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闹闹了一天,没顾上吃药,路上又受了风,到现在安稳下来,肚子越发疼,一阵一阵反胃涌上来,褚青黛放下筷子,在桌下用力掐着虎口,强忍下要吐的欲望。
“吃急了吗。”钟岱察觉出褚青黛异样,询问道。
褚青黛接过钟岱续的茶,噙过顺下,将恶心暂且压下去。
“可能真是咽急了,把自己当成还在看莴苣公主的小孩了,吃到喜欢的就要急乎乎咽下去。”
“觉得不舒服还努力开玩笑的人可不多。”钟岱看褚青黛的脸渐渐白下去,连嘴唇都要没了血色,拿出手机定了胃药外卖,地址选到酒店前台。
“钟工,我先去下洗手间。”说罢,褚青黛离开座位,询问过服务员,疾步走进洗手间隔间,弯腰吐出来。
钟岱没有跟上来,密无间隙的关心是负担,他坐在位置上,等着褚青黛处理完出来。
呕吐带来的痉挛让褚青黛紧紧弯下腰,手用力抓进大腿,维持着姿势。
胃里空了,仿佛卸下负担,褚青黛撑着腿,努力缓和。
衣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钟岱立马想起自己收着褚青黛的手机,拿出一看,是钟统连打来的视频通话。
钟岱有种偷情要被抓住的诡异感觉,接也不是,挂也不是,只得看手机嗡嗡响过一轮,自动取消了。
钟岱长长舒了口气,刚要把手机放在桌上,视频又打来了。
钟统连难以现象褚青黛在出差后没再联系自己,下班回家后忙不迭给褚青黛打过去电话询问。
钟岱看儿子的头像在屏幕上跳跃,心里跟着震动频率默数,等到视频取消,才放下手机。
褚青黛缓了一阵,漱过口,打起精神走回餐位。
“吐过好多了。”褚青黛示意钟岱无需担心。
“回酒店休息吧。”钟岱将手机推到褚青黛面前,“统连打来电话,我接的话不太好,所以没处理。”
褚青黛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丈夫,她点开对话框,看到两条取消了的视频申请。
褚青黛拨了语音过去,电话接通,褚青黛解释在吃饭没听到提醒,又简单说了下今天忙碌,便听电话对面说。
吐完后褚青黛红血丝凸显,加之缄默地听钟统连电话,只是偶尔嗯一声,钟岱觉得钟统连说了不太好的话。
看褚青黛挂了电话,钟岱思量后才开口。
“我不应该干预你们相处的方式,也不应该凭长辈身份强迫你们接受不合适的建议。但你们之间若是有摩擦,希望可以把我当成朋友倾诉。”
褚青黛知道钟岱误会了电话,但她没有辩白,只是乖巧点了点头,惹人怜爱。
“钟工,你说酒店就在附近是吗。”
“对的,马上就能回去,上车吧。”出了餐厅,钟岱看褚青黛虚飘飘站在那,便帮褚青黛戴上头盔,像对待一个小孩子。
两人先后上车,褚青黛稳稳当当环住钟岱,整个人软绵绵靠在钟岱身上。
“可是我想骑车。”
“能不能再带我骑车。”褚青黛脾气一上来就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她微微撒娇,央求着钟岱。
“你可以选择马上喝水吃药,躺在床上休息。药已经送到前台,我们回去吃药好不好。”
“不好。”褚青黛果断拒绝。
“我们就转一圈嘛,我现在好多了,再说,你说要把你当朋友的,结果扭头就拒绝我。”褚青黛扬起脸,下巴抵在头盔上,努力说道。
“那我不是益友,只是损友了。”
“最佳损友,出发吧。”褚青黛拍拍钟岱肩膀,兴奋地大笑出来。
车子载着两人稳稳驶过车水马龙,褚青黛看一盏盏灯略过,宁静平和的夜晚抚平所有的不适,自己的要求不过分吧,刚才没有太刻意的举动吧,褚青黛在心里复盘。
车驶出几条街道,最后转回酒店。褚青黛自觉从车上跳下来。
“怎么样,我还是很守承诺的,当然钟工你也很守承诺。”
“说明我们的朋友关系很赤诚。”钟岱停好车,两人一起进了酒店大厅,说说笑笑。
钟岱在前台领了早就到的药,看褚青黛接过。
“谢谢钟工。”褚青黛扬起药道谢。
“应该的。”两人肩并肩,等电梯下来。
“你住几楼。”钟岱问。
“或许是三楼。”听了褚青黛的回答,钟岱轻笑着摇头。
进了电梯,钟岱按了三楼。
出了电梯,钟岱拿出房卡开门,转身和褚青黛互道晚安。
“好巧喔,我住在你隔壁,明天见啦钟工。”褚青黛没等钟岱的晚安说出口,便蹦蹦跳跳开了自己的房门,闪了进去。
不断膨胀的喜悦在独处时慢慢蜕化成落寞,褚青黛躺在床上,只觉得越来越冷,头越发眩晕,连肠胃都拧起来。
褚青黛认命地爬起来,借着水随便吃了药。
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已经十点多,褚青黛忍着眩晕和迷糊出了房间,路过钟岱门口,褚青黛停住,她很想敲门叫他,但莫名其妙的倔劲又上来了,她不想让钟岱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包袱,只自己下了楼。
“请问最近的医院在哪。”褚青黛撑着头倚在前台,模模糊糊说出口。
“女士不舒服吗,帮你叫车吧。”
“你的同伴不在吗。”褚青黛知道前台是指钟岱,她难受地不想回答,只是麻烦前台帮忙叫了车。
急性肠胃炎加发烧,褚青黛自己窝在医院输液室的角落,高烧的寒冷让她打着哆嗦,带少了衣服,她叹了口气,果然一个人想不周全。
钟岱给褚青黛发了消息询问有没有舒服些,但迟迟没有回复。
钟岱坐在床边沉思了会,还是来敲褚青黛的房门。
太安静了,没有回应,甚至感觉没有呼吸声。
可能睡着了吧,钟岱想。
可能根本没人吧,钟岱突然涌上来这个念头,他没有回房,而是坐电梯到了大厅。
“先生晚上好啊,是要去医院吗。”前台熟稔地打着招呼。
好独特的问候,钟岱想。
“为什么是去医院。”钟岱走向前台问。
“和你同行的女士,看起来不太舒服,问我们最近的医院在哪,我们帮她打了车送走的。”钟岱和褚青黛一看就有年龄差,但两人气质优越,轻易就被前台记住。
“先生是不知道吗。”前台看钟岱脸色不太好,自思量是不是说错了话。
“现在知道了,谢谢你。”钟岱转身上了楼,前台更觉得自己多嘴了。
不一会钟岱拿着大衣和保温杯下了楼,“请问她去的是哪个医院。”钟岱问。
钟岱在医院急诊室绕了圈,才看到低头缩坐在角落的褚青黛,打着点滴,迷糊着发抖。
你可真行啊。
钟岱将大衣披在褚青黛身上,坐在她旁边等。
好久才睁开眼,褚青黛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晃悠悠转过脑袋才看见钟岱。
“褚青黛。”这是钟统连携褚青黛第一次见钟岱以来,这么多年,第一次喊她全名。
“谁教你的,发着烧,半死不活地在急诊室挂水,却不和长辈说的。”钟岱敛了平日温和待人的态度,一脸严肃。
“长辈,谁是长辈。”
“褚青黛,你说我是谁。”钟岱伸手拨起褚青黛半掩着脸的长发,让她看清自己。
“你是钟岱。”说罢,褚青黛的眼泪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