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可以不干吗?”周雍被吓得牙齿直抖,他刚才只是气上头了,不代表自己要亲自上。
周雍黑着脸,“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虞汐璇带着人走回泰宁坊的路口时, 看到前方站着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百姓们看到他们时, 还互相提醒, 神情激动,“来了,来了!”
曲陵候府的人如临大敌一般的看着虞汐璇这边。
虞汐璇示意身后的人将横幅和木牌抬高一点, 喊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周围的百姓配合地喊出下一句,“皇帝的钱也是钱!”
声音嘹亮, 震耳欲聋,不止泰宁坊, 就连三七巷也能听到,今日不少当班的府衙官员也听到这个动静, 已经无心政事了, 心中早就飞到外面了。
他们中不少人接到家里下人的哭嚎,知道府中的孩子不仅被扣在曹国公府, 还被写了勒索信, 原想继续扛着, 可是虞小公爷压根不按照常理出牌,让人扛着木牌在京城招摇过市,现在整个京城传遍了,百姓都知道他们欠着国库的钱没还,惹得陛下古稀之年让人来讨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些奸滑狡诈, 贪财大胆之徒呢,让子孙后代怎么看。尤其还被同僚看笑话,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给了。
讨债这件事, 虞汐璇能要到钱, 无非就是比他们更不要脸,她有后台,有皇帝的支持,欠钱这事他们本身不占理。
许多围观的人看到百姓和虞汐璇的队伍有来有回地配合,一时哭笑不得,有些好奇曲陵候府能坚持多久。
听说前不久虞小公爷还夜闯曲陵候府,有两种说法,一个是小公爷和曲陵候府的周雍白天起了矛盾,所以小公爷带着人夜探曲陵候府,揍了周雍一顿,第二种说法是小公爷见义勇为,恰巧遇到周雍做坏事,不过大家觉得以虞小公爷这嚣张的气势,第一中说法比较合理。
大家愿意这么配合,一是凑热闹,二是觉得虞小公爷长得好看,就是嚣张跋扈也乐意捧着。
虞汐璇带着人快到曲陵候府时,就看到侯府门口听着一辆马车,周雍坐在车辕上强颜欢笑地看着虞汐璇等人,尤其看到玄甲卫时,额头冷汗更多,目光在移到他们举着的木牌时,笑容就支持不住了。
虞汐璇停下,语气诧异,“周公子在这里干什么?”
周雍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迟疑地看了看侯府的方向,最终还是咬牙道:“小公爷,昔日是我不对,你也揍了我一顿,这车银子是我给你的赔偿。”
说完,他将车门打开,只见里面堆了半车的银子,众人发出惊呼声。
虞汐璇不动,指了指身后的讨债牌,“既然侯府有这么多钱,不如周公子做主将债一起给了吧,这样陛下一定欢喜,到时候你的十庭杖也不用提心吊胆。”
周雍听她提到此事,握紧了手,眼底爬出一丝血丝,藏在指缝里的细针瞬间插进马屁股上。
众人就看到停在候门口的马车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暴动起来,冲着虞汐璇他们这里冲了过来,而周雍也在车上大惊失色,一边喊着救命,一边看着仿佛在努力控制马车。
马车眼看就要冲到人群里。
现场变得慌乱,众人慌不择路地躲避,马车因为剧烈晃动,车上堆放的银子也被晃了出来,洒落一地,有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一看地上的钱,也顾不得躲避,趁乱去捡。
于此同时,一伙人悄无声地接近虞汐璇所在地方,悄悄地拔出自己的武器,为首的人嘴角刚要露出得逞的笑,忽然脖颈处落下一柄长剑,一个略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藏了这么久,结果就这些?”
络腮胡子的男子身子一僵,对方这句话好似一个信号,虞汐璇出声后,她身边的苍梧和姜问兰还有玄甲卫迅速行动,直接废了袭击他们的人,姜问兰一脚将周雍踹下马车,苍梧顺势控制住马,阳光下,能看到将马屁股上的粼粼血光,苍梧用手一摸,掌心都是血。
周围百姓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气,小声地议论。
经过这一番闹腾,现场的百姓大概有十多个人被撞伤,原先马车上的银两落得有大半,车厢里只有浅浅的一层,除了被人捡走的,街面上零落散落着银子,让围观的人看的颇为意动,脚边的银子还能昧下来,但是街面中心的银子就没有人敢捡了。
虞汐璇下马,用鞋将脚边的一两银子踢开,至于银子会不会被人捡走,不在她的关心之内。
周雍被姜问兰扔到侯府门口,惊恐地看着接近他的虞汐璇。
“你要干什么?”周雍惊恐地往后挪移,时而将抓到手的银子砸向虞汐璇。。
虞汐璇撑开扇子,轻巧挡住:“这也是我要问的,本来我们两人的矛盾陛下早有分晓,周公子你为什么还要出来了,我从来没想到你这么恨我。”
周雍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我是出来送钱的。”
虞汐璇指了指靠在一旁的马车,“你曲陵候府欠了将近八万两,这一马车顶多堆了五千两,你觉得够吗?而且,周公子,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整个曲陵候府都十分安静啊!”
周雍愣愣地看着侯府大门,一直都是紧闭状态,宛如死了一般。
虞汐璇见他呆住了,没再理他,现在不要将此人逼得太紧,她想让曲陵候享受一下坑爹待遇。
京兆尹的衙役此时也赶了过来,来到现场,就看到满地的银子,周围人山人海,冷硬肃杀的玄甲卫举着横幅和木牌站在一旁,角落里还躺着一大堆受伤的人,若是没有猜错,这些就是趁机袭击虞小公爷的人。
领头的衙役将视线落到瘫在地上的周雍身上,有些为难,按照现场百姓的叙述,今天这场骚乱就是周雍的马车失了控,明眼人都看出是曲陵候府的计策,只不过没想到虞小公爷他们早有准备,这些人想袭击虞小公爷,被对方全部都收拾了。
等到衙役将人带走后,曲陵候府终于有了动静,周磊带着管家出场,他没有理虞汐璇,而是示意小厮将周雍带回去,小厮还没有碰到周雍时,被苍梧挡住了。
虞汐璇晃了晃折扇,“周侯爷既然出来了,就给我一个交代吧。”
周磊面色阴沉,“犬子顽皮,意气用事,老夫向小公爷致歉,小儿有伤在身,还请小公爷让老夫带他下去疗伤。”
周雍扶着门口的石狮子起身,看向虞汐璇,艰难地行了一礼,“小公爷,过往是我的错,这次是我气不过爹爹将那么多钱交给你,所以才用了这法子,再说现场没有人受伤,您就放过我吧。”
虞汐璇嘴角微扬,“没想到周侯爷这么深明大义,虽然周公子确实一言难尽,不过他只是一个身高七尺,年岁才十九的小孩童,在下还是愿意谅解的,只是周公子散落的银两不在还债范围内,根据记录,周侯爷您欠先皇七万五千三百两银子,利息一成,一共是八万两千八百三十两,我只接受金银,不接受珠宝古玩抵钱。”
周围百姓听到“身高七尺的孩童”,经不住露出嬉笑,周雍总觉得旁观人的眼神里满是奚落。
“周侯爷,方才周公子在外面喊地那么可怜,府门都没有打开,相信您一定准备好了钱吧。”虞汐璇笑眯眯道,“当然若是您在府中找不到钱,我今天带了人,可以帮您找一下,毕竟曲陵候府家大业大,说不定哪个角落里藏了钱,您不知道。”
周磊之前听到数目时,心里暴怒,后来听到虞汐璇居然想要抄他的府,面上更是黑沉如水,眼神带着杀气。
他怀疑这人上次闯侯府时,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不用了,曲陵候府虽然现在有些困窘,还不敢昧下陛下的债,小公爷,你要明白,若是有人惹了侯府,欠了侯府的债,老夫也一样不会忘记。”周磊冷森森地睨着她。
虞汐璇对此不痛不痒,语气带着失望,“唉!侯爷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之前逛侯府时,是在晚上,实在没看清侯府的样子,还以为这次有机会呢。”
“哼!”周磊压根不想让此人进府,直接吩咐一旁的管家将准备好的箱子搬出来。
虞汐璇见状,也就站在府门口。
而周雍也被人扶进了府,看他的样子,还需要继续休养十多天。
虞汐璇看着他的背景,说道:“周侯爷,贵公子的伤势据我所知似乎没有这般重,休养了五六天,按理说应该好了,难不成侯爷为了替贵公子省下十庭杖,打算一辈子不让他好了。”
“小公爷说这荒谬之言,是为了离间我父子之间的感情吗?”周磊怒声道。
虞汐璇耸肩,“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
而此时和他们一墙之隔的周雍一把将扶着他的小厮推开,阴沉脸,静静地扶着墙往自己院子里走了。
半个时辰后,曲陵候府门前的街道上堆着七十多个箱子,几名玄甲卫在一旁维护秩序。
周围百姓看的目瞪口呆,原来八万多两银子能装这么多箱子。
虞汐璇觉得若是换成银币,应该能省下一半空间,而且清点起来这么麻烦,还要防止曲陵候给她使绊子,混了假银子。
一旁的管家走到周磊身边,“侯爷,小人轻点完了,一两不多,一两不少。”说话时,余光看向虞汐璇。
虞汐璇叹了口气,“哇,人家曹国公府还需要砸锅卖铁才能凑八万两,侯爷表面说着困难,出手这么大方,而且还给了贵公子五千两来活跃气氛,在下实在是佩服。”
围观百姓听到这话,也不断地点头,同时对宣武帝的同情加深了几分,一个个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明明手中有钱,居然还不还钱,逼不得已让宣武帝派了一个陌生的少年公子拉下脸讨债,简直太过分了!
“本候身正不怕影子歪,小公爷拿了钱,就离开吧,本候还有要事,就不送了!”
周磊说完这话,带着人进了门,然后侯府的朱红大门就在虞汐璇眼前关上了。
虞汐璇抬手赶了赶扬起的灰尘,高声道:“既然侯爷这么爽快,钱我就先让人带回去轻点了,争取多退少补,不让侯爷吃亏。”
曲陵候府里面则是毫无动静。
……
就在虞汐璇打算让人回去叫人来抬银子时,宣武帝贴心地又派了一支羽林卫前来支援,帮忙搬运银子。
羽林卫的小头领许杰到场时,看到一向沉稳冷硬的玄甲卫举着的木牌和横幅,当场爆笑,其他羽林卫也是抿嘴忍笑。
玄甲卫眼含杀意,示意他不要太过分了。
虞汐璇看到羽林卫的表现后,摇头叹气,看看这就是差距,还是玄甲卫靠谱,让拔刀就拔刀,让举牌子就举牌子,从来都毫无怨言,不像这群羽林卫。
许杰笑够了后,恭敬地走到虞汐璇跟前,“虞小公爷,陛下请你完事之后入宫。”
虞汐璇抵着下巴打量他。
许杰有些头皮发麻,“小公爷还有事情吗?”
虞汐璇指着一旁的横幅和木牌道:“既然你笑够了,我还有几家没走,玄甲卫已经忙了这么久,该换人了,我看你刚才表情十分艳羡,笑的那么开心。”
“我没有!”许杰立马波棱头。
他身后的羽林卫也同样拒绝,可是玄甲卫已经将手上的横幅和木牌递给他们了。
玄甲卫仍然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过许杰清楚看到他们眼中的幸灾乐祸,亦如他们之前的模样。
虞汐璇见任务道具转移,嘱咐留下的人将银子转移,带着新加入的羽林卫“祸害”下一家了。
姜问兰看着垂头丧气跟在身后的羽林卫,抿嘴忍笑,“小师叔,还是你狠。”
虞汐璇哼哼道:“谁让他们笑的大白牙都露出来了!”
身后的许杰听到这话,痛苦地捶着他的脑袋,他之前为了抢这个差事,还许诺出了好多好处,原想好好露脸外加看热闹,现在自己成了被看热闹的人,正想着呢,忽然一个花生壳砸过来,顺着方向一看,就看到好几个他的死党咧着大白牙,笑的都看不见眼睛了。
许杰:……
剩下的两三家在听闻其他人下场后,连面都不想露,派了管家和几名小厮护卫,将银子抬到门口,虞汐璇到了后,就能看到银子。
虞汐璇看着身后的木牌,感慨道:“真是失策了,还想让他们看一下陛下的委屈呢!”
围观的百姓们闻言,立马举起胳膊配合道:“陛下的钱也是钱!”
“说的对!”虞汐璇转身给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而观望此事的众多探子和势力默然无语:……
现在钱要回来了,就不知道宣武帝是高兴还是郁闷了。
……
宣武帝没将虞汐璇要回来的银子入库,而是放在了皇宫太和殿的广场上。
这天,京城各大银号、商号的现银都被兑空了,百姓们看着绵绵不绝的运银队伍走进皇宫,一边估算京城那些富贵老爷当年到底欠了多少钱。
当然收回来的债不足当年借出去的一半,在先帝十年如一日的散财行为下,京城不少人都向先帝借过钱,只是在经历过当年的夺储之战,还有这几十年的风云变化,债务名单上许多人家都消失了。
即便这样,虞汐璇现今收回来的现银加利息也达到了二百多万两,堆放在广场上,远远望去像山一般。而银山恰好堵住了前往勤政殿的路,凡是入宫想要告状或者控诉的人都躲不过。
看着面前的堆得看不见顶的箱子,众位文武官员面色颓丧,能在官场干这么久,都不是蠢人,看到这么多的银子,他们还能劝陛下吗?
此时勤政殿中,宣武帝正在向太上长老告状,他指着御桌的木牌,板着脸道:“虞临渊,你看看,你家小家伙都写了什么,人性扭曲,道德沦丧,朕现在在京城百姓眼里,可是丢尽了脸面。”
太上长老瞥了一眼,“我觉得孩子写得没错,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