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乔月跟他商量的结果。
沈夏也说,“妈,现在家里不缺吃不缺穿,你跟爸不用那么辛苦。”
虽然铺子赚了钱,但是吴桂英跟沈大国起早贪黑的,说是雇了人,可到底是放心不下,什么事总要看一遍才放心,这样还是辛苦。
吴桂英道:“那可不行,夏夏这边月子做完,我还是要回去干活的。”
把铺子交给大儿媳妇,那还拿得回来吗?
沈夏提醒吴桂英:“二嫂怀孕了,妈,等月份大了,你不去照顾吗?”二嫂没有父母,只有亲大伯一家人是亲人。
这总不好让大伯母过来照顾吧。
吴桂英一想,还真是。
二儿媳妇在这边孤身一人,她还真得去照顾。
吴桂英有些动摇了,跟沈河说,“行,我再想想吧。”
她可是当婆婆的,这些天,她没少跟沈夏说温琼女士的闲话,温琼女干看着显年轻,这儿媳妇生了孩子,去了一回医院,这边也只是来过两次,提着些东西,看了几眼,没坐一会,人就走了。
吴桂英真是看不上。
吴桂英觉得自己可看不出这事,又想到乔月,这不行,以后可不能让别人这么说她,最起码,生孩子那前后她得照顾。
至于铺子。
第二天早上,吴桂英给自家铺子打了电话,没想到竟然是方如凤接的。
“怎么是你?你爸呢?”
“爸去火车站了,我想着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帮忙了。”方如凤声音带着笑,“妈,文瑞我早早的就送到托儿所了,没耽误。”
“你妈的事,节哀。”吴桂英说,“这日子不巧,等我回去,给你妈上柱香。”
方如凤一下子没声了。
吴桂英听着对面沉默的声音,忽然有些心疼。
之前沈河的话一下子落到了她的心里,于是她说道:“你爸过两天也要过来,这铺子沈河说他不管,那就交给你了,这样,让你爸缓两天过来,让他给你讲讲从哪进货,这货是什么价,该买哪的菜……”
一一叮嘱。
电话那端的方如凤都愣了。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呢?
她还以为婆婆知道她拿了钱,会大发雷霆呢。
吴桂英说得很详细。
请来的大厨每月月底发工资,工资不押。
其他人也是一样。
还有送菜过来的菜农,这钱算的时候,不要抹零,给他们多加一点,现在店铺赚着钱了,让大伙都跟着赚点。
人家也更愿意卖给他们家。
方如凤全听进去了。
说到最后,吴桂英说,“你妹妹冶病这钱,还差多少?”
“妈,钱够了。”方如凤声音更真诚了些。
爸给的五百块,再加从铺子里拿的,够了。
她想到自己不经允许就拿钱,“妈,那钱我不该不说一声就拿的……”这次方如凤是真心认错的。
她拿的时候就知道是错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会天气热,妹妹的伤有些发炎了,必须冶。
其实上次她管沈大国借钱,就是想给妹妹冶病的。
不是因为母亲。
母亲那会,医院压根也没通知什么。
“行,够了就行。”吴桂英深深叹口气,“铺子忙,文瑞那边你也多看顾一些,别叫沈山担心。”
“我知道的。”
这一刻,这对婆媳过往的恩怨像是一笔勾销了。
又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吴桂英挂完电话,还笑了。
另一边,方如凤挂了电话,眼泪却是止不住。跟吴桂英把话说清楚说明白的时候,好像是找回了以前的那个自己。
不再斤斤计较,不再占尽便宜。
像是捡回了些尊严。
-
这边。
沈夏问:“妈,你跟大嫂谈得怎么样了?”
“都说清楚了,你大嫂人不坏,就是太要强了。”吴桂英叹了口气,现在方如凤也是没妈的人了。
还得顾着方家老老少少。
刚才还说起来,方如凤那个弟弟,现在还没联系上呢。
-
不知名山区。
一个队伍慢慢的从山上下来,昨天下了雨,下山的路不太好早,这行队伍里的人都灰头土脸的,走在最后面的是三个背着包的年轻人。
他们是考古队的,其中主要领头人物就是学校的教授以及学生,还有雇佣的一些附近的居民,都是领路的。
刚下山,到了最近的县城。
教授们找了能联系外头的电话亭,他们一群人都是一起去的,不少要是跟家里报平安的。
这出来大半年,之前在山里,音讯全无,这出来了到了城镇自然要跟家里说一声的。
方如凤的弟弟方智杰也在其中。
他给家里打了电话,发现打不通。
后来又给父亲的单位去了电话,单位电话说他父亲退休了。
这是怎么回事?
方智杰纳闷得很。
后面的同学在催了,他赶紧把电话让了出来,站到一边。
要不,打到姐夫单位问问?
等同学跟老师们都给家里报平安后,轮到方智杰的时候,早就六点多了,姐夫应该下班了。
只能明天再打过去了。
“你是不是姓方啊?”有人过来问方智杰。
“是啊。”
那人又问:“叫方智杰的?”
“对。”方智杰:“有什么事吗?”跟他说话的是个本地人,虽然说着普通话,但是带着浓浓的口音。
“你就是方智杰啊,你家里人往这边打了好些通电话,”那人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方智杰,“你妈得了急病没了,说让你赶紧回家。”
方智杰听了后,愣了半天。
先前家里谎称他妈重病,把他骗了回去,结果只是父亲想安排工作的事。后来家里再说母亲病重,他就不怎么信了。
他之前还在想,这招都用烂了,怎么还在用。
可现在……
方智杰使劲的敲了几下脑袋。
他妈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不可能!
这位同志是不是认错人了?
方智杰还记得,去年他回家的的时候,他妈还精神十足的揪着他的耳朵让他在学校找个女朋友,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方智杰不信这事。
他在电话亭边一直没走,不停的给姐姐家打电话,快九点的时候,电话终于接能字,是他姐方如凤接的。
“喂?哪位?”电话那端方如凤的声音疲惫得很。
“大姐,是我,”方智杰急着问,“妈呢,她身体怎么样?她还好吗?”
“你还知道联系家里啊,你死哪去了!”电话那端的方如凤,情绪一下子就炸了,“妈是没了,就前些天埋的,我们给你发了那么多电报,联系了那么多回,一次也不回来!你自己说说,多久了?”
方如凤从家里出事就开始联系方智杰,这粗粗一算,有小半年了吧。
方如凤是真生气啊,狠狠把方智杰给骂了一顿通。
方智杰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
方如凤骂到最后,声音开始哽咽。
想到方智杰到最后母亲下葬都没能去送一程,更是心痛。
她又想到自己家如今的样子,更是悲从心来,于是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方智杰离开电话亭后,去找了自己的老师。
“你眼睛怎么红了?”老师问。
方智杰哽咽的说了自己家的情况,他不能留在这里了,他得回家。毕业证六月就拿了,这次回去他就不来了,会在家附近找个工作,照顾家里人。
老师把这次外出的钱给他结了,次日带着方智杰租了辆小三轮,去了更大的城市,这个小县城是没有火车站的。
得去另一个大点的城市坐火车回去。
足足七天,方智杰才回到安市,一下火车,他就往家里走。等到了家,发现自己的钥匙打不开门,这才想起,这个房子已经不是他们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