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爸吵架这件事,本质上是因为积怨已久。与安全套的确有关,但关系不能说很大。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我父亲。
我对我父亲蒋颂的敬重和疏远始于开始懂事,大概在五六岁。到了学龄脱离保姆,每天被司机送去上学,我不得不开始学习自己睡觉,至于房间,就在父母隔壁。
还是小孩子的年龄,身体未开始发育,真是要被大人笑说宾周的年纪,脑子自然也想得单纯。
当时还不懂为什么母亲每晚要在哄我入睡后离开,我闹过一两次,都是半夜醒了找不到她大哭,但往往是我父亲蒋颂来安抚。
我和他不亲,被他哄睡的效果,还不如抱着我妈那个Celine的戒指盒。
戒指盒不大,但对六七岁的我来说完全足够。更何况它很香,从前因为常被我妈放在包里,有股很淡的女士香氛气味。
给我当“抱抱熊”后,我妈就不用这个戒指盒了。我一直记得里面放着一枚buccellati的白金戒指。可能因为款式比较夸张,我母亲不常戴,被我拔出来放在盒子里摇着听响。
戒指盒里容量可观,除了已有的一枚,约摸还有三四枚的位置。我和母亲很亲,在家里偶尔看到她遗落在梳妆台上的戒指,就拿来装进盒子里一起摇。
小孩子嘛,都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我自认是帮妈妈收集首饰,顺便摇上一摇,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被我父亲看见产生误会,大概是觉得自己儿子总捣鼓首饰不好,轻拿轻放地批评了几句。
“哎,怎么玩小姑娘的东西?……”他把宝具盒从我眼前拿走,拿到我仰着头都看不到的高度。
“妈妈给的。”我扯他的手:“爸爸,这是妈妈给我的。”
“可是妈妈现在不在,”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爸把那个首饰盒放到了主卧衣帽间,他对我死缠烂打的行为有些不满,皱眉俯下身盯着我:
“平桨,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一样?”
……我那个时候虽然还小,但已经有清晰的性别意识了,明确知道自己是男生,喜欢女生。
我爸说的话,对那时候的我而言,是真的很伤人的。
虽则他的语气并不严厉,或许还能说是开玩笑、逗小孩,但我并不喜欢,不喜欢他拿走妈妈给我的东西,也不喜欢他说我像女孩。
哭闹了一场,反而加重父亲的误会,等到妈妈回来,我才埋在她怀里得以昭雪。
现在想来,其实我的形容也有点儿问题。
比如我说我喜欢收集、摆弄首饰,把它们当玻璃珠摆在一起玩碰碰,那么我父亲觉得我不够“男子汉”,并为此感到不悦,似乎就算得上合情合理;
但如果我说我只是败家、爱造,那就反而情有可原,和阳刚与否扯不上关系。
我和我爸的矛盾从那时起,就出现了。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读过《五猖会》。
全家临到出游,工人主仆都已经打点完毕,准备工作也已经做完,小孩子出门何其高兴,父亲却偏要在这时走过来考问他的功课。
「给我读熟。背不出,就不准去看会。」
……明明都决定要走了,时间也到最适合出发的点。偏偏所有人要在一家之主突然的主意下,等那一个孩子背并不着急记忆的课文。
这种时候,背不出文章的孩子,似乎反而是有罪的。
我爸就是这样。
他从前真做过这种事。
背书,我不是背不出来,父母脑子好使,我自然也不差。可背过书后,那一天的所见所闻,都变得没什么意思,兴致缺缺上车,兴致缺缺下车。
为什么要这样呢?
本来高高兴兴去玩,吃小点心,看我妈遛狗,给哈哈喂零食,跟它滚成一团。到底为什么,非要在临走时考我如今一句都想不起的课文,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可我爸偏偏就要这么扫我的兴。与他而言,考问孩子的资格,是专属严父的权利。
过了很久,大概十四五岁,进入青春期后,我才终于给我父亲的严厉与死板找到准确的形容。
爹味重。
我父亲蒋颂是一个爹味很重的男人,控制欲极强。家族企业庞大,他一把手做惯了,凡事都要过问两句。
可他对自己的妻子并不这样,捧在手心里,眷恋多于干涉,却只对我这个儿子这样。
不知道父子是否总要经历这个过程?可事实就是,慢慢的慢慢的,我们的关系逐渐变得一般了。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被他要求背了什么,却仍对《五猖会》记忆尤深,最清楚记得那句话: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大人总是扫兴的,万幸也是大幸,我还有妈妈在。
妈妈对我很好,我爸的变化正与我妈有关。
从前看过他们的结婚证,我知道我爸三十多岁才头婚。及等我读高中,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可他的年龄到底是有五十岁了。
五十岁的男人,普遍的观点是到了阳痿的阶段。
再加上我读高中,尤其是我爸五十岁生日之后,他的情绪比之从前,的确要更不稳定些,导致我自己也一直是这么顺理成章地认为,同他吵架后,没少在日记本里用这一点咕咕亲爹。
这种事情有点点像我读研时负责茶歇。
高校与商务会议的茶歇有一套例行标准,比如选择食物时,首要的条件就是不掉渣不流汤,入口尽量不需要发出声音,味道也不能太大。水果的选择上,要尽量避开容易氧化变色的品种。
但当你死到临头,比如——毕业答辩,而院校为了提高学术质量,逐年抬高延毕率的时候,这些标准就要反过来。
我们那一届普遍胆子大,答辩前考虑到凡文章种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遂串通导员与学弟学妹,在论坛打探之后,放心地把小番茄与甜瓜换成了带籽的西瓜,将应季的柑橘换成了橙果,瓜子直接撤掉,只上需要剥皮的干果。
答辩当日从早到晚待在会议厅里,老师们忙着剥干果皮水果皮,一盘利尿的西瓜结束就要轮换着去洗手间,手里一忙耳朵就顾不上,态度也就不那么挑剔。
我提这件事的原因,是为说明逻辑的相似:
因为老师会通过听说读写挑刺,所以当我不想他们深究我的课题时,我就需要用一些东西来阻止他们听说读写。
同样的,因为我父亲到了阳痿的年纪,而我不阳痿,所以我在任何事都比不过他的时候,就会拿这件事来攻击他。
人通过观察来寻求自我认知,会去有意寻找能够验证自己假设的证据,而忽略不利于自己假设的证据。
确证的逻辑一环套着一环,我从来以为我父亲易怒阴沉是因为年纪与生理,所以在听到父母做爱的动静时,才那么尴尬。
这种时不时就尴尬一下的情绪,在我搬到楼下后得到了缓解,而在我二十岁那年穿越、看到十七八岁的我妈跟我爸接吻,再次出现。
真的很尴尬,无法描述具体的感觉,就是你不敢仔细去想,自己原来是由这么年轻的两个人做爱生出来的。
穿越之后我没立刻见到妈妈,是过了几天,算是偶遇。
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饭后我爸有事,我陪妈妈逛街。吃下午茶的时候,我安顿好哈哈——我妈养的那条比格犬,拿出新买的塔罗,兴致勃勃说给她占卜。
——为了显示区分,十八岁的妈妈我就直接以名字来称呼了。
我妈妈,也就是雁稚回,问我:“可以算算我以后的另一半吗?”
我一听也来劲了,飞快地洗了一把就示意她摸。
雁稚回小心翼翼摸了三张牌——
分别是倒吊人,皇帝与魔法师。
我看清牌后就是一愣,还真是……挺准。
雁稚回拨弄着这三张牌,一脸懵地看着我:“平桨,它们是什么意思?”
我心说背后嘀咕亲爹这可真是大不敬啊,咳了一声,指着“THE EMPEROR”开口:
“这张皇帝牌,就是说,您未来的配偶,年龄会比你大一些,也更成熟一些,或许稍微有点高冷……?看着不太好相处这样。但有一张倒吊,他应该还是会经常换位思考的。”
我斟酌着补充,观察我妈的反应:
“皇帝牌主打一个事业能力强,但控制欲也强。这个人也许不会很主动,而且有点倔。你不主动就很难找,不过有了这张魔法牌……”
放下皇帝牌,我拿起“THE MAGICIAN”,向她示意这张牌面上的圣杯、权杖以及金币:
“这就意味着,只要您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那么一点点,情况就会非常顺利。”
Omg,雁平桨,你真是个天才。我在心里疯狂地表扬自己。
这不就暗暗地推波助澜了吗?什么“分手”、“没有关系”,这不就来帮你们创造关系了吗?
雁稚回显然和我想到了同一个人,她琢磨了片刻,问我:“长得怎么样呢?”
我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我妈就笑,眼睛弯起来,真是特别之亲和温柔。
她道:“说说呀…”
我把牌收起来,措辞片刻,道:“我觉得,长相不差,您说呢?”
我妈笑着回应:“啊……那肯定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看呀。”
妈妈温柔,妈妈年纪小,妈妈还不知道她会有我这么个孩子。
我看着她不免懊悔,想起与安知眉分手后,和妈妈也大吵过一架。
我单方面感到愤怒,因为母亲瞒着我为安知眉写了推荐信,还给她引荐院长,帮安知眉申请了更好、更远的学校。
我总想着妈妈理所应当要做我妈妈,故而可以毫不顾忌地跟她生气,要她体谅。
可那天在专柜试首饰时,我跟十七八岁的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知道她原本想生个女孩子,她期望自己的小孩能长得像她的丈夫蒋颂,会很聪明,很乖。
偏偏我做了她的儿子。在我彻底从青少年长开成男人之前,长相初看时都更像她。
我聪明,却不特别听话,会站在她假设的反面跟我父亲吵架、对着干,我甚至曾经在日记上诅咒我父亲中年阳痿。
我几乎是我母亲少女时代为数不多遗憾的集合。
那种理所应当的情绪,在知道她不曾告知我的事后变得很艰难。
……狗日的,我当初怎么能诅咒我爸阳痿?
他不行了,我妈要怎么办?
她这么年轻,她要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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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需要对照if线找妈妈剧情才能看懂!
蒋颂最daddy的地方在于,少女时代的稚回背着他测自己未来的伴侣,从塔罗牌里抽出了一张皇帝
命中注定的爹地^^
好嗑……抱歉,刚才又嗑到了,但现在我不禁又开始嗑,如果我不嗑爸爸妈妈,那我的未来该何去何从?……抱歉我又开始嗑了…到底有什么好嗑的…抱歉,我…真的很对不起,我又嗑到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