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残留的暑气已全被秋天的凉风取代,很多学生已经将渐渐地将夏天的短衣给收进柜子里,拿出几件轻薄的外套。
十一月悄悄来临,美术社里老旧电扇终于可以暂时停歇,再也没听到谁抱怨着教室里没有冷气,取代而知的是冬天即将到来,某部分的人抱怨这教室里似乎就缺一台像样的暖气机。
「所以昨天叶子航追上去没发生甚么?」我整理着我这凌乱不堪的油画棒,已经用了好久,这最常使用的白色就剩这么一截。
像是被我点到了什么穴道一样,向晴身体猛然颤动一下,笑容生硬,「当、当然没有发生甚么啊?我和那个笨蛋能有甚么?」
像向晴这种直率的女孩,想必连装都不知道这字怎么写,我假装没察觉的继续摆我的油画棒。
「所以叶子航也没有任何表示?」我逗着她。
「没、没有,哪有甚么表示不表示的呀。」她那小脸蛋红的像极红色的气球,只要再膨胀一点就会爆掉。
我叹口长气,「他前几天还来问我你有没有提起甚么男生,看她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喜欢你,看来啊,应该是我多虑了,正好昨天学妹有向我问起你们,我去跟她说她很有机会跟叶子航在一起。」
我这一说她立刻就急了,「别别别,其实⋯⋯你也没有多虑啦。」
儘管讲得有多小声,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在一起了?」
她脸又更红了,「他是有和我告白,这样就算在一起了吧?」
「恭喜你啊!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看你们两这样,我这观眾都快憋死了。」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没想到我身边的斗嘴两人组终于在夏天的最后一刻在一起了,之前隐隐约约就感觉到他们俩彼此都很注意对方,只是碍于两人都是死不承认型的,才导致两个人一直只能当单纯的青梅竹马。
这下子总算可以把心里的喜欢坦承的说出来了。
向晴说她和叶子航中午约好要一起去校外吃午饭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拒绝了,中午只有一小时,今天下午的课满,我想好好把握这时间。
我又到老地方报到,果然秋意报到,这树阴下也凉快许多。
拿出画册,我翻到那张我一直没画完的侧脸,良久,我拿起炭笔决定将江凡寅的脸画上去,不知道怎么的,我老是将江凡寅的脸想像在那人的脸上,总觉得如果那晚传递给我温暖的人是他,似乎也挺不错的。
「在画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一看到眼前的人是江凡寅吓得我立刻将画本闔上装傻,「没啊,随便画风景,话说,你怎么在这里?」
「刚好经过。」
要是被他看到我正在画他该有多尷尬啊?
他不疑有他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在我身边坐下。
我在校园没碰见他几次,第一个原因是这学校太大了,能遇上认识的不容易,二来,我们科系不一样,而且他是大四生,几乎是没有甚么课了,所以每次我要出门的时候,他都还在房间里面睡觉,经过一次羡慕一次。
他拿着超商的咖啡纸杯喝着,我问,「喝咖啡啊?」
江凡寅冷峻的看我一眼,「不是咖啡,是奶茶。」
这实在是和他高冷的形象太不符合了,我还以为像他这种男生都会喜欢喝黑咖啡,如果不喜欢也会装一下,他也太可爱了,毫不脸红的承认,我不禁哑然失笑。
「笑甚么?」他一脸疑惑。
我摆着手,「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而已。」
「可、可爱?」他瞬间语塞。
「对啊,你毫不掩饰直率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也很像暖暖熊。」我毫无说谎的说,「看来暖暖熊这绰号真的蛮适合你的。」
江凡寅怕是第一次被人说可爱吧?看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还不敢看我频频的灌着奶茶。
我打开我的便当,看着这菜色,每天都吃一样的简直快被腻死,我哀怨的拆开免洗筷夹起其中一样菜放进嘴里。
我咀嚼着青菜,是不错吃,但就是太咸了,嚥不太下。
早知道就不要衝着降价去买,这些钱我去买麵包还比较好。
感觉的到,江凡寅一直在看着我的便当,我转过去他就撇过头,我转回来馀光又看见他看着我。
怎么觉得他对我的便当很感兴趣?
「要吃吗?」我夹起一块鸡肉。
「不用。」他又撇过头,冷傲的说。
我思考着这种人脑子都在想甚么,想着想着,我忽然想到他不会用筷子的事情,我唤着他,他才回头看我。
我将筷子伸在他面前,「我教你用筷子。」
「不用了。」他没兴趣的又转过去。
「不行不学!」我强硬地将筷子放在他手心,「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学会使用筷子,拿好了,我教你一次。」
我动手调整他握筷子的手势,「你把这支手指抵在筷子下面,用无名指去控制筷子,像这样⋯⋯试试。」
练习一会,我让他直接实况演练,我便当的菜就给他练习,虽然守刚开始很不协调,一直让菜落下去,但经过几次后,他终于顺利夹起菜,而且还维持好几秒都不会掉下去。
「不错喔,很有天赋。」我骄傲我自己的教学能力,但又想到,「话说回来,你为甚么不会用筷子?我是知道你家庭的关係,但这是最基本的技能,不至于不会吧?」
「我爸妈都很忙,时常不在家,他们就是那种只会生,不会养的父母,基本上我对他们有没有教育过我这件事完全没印象,加上我和我妹相差八岁,她吃饭都是用汤匙,所以从小我就都是用汤匙吃饭,我觉得汤匙很方便,所以没有刻意想要去学。」他深吸一口气,「不过现在我终于知道筷子多方便了,至少我可以尝试吃麵了。」
他垂着眼看着手里那双筷子,我知道他是想起了小时候,想到他年纪这么小爸妈就因为工作无法伴在他身边,他还要搬演小大人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他很厉害也很令人心疼。
「莹莹!」向晴朝我这跑来,叶子航跟在后面,不过她视线却是停留在江凡寅身上,「暖暖熊学长!你怎么在这呀?」
「恰巧经过,遇见室友就过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的心也空了一半,我怔住睁大眼睛的看着江凡寅,他⋯⋯居然把我们住在同屋簷下的事情说出来了⋯⋯
向晴和叶子航也瞬间沉默,像是在思考刚刚到底听见了甚么,我瞬间脸色刷白,而江凡寅却一脸不知道发生甚么事一样。
必须趁向晴县在脑袋还空白的时候,赶紧收拾包包落跑,「那个……我先走了。」
才刚站起来,我立刻被向晴压下,「不准落跑,温朝莹,你必须给我一给解释,暖暖熊学长说的那是甚么意思?」
终究还是来不及逃了,儘管我多么不想要解释。
「就、就字面上的意思啊,室友顾名思义就是住在同个屋簷下的人,就是这么简单明瞭。」我笑吟吟的解释。
「重点是你跟暖暖熊学长是室友,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把我当朋友吗?你居然独吞学长,太过分了!」她忿忿的抱怨。
结果向晴生气的点是因为以为我独佔江凡寅?
叶子航这人一抱得美人,也和她一起质问我,「对啊,莹莹,亏我们还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结果你竟然偷偷的跟这么帅的男人住在一起,你真的太不够讲义气了!」
我哑口无言的看着唱双簧的两位,我简直有理说不清。
我无语眼神死的看着她,「顾向晴小姐,你这才叫做放错重点吧?还有我必须说清楚,我的室友不只他一个人,你忘了我家还有那两个长不大的男人?我们虽然住一起,但甚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就是关係非常乾净的室友,我解释完了,就这样。」
她还是一脸不相信,一副侦探样,「那你为甚么在台南跟暖暖熊学长走这么近,还一起出去?这之间一定不单纯。」
江凡寅置身事外的从椅子上起来,「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聊天了。」
这算哪门子的聊天,还不都是他说漏嘴,才害我被调查成这样,他居然想丢下我自己落跑。
这室友当的太不够义气了!
走到一半,他忽然转过身朝我说,「今天一起回家吧,反正顺路。」
我木然的凝视着他走远的背影,他方才是说一起回家吗?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语,但我却感觉到心中有一股欢愉从心中荡漾出来,瞬间把他说漏嘴的事情给忘了。
一起回家⋯⋯我心里反反覆覆想着他说这句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