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阿海?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的。”方仁棻放下茶碟,目光直盯着冯如海的脸。
“嗯嗯,有啊。”冯如海坐直腰板,“泰国那边要运三十批军火,我们要赶紧跟货。”
“那就好。”方仁棻轻吁一口气,“再做几单,我准备退休了。”
冯如海终于看了他一眼,“这么快。”
“我做这行就很久了吧。钱赚够了。你呢?”
“我跟着你跑单八年了,你不做,我也收手呗。”
方仁棻默默一笑,“我准备去国外,你要不要跟我去?”
这次冯如海今天第二次的惊讶,方仁棻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见过他的人不少,知道他就是那个偷运大商的不多,大多事都是交给她这种二把手。像冯如海这种二把手有几个,但是私下交情不多。方仁棻看得严。
“好啊。”冯如海干脆地答应了。
方仁棻慢条斯理地笑了,扯起眼底细纹,温文儒雅。他五官端正,仪表斯文,年到四十岁又保养得体,头发定时打理染黑,依旧浓密,依旧是冯如海初见的军火大户,万事胜券在握。
“济叔问你今晚去不去喝酒?”方仁棻问。
“去。”冯如海依旧是干脆的回答,看看有没有新人,收网时候顺便抓。
聚会的地方是济叔的私宅,是方仁棻的生意朋友,大概是年纪到了,喜欢一群人聚在一起。看方仁棻的意思,大概他的关系圈都退休迁到国外。
“这几年捉得太严,生意就留给年轻人做了。”济叔是个老头,喝得脸庞通红,拿着酒瓶不看人就碰杯敬酒。
有几个见过几次的面孔,女的男的,冯如海心里默默记住,正悠悠走神呢,就被济叔叫回来。“小冯啊,还是我看着你和仁棻打下手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和仁棻还在一起。”
冯如海听这话怪怪的,当他喝醉了,笑笑不理会。反而是旁边的方仁棻皱起眉,“济叔醉了,你们两个扶他醒醒酒。”
济叔身边两个男孩应了。
冯如海仍然没得安生。这次酒会来着不少人,有好几个新面孔。她猜方仁棻对济叔心里有不满意,越老越轻率。客厅各种喧杂的音乐,就像现今一半年轻一半中年的人混在一起,不伦不类。
被一群半熟不熟人拉着玩喝酒游戏,没想到方仁棻会在里面。冯如海翻开牌面之时感觉就不妙,一抬眼对上方仁棻的目光,无奈垂眼,向他扬了扬手中的牌——
身边熟人首先起哄,“要在场上的人找一个亲。”
“算啦。”方仁棻出声解围。
熟识的人却不依不饶,“你们好不容易玩一次嘛。遵守一下规矩啦。”
方仁棻今天穿着驼色风衣,面上挂着温淡微笑,表示愿赌服输,这副样子哪里想得出他搞军火,转手害几十万人流离失所。
方仁棻慢慢走到她面前。冯如海马上明白了,眉毛高高抬起,十分不可置信,“不会吧。”
方仁棻那双黑漆漆的眼说着,“阿海,你不会想亲其他人吧。”
冯如海目光扫过去,年轻人红彤彤的脸庞起哄,年长点的事不关己在看戏。她努力抗拒,“那也不能是你啊。”
但方仁棻细高的鼻梁已经贴上来,他亲在脸侧。
“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怎么这样……”冯如海愣住。
周围人起哄,开始下一轮抽牌,“切歌切歌,继续。”
人人都热衷下一个抽牌的样子,喧闹的声音掩盖住冯如海的心绪。
“人多就是热闹。”方仁棻旁若无事地站在她身边。
“嗯。”冯如海冷冷说话出来的时候,自己都吃了一惊。无论和方仁棻很熟,分寸要把握好。
但方仁棻紧紧握起她的手,不说话。
他意态放松,浅灰色眼珠是他混血儿的特色,冯如海烦躁地从裤袋里抽出一根烟,没甩开。
冯如海是娃娃脸,上了岁数也不显老。方仁棻偏向用稳重心狠的人,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隐隐担心这个下手不能发展,但对方一步步爬上来的,肯定有自己的能力。方仁棻才惊觉自己在以貌取人。
当时方仁棻早早坐在咖啡店里,点着烟等着被人介绍的后生来见他。后生也不是指年龄,入行比他低的都可以这么说。毕竟他十几岁开始偷运,现在也有自己的口碑了,入这行走他门路的哪个不是后生呢。
他远远就瞄到一个女人,深灰色吊带束进绿色工装裤,外面松松垮着件亚麻色衬衣,蜜色锁骨漏出来,样子是像照片,就是肉眼看起来带点孩子气,不过不讨厌。叫冯如海,快三十岁,做了两三年,想找人带做对外的走私单。
方仁棻嘴里吸着烟,手指一搭一搭地敲打着银表。
冯如海快走到咖啡馆停住,看着地下吃垃圾的猫,实在忍不住,“别吃地上的东西,很脏啊。”她叹了口气,拐弯从杂货店里拿了几根香肠和面包,气乎乎跑出来。
等她坐到咖啡馆,方仁棻摸着表,慢悠悠,“迟了一分钟。”
冯如海掏出她的手机,委婉表示,“我是准时的。”但没有多加争论,“方老板,你放心我啦。和我合作过的老板都很放心的。”
一放心,就放心了八年,但有一点,方仁棻是很计较的。
冯如海隔段时间就去会所玩,色欲很正常。但冯如海就是让人不放心,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需要玩的人。除了年轻火气重,他三十几年未曾和人做过那种事,冯如海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万一她做着做着就泄露什么秘密了呢?路过一只猫都要喂的人,真让人担心。反正也要盯下其它人,调查了几次,她找的鸭都是十几岁年轻的。也难怪,她长得年轻,只有比她还年轻才拿得住。
他只能多关注她了。
毕竟她是个好手下。