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卑鄙,你当初扮做女人接近我,就是为了挑拨我与南乐的关系。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与南乐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然呢?林公子总不会自作多情到真以为我接近你是喜欢你吧?林公子对自己的魅力未免也太自信了一些。”
沈庭玉抬手示意侍卫将人拉起来,他一面哈哈大笑,一面抬起腿狠狠一个鞭腿踢在他的腹部,“当初捏着鼻子对你说出那些话,我可是自己都快恶心吐了。”
林晏弯腰,呕出了一口血。
可身上再痛也不及心中的疼痛,他生出了彻骨的不甘与怨恨,死死盯着沈庭玉,眼底一片血红。
他如同困兽一般挣扎着,似乎想要扑上来撕咬沈庭玉,“你夺人妻子。是我与南乐成婚在先。是你!你拆散了我们!”
沈庭玉抬抬手示意侍卫放开林晏。
林晏踉跄着起身,攥紧拳头冲上来,沈庭玉却只一拳就将他砸的倒在了地上。
他踩着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碾着,“是你在先。可走到这一步,难道不该怪你自己吗?姐姐当初那般喜欢你,若你肯待她好些,若你真的待他一心一意,我就再是百般手段又怎么可能拆散你们。”
“姐姐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你自己不珍惜啊。”
南乐带着雪琼找了一处阴凉些的宫殿,将孩子哄着歇下。
赵小虎便一脑门汗的进门,她不敢直接找南乐,只能焦灼的立在大殿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南乐。
南乐起身走出里间,小心翼翼的合上门。
她心知赵小虎的来意,还是抬眸问道:“怎么了?”
“娘娘。您快去劝一劝吧。陛下快要将林晏打死了,死他一个人倒不要紧。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南朝的使节。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这要是真死了,那……传出去可太不好听了。”
南乐眉心微蹙,思量片刻,开口却是拒绝,“我就不去劝了。”
她要是真去为林晏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沈庭玉就算一时答应她放人,私下也会用别的手段要林晏非死不可。
赵小虎一怔,她没想到南乐会拒绝,凝神去看南乐只觉得这位好像也变了一些。
当初南乐还为沈庭玉对林晏动手而发火呢,现在反应这么平淡。
也可能是真的讨厌林晏,恨透了他。
可是……南乐不是失忆忘记了林晏过去做的那些事情了吗?
她移开目光,不敢再想下去。
“你也别去劝了。”
南乐招呼一旁的小宫女,“你替我去找陛下。告诉他午膳好了,让他赶紧回来一起吃饭。”
赵小虎迟疑道:“这,这能行吗?”
南乐走到桌边坐下,“不知道。”
让赵小虎没想到的是,沈庭玉竟然很快真的回来了。
进门时,他面无表情,周身萦绕着一股低压,冷冷的扫了一眼赵小虎,在桌边坐下,什么也不说。
赵小虎被看得脖颈发凉,赶紧退了下去。
“我知道你今日见林晏为什么这样生气。”
南乐叹了口气,拿起汤勺舀了一小碗羊汤放在他的手边,“但不论怎么说人是你请来的,总要好好送回去。如今你贵为人主,也该知道不给人留话柄的道理。”
沈庭玉神色一变,一瞬间心绪复杂。
有几分委屈,又有些鼻酸,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如释重负与酸涩。
他抬眼看着南乐,眼底微红,“姐姐已经想起来了是不是?”
“是。大婚那天早上就想起来了,一直想告诉你,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南乐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年多,你让我每一日都过的很欢喜。辛苦你了。玉儿。”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结局了,接下来就是修修文,可能会不定时掉落番外。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咧?
第九十七章
赵小虎本来还在担心沈庭玉会大发雷霆大开杀戒, 或者沈庭玉会与南乐迎来第一次争吵……虽然她也很难想象他们两个吵起来的样子,而且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吵起来, 恐怕选项就会回归到前者沈庭玉大发雷霆大开杀戒。
没想到第二天, 沈庭玉居然一脸的如沐春风,不用人劝,挥挥手就将包括林晏在内的南朝使节都打包送走了。
赵小虎放下了提着的心。
至于这两位之间有没有吵架?
根本不必去问, 光看看沈庭玉的表情吧,看看他那个眉飞色舞,顾盼神飞的样子, 就知道他和南乐的感情必定依旧如胶似漆。
如果说这个世上真的有掌管姻缘的神明,赵小虎一定是要虔诚的跪在神明面前,不为自己, 也要诚心诚意的为这祖宗求一个姻缘圆满, 求他们夫妻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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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靖新帝自登基起,多次亲征,数次南下,昼夜不解甲胄, 亲冒矢石, 手刃数敌。
如此励精图治之下,短短五载竟将北靖的疆土拓展数倍, 尽取中原, 使动荡不安百年的北方再一次迎来了统一。
与此同时, 南朝自渝州一败,朝中也涌现出一批知耻后勇的主战派,以三州刺史林晏为首。他们紧锣密鼓的收拢流民, 训练新军, 力主北伐。
北伐之谋, 并非一帆风顺。内相华箬就对此持反对,朝堂之上两方对峙,争执不休。幸好有太后居中调停,起初还算平稳。
但自两年前太后病逝,朝堂上两方的争斗愈发激烈,已经开始见血,不过很快一切争执都终结于那年的春天。
内相华箬在新京的街头遇刺,行刺者乃是江左有名的豪侠。
他杀人而无惧,当街慷慨激昂的长呼,‘太后临崩,把箬臂,属以后事,此言犹在朝士之耳。而箬贵为太后兄长,圣人舅父,却独专权势,于王室不忠,于人道不直,卖国求荣,事敌为兄,实为软骨贼!人人得而诛之!”
一时被百姓引为义士,声名大振。
华箬死,北士人人弹冠相庆,吴兆得拜丞相,林晏更进一步,得以取代华氏子弟,出镇京口要地,把持重镇,扼守新京门户。
没过多久,华玉生叛,率强军攻逼新京,朝野危惧。
值此危急存亡之际,只有林晏挺身而出,征发金麟奴,自请讨之。
幼帝感激涕零,委以重任,加大司马,授加黄钺,班剑武贲二十人,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都督中外诸军事。另封宁安公,邑万户。
林晏一举击败华玉,次年升任太傅,又拜丞相。
皇帝年幼,一时之间南朝国政皆委于林晏之手,朝堂之上的士族门户势力大变,北伐已经是弓在弦上。
而这一年北靖荡平江北,彻底将北方收入囊中。
新京,六月微雨。
吴府前的石狮子身上的白花被雨水打的湿淋淋,长风吹过,两盏写着‘奠’字的白灯笼在风中一晃,灯笼里的烛火熄灭。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缓缓驶进长街,停在吴府的门前,小厮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胡子花白的老者走下车。
今日是故相吴兆的葬礼,按理来说朝中的重臣都该来吊唁,但奇怪的是来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一些已经退隐辞官的老臣。
又是一辆马车停在吴府的门前,门房见马车上没有徽记,十分平常,有几分不耐。
未及他开口驱赶,一道黑色的长影走下马车,腰间金刀在晦暗的天色下刺得门房浑身一颤。
来者一身简朴的黑袍,神色倦怠,长眸扫过似乎对一切都意兴阑珊,整个人看起来消沉而淡漠。
门房结结巴巴的支吾道:“林,林相……”
林晏跨入吴府的门槛,数十黑衣劲装的青年紧随其后。
灵堂之上,吴宁见到林晏,变了脸色,“林晏,我们没有邀请你!你来做什么!”
堂中宾客见到林晏,皆是神色难看。
林晏伸手拿起一把香,点燃之后,对着堂上吴兆的棺木躬身一拜。
“吴相的提携之恩,小侄万万不敢忘。”
吴宁尖声道:“既你明知我父亲有恩与你,为何还要恩将仇报!”
林晏听到这样的叱责,神色淡淡,缓声道:“吴相与我有恩是私,为人臣却不能不因私废公。圣人年幼,我已多番劝之,但……”
他这般不紧不慢的态度,更是激得吴宁怒火中烧。
正是因为林晏总是这般在叱责与羞辱之下都面不改色,忍耐顺服,好似已经消沉的没有任何脾性的样子,他们才会小瞧了他。本以为是家畜,却不想是嗜人的猛虎。
他大声打断林晏,“你胡说!林晏你这个乱臣贼子!你如此滥杀朝廷重臣,跋扈专权,难道不怕遗臭万年吗?!你杀了这么多的人,难道不会晚上做噩梦吗?!”
林晏勾唇一笑,似讥似嘲。
做噩梦?
吴宁必然不知自那一场大火之后,他便再没有一日好眠。
这么几年来,他活着只为了一件事。
北伐。
为了这一件事,就算万人唾骂,遗臭万年,将自己的自尊,自己的一切都碾碎也再所不惜。
说为万民太假,他所为只一人。只为了夺回自己所失去的妻子。
林晏漫不经心的将线香插进香炉,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堂中众人。
“诸位今日倒是来齐了,也省的我一个个的再找。当初你们既然将我兄长陷于死地,夺去国公之位,便实在该将事情做得漂亮些,一并将我灭口才是。”
众人面色惨白,胆小的已经两股战战,跌倒在地。
“昔存我,今我必灭汝三族。”
他转过身,一抬手,“动手吧。”
雪白的灵堂上一片鲜红的血色,惨叫声不停。
林晏缓步走出灵堂,抬头,目光阴鹜遥遥望向北方。
幼帝下诏,使林晏北伐,百官于城郊相送。
林晏率众渡江,先攻太山,三战三捷,士气大振。
沈庭玉闻讯,亲御六军南下而攻太山,一路摧枯拉朽如烈焰。
另点大将遣齐云战舰数百,自淮入江,直攻江南,势如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