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二王子想比射艺,就让我来会会你!”
随着广德殿上忽然响起的一声呵叱,一道青色身影站了起来。
她身边坐的人惊异后连忙要拉她坐下,却撼动不得。
晏舟循声望去,看清是谁后,眉眼染上笑意。
身侧也传来带笑的声音,“英姑娘还是那个不服输的性子。”
晏舟笑着颔首,随即让桂宵回到楚琬琰身边。只是还不等他按吩咐开口,楚琬琰就已经出声。
“好!英…姑娘实乃巾帼,就让二王子开开眼,见识一下我大楚儿女的本事!”
楚琬琰一拍桌案,对上华英仰头看来的视线,愈发激动了。
皇帝发了话,华家人也不敢再阻拦。
淳于乩看向应战的人,眉梢一挑,“这位小姆伊,戴钗穿裙可拉不开弓。”
姆伊是兆黍对年轻女子的称呼。
对面兆黍人都跟着他的话大笑不止。
华英冷笑一声,抬手拔了发髻中的钗,墨发散落的同时长钗出手,破开空气刺向淳于乩。
事情发生只在须臾,众人只见银光划过,目光随之移动,停在了那位二王子的双指之间。
钗头离他的嘴唇只有一拳距离。
淳于乩脸上仍带着笑,却不达眼底。
头发披散的华英已经走出坐席,停在殿堂中。
她依旧穿着赴宴的衣裙,然而已非盛装打扮的女眷。少女在此刻高昂着头,稚嫩的脸上傲气十足。
身后长发无风自动,英姿勃发。
“二王子,接下了我华英的‘战书’,可要打起精神来应战哦。”
瞬间变换主客,她成了守擂人。
殿内顿时四起细声议论,都在赞叹华家女。
文苑老臣华大人面上挂着笑容回应周围同僚的称赞,转脸便盯着叛逆的女儿暗自咬牙切齿。
淳于乩看着眼前这个身高才及自己肩膀的少女,手腕一翻,发钗插入旁边的木箱,箱门缓缓打开。
他抬手示意:“请。”
华英盯着他,眼神没有挪动半分,笑道:“二王子,既是我下的战书,规矩该按我的来吧?我可没说要拿这贺礼与你比试。”
她虽对射技有信心,却也没有不自量力到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能使用这把被说得玄乎的宝弓。
淳于乩一愣,皱眉发问:“你想怎么比?”
“简单。”
华英笑容满面,目光指向不远处的坐席,扬了扬下颌,“那位美人额间不是坠了宝石吗?用自己的弓,就比谁的箭能碎宝而不伤及美人分毫!如何呀?”
淳于乩顺着她所指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神色泛冷的赫兰桑。
登时拒绝,“不行!”
“怎么?二王子没有自信?”
华英笑嘻嘻的模样激怒了兆黍来者。
“射出去的箭谁能控制?这姆伊分明是想要人命!”
“中原人善用诡计,二王子别入了她的圈套!”
淳于乩抬手,声音便渐渐弱了下去。
大楚这边也有臣子质疑,“盛宴之上,华英小姐可不要玩笑啊!”
华大人直接厉声呵斥:“华英!还不快赔礼回来,不要胡言乱语!”
父亲大人又震怒了。
华英吐了吐舌头,没敢回头去看。她转向上方主位,行了一礼,“陛下,臣女不敢玩笑。若是大家都觉得此举不妥,那就将宝石后的美人换成稻草便是!”
一时间,楚琬琰也拿不定主意,左看右看,不知道如何回复她。
僵持中,老丞相司徒海正准备开口,却被一道女声抢了先。
“兆黍来者是客,臣子之女随性提议是大楚招待不周,烦请见谅。二王子既想比试射箭,明日春猎自然可以大展身手。广德殿设宴迎客,在此比武亦无法尽兴。”
晏舟含着笑,语速放得缓慢,一番话下来,殿内气氛已然转变。
众人抬头看看她,又望向殿中人。
淳于乩清咳两下,沉声道:“本王子便等着看,大楚可有能人!”
说罢重重哼了声,转身入座。
华英冲着黑脸的淳于乩做了个鬼脸,回身便看见自家父亲大人的红脸。
心下一怵,目光慌乱地扫视一圈,在对她招手的二哥和文景策之中选择了离父亲更远的后者,小跑着坐到他身边。
晏舟笑意不减,“二王子如此说了,那这飞燕弓便作为今年春猎的彩头。若是胜者出在你们兆黍,贺礼就变为奖赏带回大漠去吧。”
哪有一个国家会把送出的贺礼赢回去的?
兆黍的人只从她的话里听出浓浓的挑衅意味,淳于乩捏紧了桌上酒杯,狠狠盯住上方巧笑嫣然的女人。
晏舟此语是替皇帝下了决定,不少臣子都面带不善地看向她,但碍于外使在场,不好出言责其越矩。
楚琬琰倒是应声附和:“姈夫人所言甚好!来人,收下兆黍的贺礼。将飞燕弓与飞羽箭备好,待明日公示于春猎场。”
送礼的插曲结束,宴会重归觥筹交错。
直至夜深才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