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床头灯把坐在床边的男人的脸照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俊朗轮廓。
  他眉心隆起深深的沟壑,内心陷入决斗。
  冗长的安静时间过去后,才说,“许皓宁说得对,是我害你失去了这个孩子。”
  墨霏嘴角抽搐了一下,鼻尖酸胀。
  “我确实很害怕自己会再次失去你,这是我把吉米悄悄放在鹤川的直接原因。那日公司过来消息,说内审发现了问题,而这个问题,是我可以把江耀平逐出董事会的直接有利把柄......但我没想到,他会用你来威胁我,虽然他并不知道你已经怀有身孕......”
  江耀平会选择从墨霏身上下手,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顾霄的底线。
  毫无疑问,这样的试探非常精准,甚至试探的结果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能不能告诉我,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孩子没了,这不管对墨霏,还是对顾霄来说,都是十分沉重的打击。
  她知道,顾霄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可如果江耀平敢用她的生命来威胁顾霄,那是不是就说明,顾霄,也会面临同样的危险。
  “你会不会有危险......”她咬着牙,声音剧烈颤抖。
  她急切的关心给顾霄的内心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紧绷的一颗心忽地柔软了些许,他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身体凑上前,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嘴角勾着浅浅笑意,声音似流水击石般沁润。
  “傻瓜,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有危险。”
  这样宽慰的话,换做以前,墨霏可能会信。
  但现在,她不愿意再相信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好吗?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关于你的事情......顾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
  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心爱的人正面临着怎样的险境,他的世界好像不止是光芒耀眼的,或许也有黑暗的一面。
  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只是蜷缩在他的羽翼里。
  她想让他知道,不只是他能成为自己的依靠,她也可以支撑他前行。
  窗外的夜色骤然间呈现的沉重而严峻,男人的俊面晦暗无光,仿佛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满面阴霾,了无生趣。
  突然,他脱掉了身上的衬衫,亮出自己左边肩胛骨位置的那道肉红色的狰狞疤痕,很长,差不多一分米。
  这不是新的疤痕,是墨霏一直都见过的。
  虽然她也很好奇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但以前一直没敢问。
  “想不想知道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低沉嗓音沙哑呢喃,她拧着眉,轻轻点头。
  “我是在纽约的一家孤儿院长大的,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因为我是华裔,在孤儿院总是被人欺负,他们说我母亲是夜总会的陪酒女,被人强奸了怀孕生下的我,我是没人要的野种。有一次我忍无可忍,跟他们起了冲突,那个白人男孩拿着一把菜刀直接砍向我的后背,留下了这道疤......”
  墨霏听着,惊恐地捂住了嘴巴,眼泪“唰”地一下,夺眶而出。
  “十岁那年,老爷子派人在孤儿院找到了我。但他没有认我,而是把我寄养在一个斯坦福大学退休的教授夫妇家里,还安排张姨贴身照顾。他们都对我很好,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孤儿院的小孩说的没错,我母亲是陪酒女,她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而我...也确实是没有人要的野种。”
  “顾长明有妻有子,而且他岳父家势力极大,顾家是不会接纳一个陪酒女的私生子的。五年前,顾城和他妈因为车祸意外离世,老爷子才来纽约找我。你知道吗?他在我面前忏悔,哀求,希望我可以回去,那时的我当真以为他是因为认我是他儿子。可他不让我回国,只让我待在纽约的子公司,直到三年前,他确诊了骨癌,才让我回到了顾家,才真正承认我是顾家的后代。”
  “墨霏...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么?”
  顾霄脸色骤变,眼神冰冷到让墨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代表着他为了守住顾家的家业才迫不得已选择了我,从始至终,他对我只有利用,在他心里,我不过是一颗棋子。”
  他伸手,捧着她的泪颜,“可是他错了,宝贝,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哎,不幸的童年真的需要用一生去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