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要在她的脖颈处汲血?
打遍五界无敌手的魔君也会受伤?
清清暗暗地咬了下唇。
如果他是需要疗伤, 她就不打扰他,由着他来。
结果,青鸾这只傻鸟居然不合时宜地跑过来, 还将她的警告抛到脑后, 说出这句她胡诌的话。
真是一只不讲诚信的鸟。
清清顿觉羞耻,都不想睁开眼睛了。
青鸾挺起鸟胸,骄傲地回答白泽:“废话,我小主人美貌冠绝六界, 又身怀无上神力, 心肠柔软纯净, 六界之中至少有八成郎君都在暗恋她。就算你是魔君,你也不会例外。”
清清的羞耻度蹭蹭上涨,想不到这青鸾平时喜欢和她拌嘴, 到了这种时候居然来吹捧她?
倒也不必加上如此厚的滤镜。
那八成郎君应该都没见过她, 该怎么暗恋她?
“八成郎君都在暗恋她, 那我更要带她走了。”白泽饶有兴致地说完,将清清从床榻上抱起来, “她挑男人的眼光不行, 我得亲自看着她, 免得她被乱七八糟的男人骗了。”
清清听到后面半句, 开始炸毛,几乎想跳起来同他理论。
她都还没开始挑夫婿, 眼光怎么就不行了?
但她还想要去探探魔域的情况, 他既然要带她走, 正好顺了她意。
清清继续配合地装睡觉。
青鸾却很着急,用翅膀拍她的脸,“小主人,小主人,你快醒醒,你再不醒过来,天都要塌了。”
清清死活不醒,青鸾只好又气势汹汹地威胁白泽:“我们小主人可是天帝之子,云亭公子的未婚妻,被他奉为至宝。你如果将她带走,就是与整个仙界为敌,小心仙界联军攻入你们魔域。”
白泽神情松懈,看起来毫不关心,“好啊,随时恭候大驾。”
青鸾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仙界联军即使攻入魔域,大魔头也不用怕啊。毕竟,联军还没打过胜仗。
它也险些被大魔头漫不经心的外表欺骗,忽略了他隐藏的凶狠与冷血。
青鸾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鸟毛焉了下去。
清清听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不想活了。
她不能再让这只傻鸟再唠叨下去。为了她的颜面,也为了不引来天宫的守卫。
她假装被青鸾扰了清梦,在白泽怀里翻了个身,抚摸过青鸾脑袋,一声轻嗔宛若梦呓,“别闹。”
白泽不免迟愣。
他意识到清清不是在对他说话后,也没有马上回过神来。
原来再次听到她的声音时,他的胸腔会有一股轻轻震颤的感觉。
白泽原本不想搭理这只鸟。
但清清貌似挺在意它。
他干脆轻掐青鸾脖子,将这只叽叽喳喳的鸟一道拎走。
……
荒墟之内,各色巨岩如石柱般挺立,形态各异,高耸狰狞,层层分明,底下黄土干裂,如同常年经受烈火炙烤。
每当夜色降临,内部的邪气汹涌翻腾,飞沙走石,发出刺耳的风啸声,如同万鬼哭嚎,落下罪恶的爪牙。
云亭公子手握轩辕剑,站在一处高耸的虎状巨岩上,看着几位仙兵被捞起来。
他们面色青灰,两眼空洞,身体僵硬,看起来已经不再是正常的仙兵了。
几名属下站在云亭身侧,同他禀告:“云亭公子,他们几个被灌足了荒墟的邪气,又训练过一段时间,可以测验他们的战斗力了。”
云亭颔首,吩咐道:“将魔域俘虏放出来,和他们交手试试。”
几位仙兵得了指令,挥舞手中的长戈。邪气缠绕的长戈落在魔域俘虏的身上,几名俘虏发出惨叫,瞬间化成了黑烟。
云亭目露喜色,又是冷声道:“将几名没有去过荒墟的仙兵也带过来。”
属下犹豫了一阵,劝道:“云亭公子,他们被灌入过多的邪气,已经成了旱魃,难免会神志不清,六亲不认。只要我们一声令下,就算是自己人在对面,他们也只会照杀不误。要是让旱魃同正常的仙兵交手,仙兵可能不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你将他们打造成旱魃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魔域大军,不是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
云亭的唇角牵出几分冷酷,语气却是透出为难,“魔域的俘虏受过伤,不好准确地判断旱魃的战斗力。如果不是被魔域逼得走投无路,我也不会为了提高仙界联军的力量,去牺牲一些无辜的仙兵。”
属下见他是以大局为重,互相对视几眼,最终还是依言行事,将正常的仙兵带了过来。
在数名仙兵的求救声和尖叫声中,旱魃证明了他们以一抵百的战斗力。
云亭的眼里寒光涌动。
多年来,他虽然也能用上归墟的至净之气,来辅助修炼,但他的上限比不上神。
他亲眼见识过先战神白朔变成恶龙后,所拥有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同样来自仙界实力最强的青龙族。若是吸纳荒墟至邪之气,再去吞噬大量内丹,应当可以充分驱动轩辕剑。
云亭蠢蠢欲动。
良久,他阖上眼,亲自掐灭这个念头。
不行,他到底是未来天帝,一向以光明磊落的一面示人,怎么可以和白朔一样,与世间至恶为伍。
“继续训练其他旱魃吧。”云亭转过身,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向一名天宫守卫打听:“魔君今晚过来了吗?”
守卫回禀道:““云亭公子,按照你的判断,魔君确实将小神女掳走了。”
云亭的眼神暗下去。
他在踏月盛会上向清清求婚之事,全六界都得到了风声,白泽当然也会知道。
白泽跟他要了这么多年的人,得知清清从归墟出来,肯定会来掳人。
白泽所图又是为何?
究竟是因为两人的生死之契,白泽想将清清这个软肋留在身边,还是顾念昔日情谊?
但这没有关系,只要结果一样就行。
清清明确拒绝了他,他知道清清不会站在仙界联军这边了。
那他只能对不住她了。
……
白泽回到魔宫,无视「魔君怎么抱了个美人回来」的诧异目光,一路将清清抱到一间寝殿。
他将清清放到床榻上,见她一直保持同一个睡姿,看着怪艰难的,轻笑道:“换个姿势吧。”
清清知晓他看出来了,但她着实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他。
她很想和从前一样,笑盈盈地扑到他的身上,热情道:“哥哥,我好想你。”
每当她想要这么做时,她就会回忆起两人亲吻,神魂交融时的景象,心会静不下来。
她意识到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将他当成哥哥了。
而且,在她忘却他的五百年间,她曾经打骂过他,自觉无颜见他。
无奈之下,清清选择先不睁眼。
这份沉默,在她听到咔哒的锁链声时,终于被打破。
清清惊慌地从榻上爬起来,双眸逐渐漾起水雾,波光朦胧。
她凝着白泽的目光,心口涩然,低低唤了声:“魔君。”
“你叫我什么?”白泽面有愠色。
三百年不见,她对他竟然生疏至此。
清清避开他的视线,指了他手上的锁链,身体往床榻角落里缩,“魔君,你不要捆我好不好?”
她每每往里侧缩一点,白泽就逼近一点,直到她退无可退。
“那你捆我吧,或者把我们捆在一起都行。”白泽看到少女惶恐无措的眼神,随意地盘膝坐到她身前,将锁链递给她,低醇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只有将你栓在我身边,你才不会突然消失不见。”
“我不会消失的。”清清手指乱绞缠在一处,轻声埋怨,“我不要成天待在一间屋子里,我要出去。”
白泽问她:“你想出去,摸清我和魔域的情况。然后,劝魔域不要和仙界联军再交战是吗?”
清清不做声,算是默认。
白泽扯动唇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外界口中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我亲手杀了魔君杀了生父,在魔域实施暴政,搅得魔域民不聊生,又残忍屠杀六界生灵。魔域大军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清清起初有被吓到。
转念一想,白泽或许只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他将她当成亲妹妹一样,若是连她都信了外界的三言两语,他该多心寒。
“我不信。”她眼眸中的水雾褪去,是雨后天晴般的亮色。
白泽面色稍霁,问她:“为什么?”
清清说:“因为三百年前,你也没有这么做。”
白泽的眼神松懈,眼尾处的红晕愈浓,“笨丫头,人心善变,更何况是三百年。”
他想说那些话,只不过是不想让她再回去。
神女的使命感会促使她留下来,想方设法制止他这个大魔头作恶。
没想到,她竟然还在斟酌过后,认真回答了他。
“既然人心善变。”清清反问他:“那你跟我分开三百年,会觉得我直接帮仙界联军来对付你,甚至杀了你吗?”
白泽的话语一顿,澄澈眸光若琉璃珠。
清清知他应当还是信任她的,一时雀跃,抓住他的手臂,“你都没有怀疑过我,我怎么可以不信你?”
白泽的目光落在她青葱般的细指上。
或许是她的动作太亲密了。清清意识到他们已不再是两小无猜的年纪,忽然觉得指下发烫,想要默默将手指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