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淮王府还是冠军侯府,全部都座落在皇城里头最精华的地段,两府之间的距离不长,如若搭着马车,也不过是两刻钟以内的事,就算算上了去珍宝坊的路程,在谢蕴抵达冠军侯府的时候,父女三正好用完了早膳,明锦和明钰也已经整装待发。
谢蕴不知明锦已经不是前一世那个一心扑腾在他身上的小姑娘,他的心尖在发热。
前一世他最后一次来到冠军侯府的时候是明侯爷病重的时候。
明家因为与他姻亲一场而受累,被抄家落狱,明家的财产皆被扣押、贴上了封条,那时韩家主导了所有的抄家行动,明家收藏的古董字画许多都在期间遗失了,明锦的房间也被搜刮一空,即使谢宏为了表示对明家的亲厚将短缺的银两都补上了,也无法弥补明侯父子失去爱女、亲妹的心伤。
明侯在狱中落下了病根,在病榻中辗转反侧,明家的罪名洗清之后,他便把爵位传给了明钰。
那一年他已经身为皇帝,却是被明钰挡在门外,连见都没见到明侯一面。
再一次重访故地,谢蕴的心情十分激动,他都快要忘记身上的伤痛的,只有沉重的脚步提醒着他,他如今身上恐怕还发着高热。
明锦怀着忐忑的心思,慢慢的走向了堂屋。
在前往堂屋之前,他曾用眼神和明钰求救,明钰那时很义气的跟上了她的脚步要陪她进堂屋,没想到明侯爷却往明钰的臀上面来了一腿。
明钰扑飞在地,明侯爷冷冰冰地盯着他,声音能掉冰渣子,“人是来找寸寸的,你凑什么热闹?”
明钰很无辜的揉着自己的臀,在心里腹诽了一阵,“只听说年纪大的女子脾性不好,没听过说男人也会的,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我爹!”
明锦见兄长为了陪他一遭,臀部已经已经牺牲了一回,为了不再连累兄长,她只得自己在两个婢子的陪伴下往堂屋去。
如果坚持要明钰陪,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明锦的心里头是有一些紧张的。虽然重活了一世,可是一想到要见谢蕴,她的颈子就隐隐作疼。本以为依着谢蕴的性子,这几个月都见不着他一面的,谁知道谢蕴居然来了!
明锦心想,“这肯定是公爹的意思……”一想到这儿,她突然间心里特别难受,“呸呸呸!什么公爹啊!我这辈子才不做谢家妇!”明锦嘴里碎念了一句。
梨枝侧着首望着明锦,一脸疑惑,明锦赶忙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梨枝虽然心中有疑惑,却是没有再开口了,毕竟是主子的事情,她一个奴婢,哪里好过问?
堂屋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门口是雨燕和雨鹏,两人守在门口向门神似的,一见到明锦便朗声问好:“问二小姐安。”两人都是军营出身的,嗓子可大了。
明锦微微的颔首,明家守门的婢子便把两扇门推开,明锦一眼就望见谢蕴了,在那一瞬间,她进退维谷。
谢蕴站在那儿,和她记忆中完全吻合却又不相似,谢蕴有着王家精致的皮囊和谢家高大的体格,以男子来说,他的风姿无人能及,再见他,她已经没了以往的触动,只余下一股浓稠的憾恨。
这个男人啊……
不能接近。
那是一株有毒的高岭之花,不能攀折。
明锦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了裙摆迎向了谢蕴,门在她身后半掩。
谢蕴的眼神很专注,可是明锦低下了头,没有注意到。
谢蕴个性内敛,就这么过了一生,漫长到让人窒息的一生,那一生阴暗潮湿,痛苦不已,而今在那无止尽的黑暗之中,太阳终于再一次在浓厚的乌云后头露脸。
十五岁的明锦,脸上还很红润、身子还是温热的,谢蕴身上的伤痛再见到她的那一刻全部抹消了。
如果不是怕吓着她,他只想将她狠狠的拥入怀,谢蕴快步的迎向了明锦。
“寸寸……”
“世子爷。”
明锦莲步轻移,见谢蕴接近,她主动停下了脚步。两人之间只剩下一臂之遥之时,谢蕴止住了脚步。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在开口过后双双一愣,就在那一瞬间四目相交。
在婚前,他很少这样呼唤她,他总是规矩的呼唤她一声明锦。
而明锦,从来没有叫过他世子爷。
这一眼对明锦来说只经过了小半个月,可是对谢蕴来说,却是渴望了整整二十五年,再加上成为游魂飘荡,那段算不清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