽然觉得这其中并非简单的嫁娶那么简单。
乔天朗将她作为药人送入王府,最初的待遇必然生不如死,再结合后来所说的焚楼假死。
不难猜出卫君樾一定对她做了极为过分的事。
“哥哥......”
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背影挺拔,乔茉倏地红了眼。
可不能这样。
“我没事的。”
趁卫君樾还没发作,她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使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将乔翊扯开了几步。
“七七你......”
“我真的没事。”她有些急,推着他往外走,“你明日还要启程,赶紧回去吧。”
乔翊皱眉:“你不要怕,如若他真的伤你,我即便是不要这前程——”
“说什么糊涂话!”乔茉瞪了他一眼,“你小时候还跟我说若为王朝甘愿马革裹尸,死而后已,今日便为这么些小事忤逆自己的主将吗?”
“更何况我还好生呆在这里,谁还没点前程过往,若是事事都要由哥哥出头,我日后岂不是只能依赖哥哥才能生存?”
乔翊欲言又止:“......”
乔茉叉着腰,越说越起劲:“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军营,或者你还想和小公主最后再道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