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看见被我五花大绑放置在沉睡丧尸群之中的那隻该死的愚蠢鼠辈后,地球人蹲在旁边来回翻转那对大耳。大概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认错吧。
关于地球人对熟识的物体经常以顏色作为代称这点,我觉得有一点微妙。好比说之前在公园看到的黑猫、橘猫,他会称之为小黑、小橘。载客的交通工具会称作小黄。那么我呢,小白?还是……还是算了吧。
挥开那奇怪的推测,我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地球人尝试为鼠辈解套。依照他的腕力推估,顶多帮忙抽开塞在他嘴里的布团吧,我猜。
「呜呜……我滴捧油啊……救救偶!」眼眶内的液体如洩洪般浮夸宣洩的鼠辈向地球人哭诉着他『理应』被如此对待的遭遇。「那隻坏蜥蜴说偶不乖,所以……要、要吃了偶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小灰,现在已经没事囉。不用怕唷。」拿出口袋的起司条……他随身携带粮食吗?不管了。总之他将它递给了鼠辈。只见后者马上收敛夸张的表情,抱着他失而復得的箱子咬住起司条安静地坐在原地啃食着。
边啃食边偷瞄我与地球人的反应?
哼哼,别以为讨救兵就会没事。就算地球人真的笨到把许愿机会用在解救你的这种无聊愿望上,我也绝对──不、会、答、应。
「精灵。」
「什么事?」
「你是在哪里找到小灰的啊?」他一边轻拍鼠辈愚蠢的脑袋,一边转向我询问。
「某座神殿。」
「欸──是庙吗?」拍打的力道在瞬间加重、加快,他语速飞快地回头问:「小灰你去找神明喔?外星人也能通?」
听见他的语气,我光看他的后脑勺就可以想像他的眼睛肯定又在发光了。
「嗯嗯。降落的时候,就是祂们让我躲到这里来的。」
「欸──真的吗,祂们在外太空的时候就向你招手吗?」地球人继续问,拍打的节奏也随之又加快。「这么热情欢迎?」
「不。一开始在我选择降落地点的时候是被祂们拒绝的。后来在我急到哭出来的时候,祂们才开了一个通道让我进来这边的。」
「欸?那你为什么不去降落在其他地方呢?」
「因为系统侦测到这颗星球最近有连地球人类自己都还没有足够医疗技术可以应付的病毒出没,而这里是这颗星球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距离我也是其中最近的,所以我当然选择这里啊。你要知道,肆虐的病毒可是不会管你是来自哪里的!无论是不是地球上的生物,都有可能会成为被感染的目标啊。就算是外星生物,人家也是很爱惜生命的。」点头晃脑,鼠辈说着说着开始得意起来。
「那么,你还敢来惹我?」我适时的提醒他。
很好,他打了一个冷颤。
「哼。」看到他蜷曲颤抖的身体缩在地球人背后,我突然有一股想点火的衝动。
「然后呢?祂们怎么拒绝你的,又是怎么放你进来的呢?」地球人继续追问。
「一开始,当我试图将太空船开过来的时候,一靠近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就像是有一道隐形的墙壁挡在那里一样。在我亲眼看到有团风暴在接近时彷彿自动闪避般偏移行径轨道时,我猜测这应该是『力场』的能量。这让我更确信这里的安全係数,所以我拼命在四周猛发求救讯号。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祂们后来决定开放通道让我进来。」双手举起大拇指,鼠辈的脸颊随着被拍打的节奏以惊人的震动频率在晃动。
「祂们超好的!知道我需要帮助后,不但帮我解毒还帮我屏蔽讯号避免被追兵找到,以免我逃不过追杀。」
「难怪一开始都侦测不到你的讯号啊。」我说。
「原来如此。」地球人停止手边的动作改以盘腿坐下。「所以你在地震的时候是跑去找祂们协助囉?」
「对。但是那时候他们在忙着守护居民的安危,所以都没空理我。」
「所以你才会被精灵发现,然后带来这里?」
「不,其实我原本可以不被发现的,因为那隻蜥蜴根本连庙的门口都进不去。」看了我一眼后,鼠辈摀着脸上的瘀青吞了吞口水。「但是,他不知道去跟祂们讲了什么就被放行入殿内,之后我就被守卫架住带到他面前,然后……就被他在外面揍了一顿绑起来,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祂们让精灵把你带出来?」地球人边笑边说。「是因为发觉案情不单纯吗。」
「呜呜……」鼠辈低着头貌似是默认自己的罪行。
「国与国有国际法,星与星有星际法。就算不是官方认证的行动,通常也不太会干涉其他星人之间的恩怨,更何况是遇到这种会在自己领域范围内撒野的星际通缉犯。」我向地球人稍作说明。「经过一场明理的会谈后,一致通过让我自行处理。」
前提是不能在这里闹出人命。
哼哼,我尽量。
「呜呜……你叫他不要吃我啊啊啊啊!」鼠辈大叫一声,他在被我瞪视之后在地上乱窜一路奔到离我最远距离的对角线墙角位置。
「他会吃这个老鼠怪?」刚才的蠢货开口了。停下先前的啜泣,他又展开愚蠢无畏的好奇心向地球人询问。
「不只是老鼠,」舔了舔嘴唇,我刻意在他面前冷笑。「我还会吃人呢。」
碰、咚咚咚……
发出声响的不只是跌坐在地的蠢货,还有同样在现场处于静默状态的其他地球人类。不晓得是何时清醒的他们无一不往后退与我拉开距离。不过儘管如此,他们还是懂得同时远离那隻该死的老鼠。这点警觉心值得讚赏,当然,除了那个好奇跑去搭话的蠢货之外。
「那个盒子怎么会在你那里啊?」
「对啊,不是埋在山路上电线桿旁边的山坡小洞里面吗?」
「才不是咧!我是在半山腰的树林发现的。在大树下闪闪发光,根本没有埋起来。」
「那怎么会在他这里?」
「我怎么知道!我是在百货公司旁边的巷子弄丢的,现在也应该是掉在一楼才对。」
「原来是被你捡走的啊!」抱起箱子,鼠辈指着蠢货大骂。「你这个坏蛋!」
「什么被我捡走,现在明明是被你捡到好吗!」
「不是捡,是偷喔。」地球人在蠢货身后提醒着。「被你偷走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
「从『那个盒子怎么会在你那里啊?』开始。」
「不就是从一开头就在吗!」
「偶滴捧油他一直都在喔。」放下视为珍宝的箱子,鼠辈揪起蠢货的衣领恶狠狠地瞪视他。「嘿嘿,总算是抓到你了,你这个小偷!」
虽然在我眼里这种毫无震慑力的大眼威吓不具任何影响力,不过用在那个蠢货身上倒是满有效果的。至少,他现在已经吓到腿软瘫地,任凭身高不到他肩膀的鼠辈低头俯视他。
「等、等等等一下!这个就直接放在树下,上面也没有写名字,我怎么知道是谁的。说不定是没有人要的才会丢在那里啊!看到那个会发亮的奇怪箱子,不管是谁都会想打开来看看吧!」他看向眾人,然而没人想回应他。
「可是你没有马上打开吧?」地球人说。
「我……」
「如果你在山上就打开了,出现爆炸声的地点就不会是在这附近。」
「他打不开的。」鼠辈揪起蠢货的头发。「上面加了锁,他最多也就只能掀起一点点缝隙偷看而已。」
「我也不知道啊。后来……它就自己开了,突然就……炸、炸开了。」
「那隻狗狗呢?」
「呃……什么狗?我、我不知道。」
「你被狗狗咬到右小腿对吧。」
「你怎么知道?」
「牠就在你旁边。」
「啊啊啊啊啊啊!别找我,这是你自己的命,不关我的事啊!」蠢货沿着空间的墙面绕圈而行,但无论他怎么大步快走还是甩不开地球人暗示给他的影子。
铃铃铃铃──
他左耳边的小铃鐺在此时显得特别透亮。
「你是戴着两个耳环吧。右边耳朵上原本还有一个。」
「牠跟你说的吗?天哪,我也只是踩了牠一下尾巴,需要像个怨灵这样跟着我吗?」
「当然需要。」在蠢货绕行一圈快回到原位时,地球人伸出脚将他绊倒,神情严肃地指着他说:「因为,兇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