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绵长的沉默,直到明锦打破了沉默,“世子爷,是王爷要您来这一趟的吧,您公务也忙,也不愿久待,我能明白的。”这话乍听之下客气,可是实际上却有浓厚的送客意味在。
品出了明锦话语背后的意思,谢蕴心里头一阵绞痛。
在来的一路上,谢蕴想过重逢后的情景,可他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明锦鲜活的站在他身前,忘了所有属于他们的恩爱情浓,用着最纯净的面貌,说着体贴他的话,提醒着他他以往是多么的混帐。
是了。
在成亲之前,他对明锦,向来是应付,因为父王的要求所以登门,因为公务所以登门,从来没有一回真的是因为她。
“不是父王要我来的,是我自己想来。”谢蕴连忙澄清。
谢蕴早就设想过要好好的和明锦说话,如今他的语气有几分像在哄谢思寸,“你及笄那一日,我没能信守约定,让你一个人枯等,心里很过意不去,我来时买了一枝簪子要向你赔罪,你瞧瞧,喜不喜欢。”这么老气的簪子,戴在十五岁小姑娘头上怎么会好看?可她因为喜欢他,却是一路簪到了丧命的那一日。
谢蕴望着她的头顶,却是发现那只簪子并不在,他心中生出了一丝古怪的感受,可是却不知道这古怪的感受从何而来。
比起那一点的古怪,更重要的却是他想要弥补,他太想弥补了!
谢蕴举起了手中华贵的漆盒,明锦这才注意到他手里居然还拿着东西,京城里的上至贵夫人,下到小娘子,谁人不知珍宝阁的徽记?珍宝阁在京城引领风潮,里头的首饰有银两也买不到,还得要有身份,这身份也要十足贵重,这才能进珍宝阁买首饰。
谢蕴在明锦的面前打开了漆盒,里头是一枝东珠打造的蝴蝶首饰,那东珠是皇室才能使用的珠子,而这东珠还不是一般的东珠,那是带了一点粉紫色的紫珍珠,每一颗都浑圆无瑕疵,饶是明锦见过各式各样的好东西,都不得不承认,这簪子确实珍贵,至少值千两。
“这、这太贵重了……”光是及笄他送的那枝簪子便足够“贵重”了,明锦可不想再多欠谢蕴什么,她连忙摇了摇头。
可谢蕴并不知明锦重活一世,只当明锦是谦让,他顺手把簪子拿了起来,却注意到了明锦头上的月季簪子,他的手一停,把盒子合了起来。
他想为她簪上新的簪子,可是如今想来,这样的动作却是太过唐突了。
谢蕴的目光投向了明锦的发顶。
小姑娘及笄了,他送的那只簪子有多难看,那也是明锦故去十五年后的事儿了,那枝簪子保存良好,由全福之人簪在谢思寸的头上。
谢思寸大概是那时唯一一个敢跟他说实话的人了,谢思寸悄悄的对他说,“阿爹啊!你送阿娘的簪子像是送给祖母的啊!也亏阿娘受得了你!”天家亲子关系特别差,明侯在明锦死后只对他说过一句话,“你想想寸寸会怎么教思寸,你就这么教她。”他无处去问,因为明锦已经死了,他只能模仿明侯和明锦相处的模式,在私底下,他坚持谢思寸喊他阿爹。
也是造化弄人,不管是明锦还是思寸,她们的童年里头都没有母亲的参与,他努力的当好一个父亲,不让心中的哀伤蒙上孩子的心头。
那是他心中唯一的一片净土。
这一片净土让他学会了反思,让他学会了真正的爱。
这二十五年来他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去思考该怎么对一个女人好,只可惜他想要对她好的人已经离去了,他只能一直冀望着一个虚无飘渺的来世。
他感谢上苍给予他机会,让他能够在悲剧发生之前,好好的看着她,好好的护着她。
“收下来,你是我的未婚妻,没有不能收的。”
以后凡举别人有的,明锦通通都要有,别人没有的,他也要给她取来,就算她要星星月亮,他也能试着摘。
他就想再瞧瞧她的笑容、摸摸她的手,抱一抱身体温暖的她。
她在冰棺里躺了二十五年,每一日他都在想她。
明锦没有收下锦盒,谢蕴拉过了她的手,他身上还在发热,热意快速的传递到明锦的手上,烫得她心惊,她想要甩开谢蕴的手,可是力气却不敌谢蕴,眼见谢蕴大有如果她不收下就不松手的气势在。
明锦只得接下匣子,低声道谢:“谢谢……”
可就算是如此,谢蕴还是没有收手,他的大掌扣住了她的手指,如果此刻明锦抬起头来,就能望见他眼底的悲伤。
她是温的……每一根手指都是温的……
谢蕴的鼻头一酸,不自觉的红了双眼。
明寸寸:谢阿赢今天很怪!他伤了脑子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